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没听老厨工说过自己的往事,偶尔问起,也会被轻轻的踹上一脚作为回应。
今天艾萨克的状态是前所未见的,但能够教自己这么多东西还不求回报,没上过学的维克托把老厨工当做自己的重要的人。
知道邋遢老头儿孤苦伶仃,维克托甚至脑补过未来成年的自己为艾萨克选取棺木和墓地的场景,
这样自以为温情的画面讲述给老厨工之后,
维克托就被扔进邋遢老头儿制造出的幻象里作了很多能让成年人尿裤子的噩梦。
维克托回忆着两周前学到的传送术,想要尝试呼唤元素的回响,艾萨克离开前脸上的凝重是做不得假的,既然说让自己回家避祸,那就有他的道理。
糟糕的是周围的元素好像被什么切割过了一样,
无法建立连接,传送法术自然无法发动。
接连尝试失败让维克托也感觉到了恐慌。
长期处理食材让小厨工养成了细致认真的好习惯,在被元素孤立的环境中,那些长期坚持的感知练习帮了他的大忙。
静下心来,城堡深处两股强大能量的波动很快引起了维克托的注意。
感知艾萨克强烈的法力波动与在头脑中模拟出元素被割裂的漏洞,在难度上没什么可比性。
而围绕着艾萨克的腐败气息,像噩梦中的水蟒一样令人战栗,
此刻欢愉和狂热的“水蟒”正不断搅动着附近的元素,艾萨克的灵魂之火宛若风中的灯烛不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既然不能回家避祸,那么违背艾萨克的意志自然就有了说辞,还有什么地方比待在老厨工身边更安全呢。
想到这里,维克托从后厨抄出一把斩骨刀掖在身后就朝着艾萨克的位置跑去。
这把只能被称为厨具的玩意可能无法对抗任何凶徒,
但维克托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到艾萨克,和教了自己许多东西的老人一起面对未知的邪恶。
勋爵的卧室内,八名手持武器的兜帽信徒拱卫着“勋爵”,最靠近勋爵的两名信徒似乎早就接受了命运一般,任凭“勋爵”背后最后两根幸存的触须缠绕吸取,少顷,触须满意地松开信徒,缩回“勋爵”的背后。
地上只留下两具干尸,干尸的表情恐惧中带着满足的解脱,只有仍然还有些抽搐的面部肌肉还能证明二人曾经生者的身份。
邪魔刚刚的行为为它补充了足够的消耗,再次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愚蠢的老狗,我早就说过不要和我比消耗。看,如今你只能坐在地上苟延残喘,而我只需要向信徒许诺晋升之途,就会有无数的愚民成为我的养料。”
艾萨克从奥术袋里掏出一些烟叶从新放入熄灭的烟斗,点燃,盘膝坐在地上只是沉默地承受着嘲讽。
“不用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你的灵魂之火即将熄灭,不过是一个自诩正义的流浪法师,刚刚的那些攻击我承认的确出色,揍疼我的代价就是你现在油尽灯枯了。你谁都拯救不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你只是一条丧家之犬。”
“算上我呢?”
维克托终于来到了勋爵卧室的门口。
“拉帮结伙送死是你们这些蛆虫的传统么?”邪魔的脸上露出狂妄且戏虐的表情。
“维克托你不该来,这不是你该介入的战斗。”看到走进卧室还喘着粗气的维克托坚定地举着厨刀挡在自己面前,艾萨克有些欣慰,
“但勇敢的确是难得而优秀的品质,如果我们都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决定正式收你为徒,怎么样?”
“额,还是教我怎么煎牛排么?”
“当然不止,我还要教导你成为真正的超凡者,学会控制奥术、冰霜、火焰甚至圣光的力量。”
“额,艾萨克先生,跟您拜师学习也必须不洗澡么?”
“当然不用,那不过是种你不用掌握的秘术罢了。”
未等维克托有所反应,邪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干掉那个新来的,那只老狗由我亲自招呼。”剩余的六名信徒像是突然被指令集活了的魔像一般,迈着僵硬的步子围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并未接触过任何轻步兵技击训练,但围过来的信徒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迟缓且呆滞,少年不断在屋子中辗转腾挪,虽然应付地略显狼狈,好在总是能够有惊无险地跳出即将形成的包围圈。
邪魔盯着艾萨克如果珍馐美味:“老狗,准备好成为我的部下了么,我会保留你一丝灵智,让你亲眼看着你引以为傲的力量成为我的屠刀,你的世界将和深渊联结,伟大的主上,将会成为这世界的主宰。”
恢复好了的邪魔再次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来到了艾萨克的身前,右爪虚握,就将被束缚住的老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还有什么遗言么?对于满意的玩具我可以最后再展示一下我的仁慈。”
“狂妄的邪魔,你有没有感觉这里的空间好像被撕裂了?”悬空的艾萨克并不慌张,有些慢条斯理地问道。
“嗯?你还真是爱操心,可是这和你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呢?安心上路吧。”
说着邪魔就举起了左爪,想要收取老人的灵魂,但往日里可以轻易击穿击穿城门的利爪这次却落了个无功而返,停在艾萨克面前的魔爪再难有丝毫寸进。
艾萨克被箍在身侧的右手打了个响指,紧缚在胳膊和胸前的紫色能量线像干透了的烟叶一样粉碎了。落地后艾萨克左手只是微微张开,朝向“勋爵”,一股强劲的能量就将邪魔顶到了墙壁里。
“你们这些邪魔难道在入侵其他位面前就不能好好做做功课么?那些当地土著流传的神话与宗教信仰中的魔怪也许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呢?”
