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牧的识海中,桃花眼恢复了视觉,凡是目光所及,瞬间便可抵达。他落在那面闪烁的镜子不远处的一片草地里,警觉地四处查看一番,一步步靠近过去,以防误入‘乱道之力’布设的陷阱。他先是走到镜子背面,用手碰了碰镜框,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在识海的世界中,镜子通常作为着出路和牢笼,赵牧很可能就躲在镜子里,躲避乱道之力的追击。
为防万一,桃花眼先是侧身从镜子前面走过,降低寄生在镜子中的幻术对自己命中率,就算发现异样,他也能不受精神束缚,立即逃开。他走了过去,不过,显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接着,他又退回镜子跟前,瞥了一眼镜面,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也没有?连我的镜像也没有,这可真是诡异。”他暗自琢磨。
他看着镜面,思绪渐渐混乱起来,感到天旋地转,自己仿佛要被吸入镜子里了。
“啊!不好。”
他连忙闭上眼睛,向后退去,直到觉得走远了,再也看不到镜子才转过身,打算立即离开这里,而且越远越好。可是当他睁开眼睛时,竟然发现自己仍旧站在镜子跟前,仿佛刚才一动没动。不过这次镜子里有了镜像,是一个背影,桃花眼认出这个背景就是赵牧。
“赵牧,你能听到我吗?喂!”桃花眼大声朝镜子里的人喊道。
背影转了过来,这个人穿着黑色披风,一头长发扎在头顶,面色晦暗。
“赵牧,你快出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外面正在打仗,去晚了夕颜会有危险。来,我带你出去。”
那人笑了,笑容狡黠,眼里闪烁凶光。
“你想带我出去?很好,那么你伸手进来,我需要你的帮助,来,拉我一把。”那人向桃花眼伸手,魅惑地说。
“等等,你是怎么进去的?为什么不自己出来?”
桃花眼的眼睛里倒映出桃花,他全力施展了心眼道,桃花花瓣一片片掉落,真相便会浮现在眼前。
“哎!”那人惊讶地叫了一声,接着说,“这双眼睛真是不错,要是有机会能修炼到大成的地步,说不定,真被你看穿了。”
那人盯着桃花眼的双眸里的花瓣,双眼泛光,又笑道,“不过你没这个机会了,因为你会死,而这双眼睛就送给我吧。”
“你是谁?怎么会在赵牧的识海里?”桃花眼终于明白,这个人并不是忠厚善良的赵牧。
“赵牧的识海?你们给他起了名字,哦,真是贴心啊!那就陪他一起死吧!你不是有这双眼睛吗?难道看不到他的未来?哈哈,他终究是要死在我的手上的,不是吗?”那人狂笑不止,左边嘴角露出一颗尖牙,这种尖牙肯定不属于人族。
“我看不穿他的未来,也看不穿你的心思。不过看样子你并不是人类,更像是心魔。他既然能困住你一次,就能在未来再次打败你,并困住你。心魔,这是你和他的宿命。”桃花眼收回眼术,感到一阵困倦,平心静气地说,
“你说他能打败我,那个懦夫能打败我,哈哈哈……”那人狂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了,眼泪都流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笑累了,握住胸口,抹了抹眼泪,平复一下自己后,接着说,“可笑,呵呵,你大概没见过他被我大卸八块的样子吧。不过你不用担心了,因为今次就是你的死期。好好看看吧,无知的术士,究竟谁是本体,谁是心魔?”
说完,那人开始从镜子里朝外走来。一步两步,越来越靠近镜面,他的步伐也就越来越吃力。他的脸贴在镜面上,镜子开始往外突出。他们的距离一点点缩短,桃花眼动不了了,无法躲开那人。那人伸手到自己腰刀的刀柄上,反手握住刀柄,刀被拔出刀鞘。这可真是好一口刀,刀背厚实,刀体暗沉反光,犹如黄昏下的一潭秋水。
“能死在我的‘大开刀’下,你也死而无憾了。”
接着,他使出一招刀术中最常见的‘拔刀斩’,砍向桃花眼。只见,刀刃所过之处腾起了一圈烈焰,烈焰撞在镜面上,顿时,滔天的火光扩散开来,将镜面吞噬,却没有冲破镜,更没有烧到桃花眼。
“难道他醒了?”那人平静地看着火光渐渐消失,而他的身体也淡化了,失望地说,“看来我的时间还没到,哼,臭小子,这次算你走运。”
那人彻底消失在镜子里,一切恢复原样。桃花眼长长口气,后背湿透了,那人刚离开后,施加在他身上的定身术便随之解除。他的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他心想:“刚才那股力量太可怕了,这分明就是强者的气势,我无法与之抗衡……赵牧在哪呢?我一定要找他,好好问问,这个困在他识海里的强者到底是谁?”
接着,草地里长出一些树木的幼苗,一眨眼的功夫便长到一人高。远方的山顶传来轰鸣声,桃花眼远远看到,断崖上的水流宣泄而下。头顶的太阳突破层云,将光明洒向大地。
“这是识海主神归位的迹象,看来赵牧马上就要醒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在现实世界中,两人几乎同时醒来,四周传来爆炸声和机械装甲运转时发出的轰鸣声,以及楼宇坍塌的声音。
赵牧醒来了,先是发现眼前的桃花眼站在自己面前,然后才看见夕颜的背影。她正面朝窗外,伸展开双臂,似乎在抵挡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赵牧从她的身侧看过去,大吃一惊,一台灭世级的机械装甲正朝着这边走来,它的身边围绕着密密麻麻,无数驱逐舰正对他发动攻击。可他丝毫不予理会。保护它的能量护罩足以应对这些舰艇的攻击,它毫发无损地一步步靠近这里,在它的右手还拖着一柄巨剑,左手如同驱赶苍蝇一样,随手便击毁了几架躲闪不及的舰艇。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直观地觉察到,他们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突然,机械装甲停下步子,似乎看到了夕颜他们,奇怪为什么有人敢挡在自己面前,明知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会让你伤害牧哥,除非你先杀了我,来呀!来呀!”夕颜声嘶力竭地喊着。
机械装甲握紧手中的巨剑,举过头顶。如果它一剑劈下,这间病房,整栋大楼,连带这一带的停机坪,以及无数来不及撤离的舰艇一同会被毁灭。
巨剑悬空,夕颜害怕地转过脸去,但挡在两人身前的身体却一动不动,此时,她已经有了赴死的决心。赵牧清楚地看见,一道泪光从夕颜的脸颊滑落……
“我已经很久没有发火了!”赵牧的声音在房间响起,穿透墙体,远远传开。
他下了床,光着脚绕到夕颜前面,怒视着前方的巨型装甲。他身上的血管变成了赤红色,似乎岩浆在奔流。愤怒给了他勇气和力量,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那就是:‘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