淅淅沥沥,
淅淅沥沥!
收起雨伞,卷起湿透的裤腿,南轩一步一步朝住了三年又三年的房间走去,雨水顺着伞尖滴落,楼梯上布满了他的脚印。
脚步声惊动了蛛网上的蜘蛛,连忙爬到墙角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直到一只无头苍蝇自投罗网,蜘蛛这才闻腥而动,张大獠牙爬向胡乱挣扎的苍蝇。
片刻后,被蜘蛛咬断的苍蝇脑袋随风摇摆飘落向一层十数年未曾动过堆满杂物的车库。
红光一闪,黑暗中探出一条鱼鳞般充满褶皱的舌头,卷住苍蝇脑袋连同滴落的雨水重回黑暗之中,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坐在空荡荡的床板上,南轩弯腰从夹板间找出两张银行卡和一张照片。
笑了笑,将银行卡和照片放入西装口袋,南轩绕着房间走了两圈,竟是有些不舍。
“咚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隐隐可以听见风扇般怪异的呼吸声,停下脚步,狐疑的看向门口,南轩悄悄拿起雨伞藏到身后走向大门。
不是他胆小,而是这么多年了,几乎就没有几个人敲过他家的门,换做几天前的他可能还会大大咧咧地去开门,不过现在由不得他多长个心眼。
“谁?”
门外没有回应,只能听见仿佛牛饮,仿佛猪刨的声音,又好似吞食过快,哼渍哼渍的吐了出来,鲜红的液体从门缝里挤进来,映着的是南轩越发冷冽的死鱼眼。
遇到妖魔鬼怪怎么办?
首先不要慌,根据南轩几天潜心研究的心得得出,最好的方法是逃跑。
千万不要想着反杀,因为你会发现弱鸡这个词并不是无稽之谈。
鉴于这里是五楼,而且没有防盗门,无法爬窗逃跑的南轩深吸一口气决定拼死反抗。
别误会,这是他最后的心得,就算是弱鸡,死也要死的有尊严点。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南轩抓紧雨伞打开房门,期待可以死里逃生。
“干啥呢?干啥呢?你想杀了我吗?”
看见南轩胡乱挥舞着雨伞,灵活的胖子开始了风骚的走位,精准无误的用脸接招,哪怕是打向小腿的攻击。
“老钱,你发病了?没事在门口装神弄鬼干什么?不是说好了电话联系?”
松了口气,南轩死鱼眼一翻,自然是一点歉意都没有,只是心疼的查看雨伞,看到没有损坏这才脸色好转。
“我这不是忘带手机了,所以想着快点上楼,结果又累又渴,刚喝口饮料又被呛着,呛着也就算了,嗓子还没通顺你就突然冲出来打我,打我也罢了,你还专打我脸,你不知道我靠脸吃饭的吗?说,是我太背还是你在嫉妒我帅气的圆脸?”
“呵呵,你这帅气的圆脸怎么没让你脱单?”
“瞧你说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别笑话谁!”
“不,我和你不一样,有个美少女整天馋我身子,要不是我意志力坚定,你懂的!”
不羁一笑,南轩稍稍为话语作了一丁点修饰。
“不可能,我不信,除非你能拿出证据!”
脸上的疼痛哪能比得上心里的疼痛,如同天塌下来了一样,钱胖子拼命撞墙不愿相信南轩的话语。
证据?
要是有证据还用等你说?老子早拿出来炫耀了!
关上房门掏出钥匙扔给钱胖子,南轩理顺西装大步离开道:“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不住这里了?”
哦,这该死的,成熟的魅力!
望着南轩越走越远仿佛换了个人的背影,钱胖子不禁眼含热泪大声呼喊。
“难道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吗?”
“你说的没错!”
有多少虚假,就有多少真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挥挥手,南轩已然消失在楼梯间。
啊,这该死的,挨千刀的现充!
嫉妒使钱胖子面目全非,一想到南轩和美少女卿卿我我,他只能不争气的留下不甘的泪水,低头掏出一把钥匙像个工具人挨家挨户的去收租。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一个拥有众多手办老婆过着枯燥无味生活的普通肥宅。
别了,我居住多年的狗窝。
别了,我多年未曾见过一面的五邻六舍。
冲进磅礴大雨向地铁站跑去,南轩情不自禁露出了得意的大笑。
终于可以不用交房租了,终于可以白吃白喝白住了,终于有富萝莉愿意包养他了。
虽然她是个馋他身子的僵尸。。
激动的南轩没有发现,身后雾水朦胧的雨中,两点红光注视着他的背影,腥臭的口水从充满褶皱的鱼鳞舌头上滴落,瞬间将雨水冲刷着的杂草腐蚀殆尽。
城南区五珍疗养院,西装笔挺的南轩推着老人在室内花园闲逛,旁边,跟着一名温婉安静的小护士。
“南先生,这个礼拜爷爷的状态都很不错,能吃能喝,医生说维持这样的状态或许用不了三年就可以好转。”
“好的,我知道了。”
微笑点头,南轩蹲下身体为老人活动四肢,对于小护士的话并没有感到多少惊喜,毕竟三年前就已经听过这些话了。
能好转自是极好,不能也没关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照顾好这个老人直到老人寿终正寝。
“南先生,上一个祈福的手链坏了,我可以给爷爷换一个新的吗?”
