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少年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了,但他无法忍受清凝就这么被恶意侮辱不说,还要强颜欢笑地迎合公主的心意离开。
“哦?罗公子这是打算为红颜出头咯?这也是不怕了引出祸水,污及自身,莫要只逞一时英雄,最终害人害己!”
朱梅也注意到了俊美少年眼中的不满,但以她的身份,自然是毫不在乎,针锋相对道。
“以世不敢,只是敢问公主殿下,当今天下承平,圣上更是爱民重民,向来对天下百姓一视同仁,便是嗟食乞丐也曾请入宫中,圣上亲自下旨,由教坊司的建十六楼并为职掌,清凝姑娘的醉仙楼便是其中之一,是受圣上的蒙恩,如今公主此方言论,是看不起清凝姑娘一人?还是醉仙楼?甚至是十六楼?教坊司呢?!”
俊美少年也不是常人,对当今实时政令了解颇多,一番论辩竟将教坊司都搬了出来。
“哼!便是看不起你们又如何,当今天下都是我皇爷爷说的算,他今日看得起你们,你们才可以得意,明日变了心意,便将你们都贬为奴人,尔等又能怎样?!”
朱梅刻薄地言语,让下方众人都面色难看起来,看来这位小公主是真的恃娇放纵,别说教坊司,怕是他们的父辈,那些朝中百官,也毫不在意。
“梅儿!你这话就太过无礼了!”
锦衣少年看到了自己宾客的难堪,出言阻止朱梅道。
“吾妹无理了,还望清凝姑娘见谅,也请诸位勿要挂心。”
虽然锦衣少年对下面众人表以安慰,但船中的气氛依然压抑。
“唉!也是在下少于考虑,让清凝姑娘和诸位不快了,不如我等今日便就此结束,改日在下再宴请诸位以示歉意。”
锦衣少年知道不管怎么样今天的游湖算是完了,与其大家继续在这里尴尬,只能主动提出结束。
“对了!以世兄,清凝姑娘乃是受在下私邀前来,未曾带有仆侍,若其一人回去,难免让人挂心,不知道以世兄可否代在下一送?”
锦衣少年有些担忧地看着清凝的窈窕身影,对僵在那里的罗以世问道。
“当然!这也本是我该做的!”
俊美少年正被那朱梅公主的无畏之言所尬,此时听到这般符合自己心意的邀请,急忙答应下来。
清凝也是默默地走到俊美少年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
一路无话的两人终于回到了醉仙楼门口。
但清凝是何许人也,虽然平时几乎不会出现大众面前,但也因此被很多人高捧吹赞,现在真人出现更是引得街上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观向了她。
男人统一污秽垂涎的目光不说,发出不服鄙视的目光的女人之中,却有一位撑着油纸伞,带着面纱的女子是带着不解和好奇。
青衣女子终于第一次开口,声音柔柔娇美。
“清凝之过,连累罗公子……”
清凝回过头来对俊美少年感谢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刚开口,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悲伤委屈涌出,眼泪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流出。
“罗某不过做了些薄微之事,清凝姑娘何须如此?!”
俊美少年知道受到那种侮辱,清凝心中一定会有不适,但她也应该习惯了世人的评价才对,实在没有料到清凝竟然会如此痛哭。
或许是自己过分了,明明对对方了解不多,却依然限于对方身份,一路之上也没有安抚,连步伐都是稍快丝毫没有停息,凭什么就认定了清凝是和等常风尘女子一般?或许自己也和那位公主一样了……
清凝失态了,还望罗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只是这股突如其来地感情亦是转瞬而去,清凝很快就恢复了往日地冷静,只是再看向俊美少年,却没有再要演作的兴趣,莹莹一拜,转身回去了醉仙楼。
受了锦衣少年的私邀,得这般破落,原本想一次受宠,从此脱离苦海,现在却又不得不回来。
虽然身在青楼,但她从不甘心于此,更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命运,草草地沐浴了之后,便一头栽倒沉睡了过去。
清凝再睁开却依旧是黑暗,已是深夜了,即便是醉仙楼,这么晚客人们也都该玩尽兴了。
深夜的醉仙楼,静谧的有一丝让人窒息。
清凝推窗而倚,眺望窗外朦胧的夜色,这样的悄无声息,让人窒息。
这夜,称做世间的黑暗似乎更合适吧,将自己的世界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黑暗中,无助迷茫,一如她此刻的命运。
清凝一夜未眠,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选择错了,这次的宴会,锦衣少年之所以请她前往,还故弄玄虚、惹怒公主,搞砸了游湖,都是有原因的,可自己真的可以因为想让自己脱离而将他人推入深渊吗?