被镶嵌在墙壁里的邪魔再也不复刚刚的志得意满,到嘴的肥肉突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这突然的逆转有点儿让它难以接受。
这边危机解除了,老艾萨克没忘了自己的小学徒还在被一群行尸走肉追逐着,左手举于胸前打了个响指,刚刚还在追逐着维克托的信徒顷刻间变成了冰雕。维克托好奇地用斩骨刀戳了戳其中一座,许是力量没掌握好,冰雕直接倒在了地板上,摔成了碎块儿。
善良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愿意和老厨工并肩作战是血勇之气和感恩之心在驱使,但是他从未做好夺走别人生命的心理建设。
“小维克托,过来,那不是你的错。”
艾萨克的适时提醒似乎带着什么魔力,维克托的不适很快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听话地来到艾萨克的身边。
“小家伙儿,你刚刚好像问过关于和我学习奥术是不是就不能再洗澡的问题。”
“额,艾萨克先生,全凭您的安排。”
“不用紧张,有些秘术的确不方便让外人感知到,所以使用之前割裂空间是必须的。”
说完,老人扯开了外袍,露出了后背略显狰狞的刺青。
那是一只巨大的火鸟在和两只狰狞的人形生物争斗的场景,维克托从未见过那样的人形生物,其中一只有着蜥蜴一样的四足,后背是残破的双翼,挥舞着等身高的双头战戟挥向火鸟。另一只显然比前者更符合类人生物这个概念,看上去更像是一名超凡者,单手指向火鸟,发出一枚类似炎爆术的能量弹攻击着火鸟。只不过这名超凡者的面部是有着海章鱼的明显特征。
“屠戮者桑萨斯和策划者伽萨斯,在海廷加峰采蜜隐居的西图族人古老传说中和西边的勒伯斯克的海巫术士中都流传有这些旧日支配者的故事。
蒙昧时期,旧日支配者们统治着我们脚下的星球。所有智慧生物包括人类的祖先在它们眼里不过是予取予求的口粮和低等营养物质,那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噩梦时代。直到守护者出现并赐福于五只强大的野兽,这些被后世人称为半神的野兽在守护者的带领下封印了这些旧日支配者。”
“艾萨克先生,您后背的火鸟就是半神之一么?”
“对,强大的半神,火鸟菲尼克斯以一己之力封印者着两个旧日支配者,它们不断被菲尼克斯体内的圣炎灼烧。同时菲尼克斯又不断抽取远古邪魔的力量,当然任何力量都需要付出努力或者代价,这力量也影响并腐蚀着半神,当菲尼克斯意识到自己的躯体被腐化时,就会舍弃躯体,涅槃休眠。”
“可是艾萨克先生,这和洗澡以及秘术有什么关联呢?”
“每一次菲尼克斯的涅槃都会导致封印的力量减弱,于是有一位资深美男子奥术师主动提出了这个构想。将菲尼克斯及其压制的两个旧日支配者封印在体内,菲尼克斯的烈焰烧灼出的灰烬化成泥垢不断加固封印,保证涅槃休眠的这段时间,旧日支配者不会逃出封印。”
维克托见识过老厨工的手段,虽然没见过更多的超凡者老爷,但他能判断出艾萨克一定是超凡者中的佼佼者。不过听到艾萨克说起这些陈年旧事还是被他的奇思妙想所震撼。
艾萨克·菲尼克斯很满意小学徒的崇拜眼神,再次打了个响指,刚刚从墙上把自己抠下来的“勋爵”顷刻间被冻在了量身打造的冰棺里。
确认了邪魔无法再打断现场教学,
艾萨克继续讲着:“菲尼克斯为了守护者赋予的使命舍弃了强大的肉身,而我成为了被赐名菲尼克斯的半神寄居者。
菲尼克斯会将自己的强大力量借给我使用,偶尔甚至可以调动净化过的旧日支配者之力。
但菲尼克斯灰烬长时间接触外界的水会导致封印的松动,
所以作为一个资深美男子,我又何尝不想每天香喷喷的呢?”
维克托分明看到老厨工的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