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康城的城南,街道不再那般繁华,也看不到琳琅满目的商品。这里的房屋虽然依旧看不到贫民窟的样子,但比起建康城的中央,这里却显得安宁许多,好像这里就是建康城的平民地带,这里才是建康城那些平民真正的模样。
诸葛修背着包袱,而叶凌云紧随在身后,他们穿梭在街道,向着接近城门的地方的前进,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建康城。
终于,诸葛修停下了脚步,而叶凌云也停了下来,抬眼看去,正前方一座简陋的茅草屋映入眼帘,城南是建康城最没有存在感的地方,而这间茅草屋比起其他房子显得更加贫困。
诸葛修扭过头对着叶凌云微微一笑,“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怎么样?还不错吧!”
叶凌云看到茅草屋,他没有再言语,诸葛修也没有逼着叶凌云回答,只见二人进入了屋子中,推开大门,是一个狭窄的小院,穿过院子进入屋子中,屋子里的摆设一览无余。
一张晃荡的桌子旁摆放这一把破旧的椅子,桌子上的几个茶杯都已经破损,而在屋子的最深处,一张床摆放在那里,也看上去格外古旧。
叶凌云扫视四周,脸上带着并不平静的面孔!抬起头看到的是有阳光射进来的屋顶,这样的屋子与那些破庙没什么两样,也是一个等待拆迁的危险建筑,可诸葛修却偏偏就住在这个屋子中,四下通风,墙壁上都是窟窿,这里真算得上千疮百孔。
诸葛修走上前将椅子一拉,拉到了叶凌云面前,转而提起茶壶,向茶杯中倒出了清水,端起茶杯放在了叶凌云的面前。
诸葛修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要嫌弃!”
叶凌云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水,可刚喝到嘴里,叶凌云一口喷了出来,叶凌云脸色苍白,目光看向了茶杯的水,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叶凌云眉头紧皱,说道:“这水里怎么有沙子?这是……”
诸葛修无奈的露出了苦笑,“不好意思,这水源被朝廷占用,我没那么多银子买通朝廷,只能喝自己打的井水,这里的井水不怎么干净?你就将就着喝吧!”
叶凌云看着诸葛修,不由感觉到了心中的酸楚,却也不知如何言语,他看着诸葛修这副样子,也是颇感无奈。
叶凌云开口严肃的说道:“诸葛修!你真的变啦!曾经的你热血正义,而今却只能如此苟活,以前你不会妥协的,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样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诸葛修一阵苦笑,转而笑容又僵硬下来,只听诸葛修平静的说道:“这才是生活!以前的我想得是宏图大志,想得是功成名就,想改变这个无道的世界,无道的朝廷!如今,我只想活着,绝无他求!活得不需要太漂亮,活着就行!在这个世道,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求了!”
叶凌云嘴角一抿,没有继续开口,这世间的公道似乎没有人会在乎,因为所有人都在费力的活着,当生活到达了绝境,没有人会继续怀揣大志前行,真正让他们关心的只有下一顿的吃食!
诸葛修目光看向了叶凌云,淡定的问道“我记得你曾说再不入建康城,你也从未失过言,这一次怕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吧!你到底为何而来?”
叶凌云也不打算隐瞒,他看了看诸葛修,开口道:“为了周大人而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周大人?这朝堂上姓周的大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你说的是那个周大人?”
诸葛修开口询问着,其实诸葛修已经猜出一二,但他却还是故意试探着,看他的表情好像并不好看,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叶凌云面无表情的说道:“京都府尹周通周大人,你可识得?”
此话一出,诸葛修脸色大变,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副表情像是陷入了极度恐惧,他的脸从铁青又变得通红,又从通红变得苍白,好似经历了末日一般。
诸葛修低吼一声,“周通!那个满门惨死的周通?你要干什么?难不成要为他查明真相,找到凶手?如若真是这样,请恕我诸葛修无能为力!”
