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灭绝师太朗声喝道:“芷若,你敢欺师灭祖么?”挺剑疾向周芷若当胸刺去。
周芷若大惊,不敢举剑挡架,叫道:“师父,我……”她这“我”字刚出口,灭绝师太的长剑已刺到她胸口。吴小北看灭绝师太这一剑,登时想起她杀纪晓芙时的情形,知道此人诛杀徒儿,绝不容情,当下不及细想,纵身跃上,一把抱起周芷若,飞出丈许。
灭绝师太好不容取得主动,长剑颤动,直刺他后心。眼看灭绝师太的长剑跟着刺到,吴小北反手运劲,掷出宝刀,这一下使上了九成力。灭绝师太登时气息一窒,不敢举剑撩削,伏地闪避。那宝刀从她头顶掠过,劲风只刮得她满脸生疼。吴小北眼见有机可乘,来不及放下周芷若,随即抢身而进,右手前探,挥掌拍出。灭绝师太右膝跪地,举剑削他手腕,吴小北变拍为拿,反手勾处,已将倚天剑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
原来这一瞬间太过危急,吴小北根本没时间想用什么招式,只能按着乾坤大挪移神功,身体条件反射搬使出,这已经已属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第七层神功,灭绝师太武功虽高,但于对方刚猛掌力袭体之际,再也难以拆解他转折轻柔的擒拿手法。吴小北虽然得胜,但对灭绝师太这般大敌,丝毫不敢怠忽,以倚天剑指住她咽喉,生怕她又有奇招使出,慢慢的退开两步。周芷若身子一挣,道:“快把我放下来!”吴小北这才想起来还抱着人家呢,脸一红,忙将她放下,鼻中闻到一阵淡淡幽香,不禁斜望了她一眼,只见她俏脸通红,又羞又窘,虽是神色惶恐,眼光中却流露出欢喜之意。灭绝师太缓缓站直身子,一言不发,瞧瞧周芷若,又瞧瞧吴小北,脸色越来越青。
吴小北倒转剑柄,抵向周芷若道:“周姑娘,贵派的宝剑,还请你收回。”周芷若望向灭绝师太,只见她神色漠然,没有说话,一刹那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现在这局面如此尴尬,师父肯定以为我和他有私情,要是把我当成了峨嵋派的弃徒,这大地茫茫,如还有我安身之所?虽然现在看上去,这张公子也能对我不错,但一想起当年跟张三丰前赴武当山,张三丰以武当山上并无女子,一切诸多不便,便写信让她转投灭绝师太门下。她天资甚是聪颖,又自幼惨遭父母双亡的大变,所以刻苦学艺,进步神速,深得师父钟爱,想起这些便下定决心决不会为了张无忌而背叛师门。”
忽听得灭绝师太厉声喝道:“芷若,一剑将他杀了!”。周芷若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又听到师父的喝声,顺手接过倚天剑,手起剑出,便向吴小北胸口刺了过去。
吴小北早防着她这一下呢,上步抢身,一个单鞭式,右掌当前照其面门一竖,左手成勾,抢过周芷若手中的倚天剑,皱眉道:周姑娘我还你剑,你不感谢我怎地恩将仇报拿剑刺我?虽然当年在汉水,有喂饭,赠帕之恩,但今次也算还你的恩情了。
周芷若一听,突然感觉心中一痛,好像是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随即脸色坚定的道:张公子,师命难为,你若是想取我性命,现在就来吧。吴小北道:我要你性命干什么?我今天来是劝大家不要自己相互残杀,大家一起抗击蒙古元廷。然后仔细观看这倚天剑说道:真是好剑,你峨嵋不把它用在抗击蒙元上,却用来滥杀抗元义士,这剑不能再让你们掌管了,还是暂由我来代管吧,待推翻蒙元朝廷,你峨嵋再派出杰出弟子到我处取回此剑,说完把剑归鞘背在身后。又顿了一下,向小昭喊道:小昭过来。小昭不明所以,上前来道张公子唤我何事?吴小北道:把手脚伸开。小昭更是糊涂,但还是依了吴小北所言,伸出手伸开手脚,吴小北抽出倚天剑,但见剑光一闪,剑气发出,叮叮叮的几声,那销在小昭身上的铁链,应声而断。小昭下拜道:“多谢公子了,眼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吴小北向她点了一下头又大声道:“峨嵋、武当两派若有哪一位不服在下调处,可请出来较量。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峨嵋派今日已然败落,夺剑之仇,日后再行算帐。咱们瞧武当派的罢!六大派此行的成败,就全仗武当派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崆峒、少林、华山、昆仑、峨嵋五派高手均已败在吴小北手下,只剩武当一派尚未跟他交过手。
这时吴小北已经力战五派,武当五侠,若是出手未免有车轮战之嫌疑,胜之不武,如不战此次六大派围剿光明顶就失败了,怕是再无次良机了,宋桥远、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四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唯有殷梨亭脸上愤怒之色难平,想到他未婚妻纪晓芙因失身于明教杨逍,最后导致殒命,实是生平奇耻大恨,若不一鼓诛灭明教,扫尽奸恶淫徒,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当下缓缓说道:“魔教作恶多端,除恶务尽,乃我辈侠义之道。
刷的一声,殷梨亭长剑出鞘,双眼泪光莹莹,大踏步走出去,剑尖对着吴小北,说道:“姓曾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想化解明教与各大派间的恨那怎么可能?那杨逍和我仇深似海,我非杀他不可,你让开罢!”吴小北摇头道:“但教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们杀明教一人。”殷梨亭道:“那我就先杀了你!”
