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场守关大战,三十二位越州修士死守越州关,俱是结丹境、金丹境修士,我师父,便是其中之一。”
“我虽然参与了战斗,但并不在这三十二人之列,我当年也是如你一般的年纪,是这三十二位死士唯一的执旗之人,所以,亲眼目睹了这场惨烈的守关之战。”
“我师父便是越州人,越州城将破,他决心与越州共存亡,只身前往关前,我便扛着大豫国的大旗跟在他身后。”
“南荒王八十万大军,也有不少高境界修士,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
“正对峙间,空中一道白影倏然而至,落在我师父身旁,正是出尘仙子晴雪,身穿一袭白衣,手持一把碧玉长剑,迎风而立,宛若仙人。”
“接着又从空中落下两个人来,是一对道侣夫妇,男的一身黑色长袍,女的,则是一身红衣。两人手中各持一柄长剑,一曰惊鸿,一曰断雁,正是越州有名的神仙眷侣沈良、江莹。”
“又一道黑影从关内一闪而至,乃是一身材极其魁梧雄壮的大汉,满脸虬髯,同样是一袭黑衣,头戴一顶斗笠,身后背着一把鬼头大刀,冷冷的看着南荒王八十万大军,眼中满是杀气。这个人我以前也听说过,人家都叫他虬髯王六。”
“一青衣男子,脸上戴着一只玉狐面具,从关内幽幽走来,身后背着一杆长枪,枪名奔雷,走到几个人身边,立枪站定,将脸上面具取下,乃是一个英俊少年,正是那个天赋奇高的修行天才,名叫叶枫,人称玉面独行。”
“天空中又一阵琴声悠悠传来,琴音悲壮,似乎充满着愤怒,随着琴声而来的,乃是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落在关前,席地而坐,将一张名叫秋雨的古琴摆在面前。”
“琴音甫落,又响起幽幽的笛声,那是另一名以音入道的修士,与刚才的琴声不同的是,这笛声却是哀婉凄凉,似乎能将人的心给吹碎了。那人从空中一闪而至,也是个英武的中年男子,与弹琴之人年岁相仿,似乎与那弹琴之人是至交。”
“你怎么知道这弹琴的跟吹笛子的是至交好友?”苏青忍不住问道。
“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从刚才的琴声和笛声中,我能听出来。”
“又有一位佝偻的身影从关内闪来,乃是一名老者,那老者年纪不小,手中握着一柄龙头拐杖,腰上背着一个小酒葫芦,斜眼看着对面八十万大军,似乎完全没将这群人看在眼里。”
“又有三人从关内而来,这三人组却有些奇怪,一僧一道一书生,三个人吵吵闹闹,似乎在争论什么问题,但争论却丝毫不影响走路,眨眼间便走到关前,三人便不再争论,但好像又谁都不服谁,一个个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扭着头,谁也不搭理谁。”
“虽然这三个人吵的脸红脖子粗,但能看得出来,这三人也是至交,只是三个人分属儒、释、道三教,这倒是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接着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个修士,最后一共是三十二人,这三十二名死士在关前排成一排,与对面八十万大军对峙。”
“南荒王的大军之中,自然也有许多高境界修士,这场战斗,还未开战,这三十二位的结局就已可以预料到了。”
“申时,南荒王下令破关,八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关前,三十二位修士各展神通,与南荒王的军队以及其中的高境修士展开厮杀。”
“弹琴之人和那吹笛之人乃是以音入道,立时出手,琴音乍起,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随即嘈嘈切切,声音中似有千军万马。”
“弹琴之人法力极高,琴声一起,地上黄土立时凝聚,迅速凝成手持长刀的武士模样,约莫有数百个,这数百个黄土聚成的武士似有生命一般,向南荒王的大军冲去。”
“泥土凝成的武士又不知疼痛,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了南荒王数百人。”
“突然间空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挠声,将沙土凝聚而成的武士尽皆震碎,依旧化为黄土。”
“这手持金挠之人,乃是南荒王手下的金丹境修士,破了弹琴之人的武士幻象,与弹琴之人斗起法来。”
“那吹笛之人笛声一起,却是幻化出一柄长剑,那柄长剑飞入敌军之中,对着敌人就是一顿乱砍,约莫砍死了百余人。”