……
…………
“清凝,不知道可曾好些了吗?”
在送走清凝的第二天,罗以世便又一次回到醉仙楼,他实在无法忘记清凝的那抹泪,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相信那是清凝的真情实意。
或许是对自己被侮辱的委屈,或许……是因为自己?
清凝伸出手,皓腕凝霜,纤细的手掌落在罗以世的手上,清凉冰爽,弱弱无骨一般,让人不由得心猿意马,陷入混乱。
她穿着一身白色与红色交杂的委地抹胸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浅粉色纱衣披在肩上,半透明的材质露出了漂亮的双肩;她总是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展现自己的风情。
“清凝从小在这青楼长大,早就习惯了流言蜚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昨日实在失态,罗公子挂心,实在让清凝愧疚。”
罗以世到底只是从小在书斋和家府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心地善良,饱读孔书,又让他多了对天下众生的责任,听到清凝的话,也不禁对对方更多了几分爱惜和好奇,他第一次来见清凝,和对方畅谈一夜,现在第三次见到对方,清凝从来都没有如书上一般记载地放荡无礼,只有如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让人为她的谦礼和无暇感到惋惜,惋惜她真的一直在淤泥之中,无法得到真正的清洁。
罗以世没有将清凝的手松开,反倒紧紧地握住了对方。
“若是罗公子不弃,不如来帮清凝看看这局残棋如何破解吧!清凝蠢笨实在想不到呢!”
清凝盈盈一笑,拉着罗以世走入了闺房之中。
时间流转,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以来,罗以世每天都会来到这里,和清凝一起下棋聊心,越来越久的相处,也让罗以世越来越沉迷于清凝的陪伴。
他知道自己已经再离不开清凝了,自己也终于如同戏曲里的主人公一般,找到了那个足以陪伴一生的人。
得到了属于他罗以世的……
爱!
……
…………
一天的午后,罗以世正枕在清凝腿上,听对方为他讲述近来醉仙楼客人的趣事。
清凝的贴身丫鬟却不合时宜地通报,有稀客来访。
清凝站起身走到丫鬟身边,她在清凝耳边低语几句,清凝皱起眉头,点头应允。
不久便有鸨母毕恭毕敬地奉承之声从楼下传来。
青巾束发,唇红齿白,一身华服掩盖不了满身的胭脂气。赫然是那日相处并不愉快的公主朱梅,虽然一袭飒爽男装,但脸上依然是小女子的得意表情。
“不知公主来访,恕清凝有失远迎呢。”清凝朝朱梅半跪而下。
“听说清凝最近竟然得罪了公主殿下,实在不可饶恕,但还请公主放心,我们醉仙楼已经消了清凝的牌子,最近她也没有出过这门坎一步,全等公主发落,但还请公主看在她身份低微不懂事的份上,就不要惩罚太重了。”鸨母适时奉上茶,做赔礼道。
可朱梅却看都没有看面前低声下气的两人,伸手一挥,茶盏在她脚边落地,清脆一声,裂成碎片无数。
再一踢十数个碎片飞起,将清凝一身白衣染上了血色。
“清凝……”
鸨母心中暗叹,站住了身子,她心疼清凝玉洁无暇的脸上出现的血痕,也不敢和朱梅生气,依旧端着茶杯,大气不出,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尬住了。
“你个狐狸精,真是不要脸,勾引我表哥不说,现在居然敢还在这勾引罗大公子!做什么苟且之事!不过到也真是贱人配贱人!”
