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们在干什么?”程璇趴在窗口望着荣兰的车疾驰而去,忍不住问道。
“没干什么。”任民生似乎还沉浸在那半个屁股的香艳中。
“没干什么那是在干什么?”程璇说完爬到床上,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任民生走过去推了他一把,“诶,你过分了!还有,下次进来前,记得要敲门。鬼鬼祟祟的,万一这屋里不是我,而是别人呢?”
程璇顺势倒在床上,摇头叹道,“大清白日的,敲什么门?至于鬼祟,你说她还是说我?一见我就跑,连头都不敢抬,心里要没鬼,那才真叫有鬼了。”
任民生干咳一声,“天气这么热,你不在家养膘,大老远跑这儿来干嘛?”
程璇斜眼看着他,“荣兰没跟你讲?”
任民生诧异了,“讲什么?”随即张大了嘴,“你……不会真的……”
程璇嘿嘿一笑,点头说道,“对喽。昨天刚办的入职手续,法务部助理。”
任民生沉默片刻,苦笑道,“恭喜了,程同事。”
他没有问为什么程老爷子会同意儿子胡闹,因为他不想提到姚静。
程璇显然也觉察到了他的心思,却没有办法解开这个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谁动我衣服,我剁谁手足。这话虽是玩笑,但同样是现实。
“公司改制的事儿,你听说了吗?”任民生笑着问道。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什么时候两兄弟的关系需要用这些来维系了,这与那些职场友情有什么区别?
可现实就是自从程璇钟意姚静的事情被挑明后,姚静已经成了横在他与程璇之间的一根刺。可以想象的到,一旦两人真的走到一起,他除了自我屏蔽之外,别无选择。更让他悲哀的是,其结果是一裁终局,不能上诉。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程璇性情疏懒,心中只纠结片刻便转到了正题上,“现任总经理慕容振东,非常看好他儿子慕容永华与荣兰的关系。这是需要我特别提醒你的地方。”
任民生微微颔首,若有所思,“这么说,荣兰是在为慕容振东奔走。”
“你错了。反对改制的恰恰就是慕容振东。”程璇一语惊人。
“哦?”任民生诧异了。
“奇怪吧。我最初听说的时候,跟你一样。其实,东来公司最早的掌舵人并不是慕容振东,而是海小来。知道她是谁吗?”程璇似笑非笑的望过去。
“她与荣兰……”任民生猜到一些。
程璇点点头,“不错,她就是荣兰的生母。原本姓肖,肖来是她的本名。不过在荣兰很小的时候,便抛弃他们父女到了香港,嫁给一个海姓富商,成了海肖来。海小来是她回大陆后改的。”
任民生没想到阳光靓丽的荣兰居然会有如此崎岖的身世,看来很多事情真的不能光看表面。
“这个海小来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可以这么讲,东来公司能有今天,她的功劳起码占到八成。”程璇颇为感慨的说道。
任民生心里一痛,因缘际会之下,那个她大概也有乘风飞起的那一天吧。
“她与慕容振东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命不好,正赶上那段动荡不安的年月,阴差阳错嫁给了荣兰的父亲。在荣兰两岁的时候,与丈夫离异去了香港。在那里与一位海姓富豪再婚,几年后再次离异,不过分了一大笔钱。”
“当时的慕容振东是远方乡政府的民政助理员,每天就是发发报纸啊,倒倒开水,直到海小来强势回归。两人后来有没有走到一起,不好说。反正慕容振东是辞职了,然后便有了远方机械厂。其实最初的名字是东来机械厂,只是乡里没同意。”
“这么说,让远方戴红帽子挂靠乡里,是慕容振东的主意?”任民生插了一句。
“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远方还有一个事实上的股东,同时也是远方的第一任厂长,年俊则。”程璇摇头说道。
“嗯,我知道这个人。”任民生半眯着眼睛说道。
程璇并不意外,“远方之所以扩张迅速,除了管理模式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技术。年俊则作为当时区工业局最年轻的工程师,主动申请下放远方担任第一任厂长,这在当时很轰动,许多人都说他脑子瓦塌了。但也有人说他们本就是一早商量好的。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不过,有了年俊则的加入。远方在技术上的短板补齐了。加上海小来的人脉,远方当年的盈利就让很多人闭上了嘴。”
“如果说管理和技术分别是企业的两条腿的话,那么海小来与年俊则就是掌握这两条腿的人。有他们俩,远方仿佛坐了过山车,一路轰鸣而上。相反,慕容振东却鲜有人提及。直到94年,远方发生人事巨变,年俊则走麦城,慕容振东借势上位,接掌远方,才逐渐走到台前。”
任民生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94年?”
程璇点头说道,“对,94年。因为在前一年的十四届三中全会上,通过了一个非常伟大的决定,《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提出建立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的新型企业制度。”
“94年伊始,一大批企业开始改制、摘帽。当时的远方已经成长为一个年产上亿的庞然大物。经过分析,年俊则与海小来认为远方不能再受制于地方,应该顺应潮流搞股份制。呵呵,可惜啊。就在他们踌躇满志的时候,一纸调令从天而降。年俊则调离,慕容振东出任远方厂长。在他接掌远方后,改制的事情便不了了之,直到今天。”
任民生点点头,“你怀疑是慕容振东背叛了三人联盟,卖友求荣?”
程璇打了个哈哈,“我算个屁。是外界这么传的。至于谁是谁非,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不过,确实也挺奇怪。年俊则被调离后,紧接着就辞职以外聘的方式又回到了远方。”
任民生回味着这番话,默然良久,才问道“这些事涉及几人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璇笑了,“知道我怎么进的东来公司吗?”
任民生见他笑得神秘,突然福灵心至,一个念头蹦了出来,“程娟?”
程璇骇然。
程娟是程璇的亲姐姐,比他大十多岁,在国内律师界属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人。
任民生叹了口气,“是胡乱猜的。快说说,你姐怎么会卷到东来公司?”
程璇脸色稍缓,“海小来虽然嫁给香港人,可她仍然保留着中国国籍。第二次离婚官司,程娟就是她的代理人。只是两人处事风格不同,这么多年下来,也难得亲近。好在安排个把人进公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哦?那你一早就知道荣兰……”任民生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唉,律师是一个讲究操守的职业。我刚才说这些话,你觉得会从我姐嘴里讲出来吗?是她的那个助理告诉我的。”程璇忍不住叹道。
任民生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下却道,没你姐同意,她一个助理敢把客户的私隐泄露给你?不过是你姐担心你卷进东来公司的内斗,借旁人的嘴告诉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