吴小北是绝计不能与武当派的众人动手的,想起张无忌小时候受众师叔关照,尤其是殷梨亭、与莫声谷,更是对他及好,这时怎能动手恩将仇报?想到这里下定了决心道:“殷六叔,你杀了我罢!”殷梨亭听到“殷六叔”三字,只觉语气极为熟悉,心念一动:“无忌幼小之时,常常这样叫我,刚才那峨嵋的周姑娘,管这这少年叫什么张公子,难道……”殷梨亭凝视他的面容,竟是越看越像,虽然分别九年,张无忌已从一个小小孩童成长为壮健少年,相貌已然大异,但殷梨亭心中已然先存下“难道他竟是无忌”这个念头,细看之下,记忆中的面貌一点点显现出来,不禁颤声道:“你……你是无忌么?”
吴小北知道此时也不必隐瞒了,叫道:“殷六叔,我……我时时……想念你。”殷梨亭双目流泪,当的一声抛下长剑,双下一下抱住他的双臂叫道:“你是无忌,你是无忌孩儿,你是我五哥的儿子张无忌。”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四人一齐围拢,各人又惊又喜,顷刻间心头充塞了欢喜之情,甚么六大派与明教间的争执仇怨,一时都放在了一边。
宋远桥等四人面面相觑,暗自震骇,他才多大年纪,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如此年轻便独战六大派的高手,并且还胜了,看样子还有战力,这内力还是强劲浑厚,沛不可当。吴小北:“宋大伯、俞二伯、张四伯、莫七叔,时才恕侄儿无礼。太师父他老人家福体安康。”俞莲舟道:“师父他老人家安好!无忌,你……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说了这句话,心头虽有千言万语,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脸露微笑,热泪盈眶。
殷梨亭这么一叫,除了何太冲夫妇、周芷若、杨逍等寥寥数人之外,余人无不讶异,哪想到这个舍命力护明教的少年,竟是武当派张翠山的儿子。
就在武当众人围着吴小北时,殷梨亭忽地拾起长剑,冲到杨逍身前,戟指骂道:“姓杨的,你这猪狗不如的淫徒,我……我……”喉头哽住,再也骂不下去,长剑递出,便要往杨逍心口刺去。杨逍丝毫不能动弹,微微一笑,闭目待毙。突然斜刺里奔过来一个少女,挡在杨逍身前,叫道:“休伤我爹爹!”殷梨亭停剑不前,定睛一看,不禁“啊”的一声,全身冰冷,只见这少女长挑身材、秀眉大眼,竟然是纪晓芙。他自和纪晓芙定亲之后,每当练武有暇,心头甜甜的,总是想着未婚妻的俏丽倩影,后得知她为杨逍掳去,失身于他,更且因而毙命,心中愤恨自是难以言宣;此刻突然又见到她,身子一晃,失声叫道:“晓芙妹子,你……你没……”
那少女却是杨不悔,说道:“我姓杨,纪晓芙是我娘,她早就没了。”殷梨亭一呆,这才明白,喃喃的道:“啊,是了,怪不得长的如此的像!你让开,我今日要替你娘报仇。”
杨不悔指着灭绝师太道:“好!殷叔叔,你要是想与我娘报仇,你就去杀了这个老贼尼。”殷梨亭道:“嗯?为……为什么?”杨不悔道:“我娘就是让这老贼尼一掌打死的。”殷梨亭道:“小孩子家莫要胡说八道!”杨不悔冷冷的道:“那日在蝴蝶谷中,老贼尼叫我娘来刺死我爹爹,我娘不肯,老贼尼就将我娘打死了。我亲眼瞧见的,张无忌哥哥也是亲眼瞧见的。你再不信,不妨问问那老贼尼自己。”殷梨亭回过头去,不可置信的望着灭绝师太,嗫嚅道:“师太……她说……纪姑娘是……”
灭绝师太嘶哑着嗓子说道:“不错,这等不知廉耻的孽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她和杨逍是两相情愿。她宁肯背叛师门,不愿遵奉师命,去刺杀这个淫徒恶贼。殷六侠,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我始终瞒下了此事。哼,这等无耻的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于她?”殷梨亭铁青着脸,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灭绝师太道:“你问问这女孩子,她叫甚么名字?”殷梨亭目光转移到杨不悔脸上,泪眼模糊之中,瞧出来活脱便是纪晓芙,耳中却听她清清楚楚的说道:“我叫杨不悔。娘说:这件事她永远也不后悔。”
当的一声,殷梨亭掷下长剑,回过身来,双手掩面,疾冲下山。宋远桥和俞莲舟大叫:“六弟,六弟!”但殷梨亭既不答应,亦不回头,提气急奔,突然间失足摔了一交,随即跃起,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