“敌军中一位金丹境修士,手持一柄紫色长枪,对准那飞剑猛力一扫,法力到处,那柄飞剑旋即消失。”
“吹笛之人急忙换了一首曲子,空中却又幻化出无数羽箭来,尽皆射向敌人。”
“那老者幽幽的从腰间摘下酒葫芦,拔开盖子一饮而尽,将葫芦依旧系在腰间,怪笑一声,一闪身便冲了出去。”
“那老者有身外身之法,冲入敌阵中,立时化出数十位一模一样的化身,与敌人战在一处。”
“那书生是以字入道,手执一支如椽大笔,在空中不断挥来挥去,每挥一下,便有一道罡烈气息飞出,撞在敌人身上,直撞的粉身碎骨。然而书生反反复复写的就七个字:位卑未敢忘忧国。”
“那道士是道门正宗,口中念动真言,便有一只巨大的八卦凭空显化,道士大袖一挥,那巨大的八卦便笼罩在敌军上空,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笼罩之地,分别化出虚空、汪洋、大山、天雷、狂风、烈火、黑暗、沼泽来,将南荒王的军队吞噬。”
“那和尚口宣佛号,说‘南荒王攻打大豫,致使生灵涂炭,他已入魔道,弟子今日只能以暴制暴,以杀止杀。’说完便化出三头六臂来,手持戒刀、禅杖、钵盂,乱挥乱打。”
“玉面独行叶枫枪出如龙,杀气纵横。每枪刺出,枪上均有奔雷之声,势不可挡。”
“出尘仙子晴雪长剑如风,剑势轻灵飘逸,剑招却凌厉狠辣,直杀的一袭白衣之上血红点点,犹似白雪之上的点点红梅。”
“那虬髯大汉鬼头大刀犹如鬼魅,舞动中似有鬼哭狼嚎之声,大刀杀人无声,鬼啸夺人心魄,不少南荒士兵被这鬼啸之声摄的精神失常。”
“那对神仙眷侣心念微动,脚下便生出一张巨大的太极图来,沈良脚踩阳鱼,惊鸿剑剑身血红,如烈火一般;江莹脚踏阴鱼,手中断雁剑湛蓝如海。”
“两人互为犄角,冲向敌阵之中。惊鸿剑起之处,立时便烈火焚身,而断雁所到之处,立时将人冻成冰块。然而一冰一火,却并不相克,反而阴阳相济,威力倍增。”
“这场厮杀,直从申时战到酉末,这对神仙眷侣杀了九百多士兵和十余位金丹境修士之后,被五位金丹境修士以五行大阵围攻,二人破了金、火二门,却分别被水、土二门修士斩杀。”
“这对神仙眷侣,着实可惜...”苏青听的如痴如醉,感叹道。
“这些死士,又有哪个不可惜?本都是安善良民、正道修士,却被逼的无路可走。那玉面独行,正值青春少年,竭力杀了三百余人和七位结丹境、三位金丹境修士,最终被四名金丹境修士围攻而死,这天纵奇才就此陨落,哎...”
“那出尘仙子晴雪,手持碧玉长剑,直将一袭白衣杀成了血红之色,最后仅剩一点白色的衣角,是被一位金丹境高手一剑穿胸,殷红的鲜血滴落在衣角之上,一袭白衣,完全成了红色。”
“那老者以化身之法杀了数百位敌人之后,被地方金丹境修士以清明之术破了化身之法,随后独斗五位结丹境、三位金丹境修士,最终杀了两位金丹境、三位结丹境修士,被乱剑砍死。”
“那书生以罡气击杀数百士兵,最终被两位金丹境修士以玄铁神盾挡住笔下罡气,被神盾砸死;那道士被八位金丹境修士破了八卦幻阵,力杀四人,被另外四人砍成肉泥;而那和尚,杀了数百人和四个金丹境修士之后,被一神火炉罩定,神火焚身而死,灰飞烟灭。”
“那弹琴之人和吹笛之人互为攻守,杀了那持金挠和持紫色长枪的金丹修士,被十八位妖僧以天籁梵音震破耳膜,两人以音入道,耳膜一破,证道之路断绝,便相对而坐,自破金丹,双双身死。”
“那虬髯大汉王六凶悍至极,接连杀了对方数名结丹境、十几名金丹境修士,最终被对方一名以毒入道的女修暗中以七彩毒蝎蛰了左手,王六当机立断,没有一丝犹豫便挥刀将自己的左臂斩下,随即一闪冲向那暗下毒手的女修,暴怒之下,一刀将那女修斩为两段,但王六也被女修暗藏的毒蛇咬中肩头,浑身瞬间血肉腐烂,化为一具白骨。”
“而我师父,仗着以铸器入道,凭借一身法宝,连毙三十余位金丹境修士,最终被三十六个金丹境修士以天罡大阵围困,三十六人各施法力,我师父就算一身法宝,也抵挡不住这无上阵法,身体连同浑身法宝,皆被打成尘埃。”
“其余诸人,亦尽皆被敌人诛杀。最后战场上就剩我自己,一人手持烈烈大旗,迎风而立。彼时,残阳如血。”
苏青此时能想象到当时的悲壮情形,看着面前这个老头儿,苏青万万想不到,他还有这么一段精彩的过往。
“南荒王见三十二位修士全部死绝,我还手持大旗岿然不动,心中或许暗暗有些赞许,不愿杀我。”
“但其手下一名金丹境修士见我凛然不惧,恐我以后成了大器,身形一闪,便闪到我面前,在我胸口轻轻一点,伤了我的苦海窍,断了我的修行之路。”
“那名金丹境修士,就是前两天打伤你那个人的师父?”
“正是。”老秦头儿淡淡的答道。
苏青听老秦头儿讲完当年那场惨烈的战斗,想象着当时的画面,这许多无名英雄,实在是可歌可泣,不禁有些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