“罗大公子,尊父也是我皇爷爷的爱臣了,受百姓爱戴,平行端正,连我们这些皇族子孙都不时听皇上称赞,可你竟然和这么个人尽可夫的贱物呆在一起苟且!真是让朱梅见识了!”
朱梅上来就对清凝和罗以世一顿臭骂,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低头不语的罗以世,以他父亲的地位,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倒也不用像清凝一样长跪不起。
碎片划过,如刀割肉,话语利针,句句入心,疼,但是清凝脸上不动声色,头深埋,只是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以为长得好看就有用吗?哼,说白了,你不过是一个妓女,还想指望能和我们一道同等吗?不说我表哥什么身份!就说这位罗大公子,你都配不上!”朱梅继续泼妇骂街状,真难想象,皇族的公主,居然如此无礼跋扈。
“我告诉你,识相的话,就自己找个百姓平民嫁了,离我、离这帝京远一点,否则,就自己找个枯井,跳进去!把你这低微的一生结束了算了!不然别怪本小姐对你不客气!信不信我把这醉仙楼拆了?把你嫁给那些边疆奴人?!让你一个人死在塞外!”
清凝无辜的一笑,装作丝毫不恼。
“公主说的是,清凝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是没什么身份,让你堂堂公主,乔装进这醉仙楼,真是委屈你了,说出去,可是折杀我了。公主说的话,清凝不敢不从,可是,这是醉仙楼,教坊司主管,皇上亲设,公主可有教坊司的手令或者皇上的御召,公命清凝自裁?不然清凝一人死不说,怕惹公主落个破坏皇命无视法令的不好名声,清凝的罪过就大了!”
“哼!现在想求饶?晚了!不就是个手令吗?我一天……半天!就能搞到!不过现在我虽不能杀你,倒要看看你这舌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来人!给我拔了砍下她的舌头!”朱梅一时理穷,手指在半空中,气恼之下,想出这么个歹毒主意。
一旁的两个丫鬟,眼疾手快,一个死死按住清凝,另一个却作势就要强翘开清凝的嘴!
罗以世实在无法看到陪伴这么久,自己也暗生情愫的佳人就死在自己面前,快步上前,推开了两个丫鬟。
“当日游湖都是罗某失礼,晚时不说,还顶撞了公主,请公主处罚在下,不要牵累无辜!”
罗以世诚惶诚恐地与清凝一起跪下,恳求这位公主能大发慈悲。
“不要以为,我叫你罗大公子,就是看得起你了!你不配让本公主改变心意!你们还等什么?!本公主亲自把她的舌头砍下来!”
朱梅身后的两个侍从终于动手压倒性的力量,让清凝无法抵抗!
眼看着清凝被人前行扩开嘴巴,朱梅也抽出了刀子,罗以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跪在地上,伸手一推朱梅的小腿,朱梅措不及防,一个趔趄,身子扑空,竟倒了下去。
嘭!
朱梅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再无动静!
朱梅身边的侍从赶紧松开了清凝,跑到朱梅周边,查看朱梅的情况,一脚一个踢倒罗以世和清凝,狠狠地瞪着两人,转头朝房外大喊
“快来人哪!”
阁外的楼梯上,立即响起仄仄而整齐的脚步声,顷刻间已在门外,一个锦衣少年推门而入。
“清凝小姐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来到前楼主院,官差已经将门口全部包围。幸好已经接近中午,醉仙楼几乎没有客人。
清凝看了罗以世一眼,绝望地摇了摇头。
嚣张的朱梅倒在地上,他们两人却无法高兴起来,因为他们接下来,无论朱梅的伤怎么样,袭击皇族,他们死路一条!
“清凝姑娘!罗兄!得罪了!”
锦衣少年也查看了朱梅的情况后,派人将她轻轻地抬走,手一挥,一队官差上前,将两人押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