话音刚落,叶凌云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看着诸葛修,陷入了沉思,他不在建康,也不明白为何所有人听到他要为周通报仇,都变得如此惊讶诧异,他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让叶凌云感到了深深的好奇。
而如今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愤怒,为一个清明廉洁的好官报仇,却让人退避三舍,这是莫大的悲哀,在这个王权霸道的时代,好与坏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强与弱!
叶凌云抬起头,他双目赤红,对着诸葛修再次开口道:“为什么?周大人因何而死,诸葛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出来,我心意已决定要为周大人报仇,如果你隐瞒于我,那你我将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
此话一出,诸葛修一愣,转而无奈的叹了口气,叶凌云与诸葛修并称为十风云中的文武双士,二人更是早些年形影不离,可如今叶凌云却如此严厉,这让诸葛修都大为震惊!
诸葛修苦笑道:“朋友也好,敌人也罢!我劝你最好不要参与这场血案,不然只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祸及自身,甚至不仅仅是你,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因此而丧命!”
叶凌云回应道:“周大人对我有恩,他为人正道,他不该死的!我一定会为他报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建康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大人为何会被屠杀满门?朝廷为何又对周大人置之不理?”
听着叶凌云的话语夹杂着愤怒,诸葛修也略显有些无奈,他看着叶凌云这副语气和表情,显得如此的认真,诸葛修也明白,继续劝下去,不仅不会让叶凌云回心转意,反而会让叶凌云更加的愤怒,甚至迁怒于自己。
诸葛修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几年前,北方魏国大军兵临城下,你我共十人与朝廷联手大破魏军,将魏军逼退,让梁军大获全胜!而此后,魏国因这次惨败,使魏国大权旁落,高氏与宇文氏架空了由拓拔氏改姓的皇族元氏大权,使魏国一分为二,让北方出现了两个朝廷……”
话未说完,叶凌云便打岔道:“说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北方胡人国事与周大人何干?”
诸葛修开口解释道:“不要急,听我慢慢讲来!这些就是开始!此后,大梁皇帝便自觉魏国大军定然不会再有任何动静,北方魏国内乱夺权至今都未停止,这让大梁皇帝感到心安!于是,大梁皇帝便在不久之后沉迷佛法,对大梁朝政不闻不问!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诸葛修无奈的轻声一叹,脸上带着悲哀,好似这样的政权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或许太平是百姓求之不得,可如今的太平却成了大梁颓废的因素。
诸葛修无奈的继续说道:“大梁皇帝不理朝政之后,太子萧安便独自监国,皇帝虽也有管辖,但实则大权已经被太子占据了一半!朝堂也在此时分为了三党,也就是京都三大世家!论官职太原温氏的家主温相温遥为大,官至丞相!论地位兰陵萧氏现任领主锦衣景侯萧泽为大,乃是皇族血亲!而论势力,却是河东裴氏度支尚书裴庸天为大,乃是太子亲党!三方势力互相压制,互相权衡!”
“这又与周大人有何关联?莫非三大世家与周大人的满门血案有关?”
叶凌云再次禁不住说道,脸上带着忧虑,如果真与三大世家有关,那无论是诸葛修还是花凝蓉都劝自己不要参与也就可以理解了,毕竟三大世家可是建康名副其实的主宰者。
而诸葛修面对叶凌云的提问,开口回答道:“此事不得人知,但极有可能!而今朝堂,河东裴氏的裴党又称太子党,裴氏家主裴庸天乃是太子亲舅舅,因而归于太子麾下!兰陵萧氏的萧党则归于二皇子座下,萧泽与二皇子一同长大,虽是二皇子皇叔,但却年龄相差无几,可谓亲近,也在此助二皇子夺嫡!唯独太原温氏的温党不同,他们不加入任何一方,由温相带领,处于中立!三党之争本并无杀戮,可周通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切,应该说,周通彻底打破了这份制衡已久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