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躺在水池里的那女人脸色惨白,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满脸惊恐,因为刚刚翻转的缘故几缕头发黑黢黢地搭在脸蛋上,更显得阴森可怖。胸腔的位置黑洞洞的,显然丢失了一部分,只剩一个躯壳,空空荡荡。
二黑子瞪大了眼睛愣在一旁,懵了一般呆呆地看着那张脸。
“哎呀,虎子父亲啊,这是汝的爱妻呀。”胡子王惊讶地竟拍了大腿,跺了一下脚。
“哎呦,妈妈呀,杀人啦。这镇子可有人杀人啦。”韩寡妇扯着又尖又细的嗓门叫嚷,显然大家也都被吓傻了,并无人理会她。
“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呢,谁会干这么缺德的事儿,咱们镇子向来可都是安稳顺和的啊。”一群人中还属赵木匠最为冷静,“大家先别慌,总归还是先把人捞上来再说。”
不过这既然是虎子妈,那便是李大壮的妻子了,池子也是李大壮的池子,自然得看主人家李大壮的意思了。谁知众人搜罗了一圈才发现李大壮早已瘫坐在地上,全然没了先前的凶神恶煞。
此时的李大壮看不出来是悲伤还是恐惧,他嘴唇发着紫,身上似是发抖一般,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
“大壮,节哀,要不搭把手先抬上来,二黑子的体格怕是抬不上来,况且既是你的妻子,现今她也……”赵木匠说了一半面露难色,但还是接着说完了下半句,“现今她也没穿什么衣裳,咱们这群外家男人也不方便搭手啊。”
“哼,虚伪,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这些男人啊,活着的时候都不知道什么仁义道德,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如今对个死人倒是讲起礼仪来了,莫不是怕粘了晦气吧。”
“韩寡妇,我忍你很久了,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呦喂,生气了,你看你还生气了。哎呀,又没说你姓赵的,心虚什么呀。我说李大壮,去捞啊,把人抬回去吧,没想到是你家的骚娘们吧?!哈哈哈哈,看来也是被人摸了个遍,爽够了才给作贱死的。”韩寡妇这话似是激怒了李大壮,此时他正面露凶色准备朝韩寡妇冲过去。
“老娘不玩儿喽,不凑你们的热闹喽,走了走了,家里还有孩子呢。”韩寡妇见势不妙便作势要走。
李大壮已经抑制不住怒火,举起拳头朝韩寡妇扑过去,却被找木匠拦腰截住了。
“你个骚娘们,贱人,满嘴的污言秽语,看老子不杀了你。韩寡妇,我跟你没完,你等着。”李大壮气不打一处了,此刻他是真的想宰了韩寡妇,像宰羊一样剁了她。
“李大壮!”
“李大壮,冷静!”
“二黑子!二黑子,干什么呢?搭把手,我们捞上来。”
李大壮的妻子最终还是被抬回了李大壮的门口,热心的女人找了自己不用的旧衣服包裹住抬过去的,一路上苍蝇嗡嗡地围着打转。都说死人是晦气东西,可如今却要在大清早的抬着它路过家家户户门口,大家自然不是那么乐意的,于是只得绕着走,从院子背后,房背后。
一路上遇到了背着背篓上山的铃铛,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了许久,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什么东西似的。后来又路过了陈辰他们家,听得见屋子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也遇到了那条大黄狗,它的鼻子是真灵,嗅着味儿就要扑过来,还以为是给它准备的美餐。
最后,到了李大壮家门口他坚持不让众人抬进去,大家说他不过,只有将它放在门口回去了。李大壮找了麻袋再把“妻子”包裹得更严实了一些拖进了院子,接着又多套了几个麻袋拖了出来,他打算拖到溪对岸的某处田地里埋掉。李大壮乌青着脸,看不出情绪,只是不说话,满脸的肥肉偶尔会随着身体用力抖两下。
“妻子”刚刚被拖出了门,镇长就来了。
水行镇终归还是太过于偏僻了,它就像一颗遗落的星星一般与星空失去了联系,镇长是这里最有权威的人,镇长自然也有权利过问这样的头等大事。尤其是像李大壮这样一声不吭就打算埋掉自己残缺不全的“妻子”的行为,更是需要过问,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想知道那丢失的部分去了哪里。
“咳。李大壮!”镇长姓柳,是个严肃的人,只有他这样的威严才主持得了水行镇的公道。
“镇长。”李大壮抬头对上柳镇长的视线,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拖着麻袋往前走,水渍浸出麻袋在地上蹭出一道乌黑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