“当然可以,谢谢你,唐蜜护士。”
“不用谢,我只希望爷爷能快点好起来,健康的出院!”
挂着一丝温柔的浅笑,唐蜜弯腰替老人换上崭新的沉香木手链。
这手链真是好漂亮啊!
注视着那一抹惊心动魄的深渊,南轩衷心的夸赞着。
“南先生,南先生?”
“咳咳,对了,这个手链多少钱?”
若无其事的转移目光,南轩讪笑一声摸鼻道。
“不需要,这只是我对爷爷的一点心意。”
唐蜜摇头婉拒,掏出纸巾为老人擦拭干净留下来的口水,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善良和体贴。
真是个好姑娘啊!
长得一般的好看却总会不经意间展露出动人的风情,平平无奇的白大褂也掩盖不住她那宽大的胸怀,难以想象她每日是如何负重十数斤来来回回走动照顾这些老人病患的,不禁令人心疼到想要为她负重前行。
不愧是我喜欢的女孩,找个机会得娶了这个姑娘。
说干就干!
将唐蜜喊到一旁,南轩神神秘秘地掏向裤兜。
“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天哪,南先生,它怎么那么大?”
“对吧,它不仅大而且还粗,质量绝对上乘,保证可以让你满意。你经常值夜班,送给你了。”
“不行,这么精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唐蜜护士,你这样说的话,我只能把你送给爷爷的手链退还给你了。”
“这怎么可以?那是我的一片心意!”
“是啊,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南先生。。”
“唐蜜护士,别这样看我,收下这么一个大宝贝不过分吧?”
“不,不过分!”
欲羞还羞的接过萝卜般大小的人参,唐蜜不禁感到一丝为难。
太大了吧,这要用到多久?怕不是半年都睡不着觉了!
“谢谢你,南先生。”
捧着硕大的人参,唐蜜眼眸水波流转,弯腰道谢。
“哈哈,不客气,我俩谁跟谁啊!”
死鱼眼不小心再次略过深渊,南轩差点为之窒息,干笑两声,还是没能鼓足勇气说出几年都不曾说出的话。
“咳,麻烦你把爷爷推回房间吧,我该回去了,晚上要加班,顺便把费用交了。”
晃晃手中的银行卡,南轩将轮椅交给唐蜜微笑离开。
“慢走,南先生,请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朝南轩关心的挥手道别,唐蜜忽然感到些许不舍。
“会的,你也是!”
就好似暂别的夫妻,一丝暖意涌上心头,昂首阔步,南轩顿时感觉无所畏惧。
不就是一只懒萌懒萌的僵尸?来吧,总有一天他会翻身当主人的。
打了个冷颤,南轩缩缩肩膀冲向雷雨之中,谁能想六月的雨竟有着初冬的凉意。
风声,雨声,脚步声。。
通往地铁站的小道上莫名空旷到南轩心悸。
话说背后的大兄弟需要什么吨位才能发出这种声响?
南轩好奇回头,但是除了落雨之外空无一物。
只以为是幻听,摇摇头,南轩继续前行。
脚步声再次响起,仿佛紧贴在南轩身后形影不离,他的脖颈上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腥臭的浊热。
僵硬回头,除了哗哗的雨声依旧是空无一人,但是南轩完全不觉得放松,心脏快提到嗓子眼,他知道那绝对不是幻觉。
有怪莫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自我鼓舞着,南轩果断闷头朝近在咫尺的地铁站入口冲去。
额头猛然撞在好像附着猪皮的铁板上,晃晃悠悠地坐在雨地里,怎么搞得?难不成还鬼撞墙不成?
右手从粘稠好似血液的水泊中抽起,揉揉双眼,头晕眼花的南轩刚想破口大骂,不过估算了下对方的体格,他还是假装和颜悦色道:“大兄弟,吃嘛呢,那么香?”
机械的转身,这位大兄弟扔掉手中所剩无几的肉骨,热情的向南轩张开它满是碎肉的血盆大口。
“吼!”
伴随着一声吼叫,两颗圆滚滚的珠子滚落到南轩面前,定睛一看,赫然是两颗惨白惨白的眼珠子。
顿时。。南轩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