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盯着祖师有些开心,虽然有些取巧,不过还是破了这梦境。方不平撤开放在陆言额头的手指,往前走出一步,脚尖轻轻落在绳上。
他低头望着陆言笑道:“你啊,倒是钻了空子。十余年来没下山,自然就没经历过凡尘俗世,梦境编织成这样实属不易。再则梦境中可没法抹掉宋戟那匹夫在你胸口留下的印记。以往你的那些前辈都是实实在在地堪破了的。”
陆言也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是有些取巧,自己那些前辈可没有落到被一指截断武道路的地步,怕是千年来的头一份,又摸了摸胸口,问道:“祖师,我的伤还能修复吗?”
方不平思索一阵,缓缓开口道:“我没有办法。”
“可典籍中不是有记载说青霜有着神奇的能力,一些前辈们的内伤和旧疾都能恢复如初吗?”陆言有些不能接受。
方不平点点头,“记载的也没错,你经脉絮乱,心口处的经脉龟裂破碎太严重,而青霜最大的能力从来不是治愈,而是镇压。”
“镇压?”
“青霜能镇压己身,具体的你以后自己琢磨吧。所以你那些前辈们,严格意义来讲并不是伤好了,而是伤全被压住了,看起来与平常人无异罢了。”
陆言很是失落,以为有了青霜,自己的伤就能治愈,原来是这样啊。
方不平看出了陆言心中的失落,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别伤心,至少你能保住现在的境界,更何况有了青霜,其实境界并不重要。”
陆言坐在木板上,双腿荡在空中,”青霜到底是什么?“
方不平随手抓过一团星光,放在手中随意揉搓,“青霜是我曾经得到的。世间剑法无外乎走剑和飞剑之间,走剑需勤学苦练,讲究三尺无敌。飞剑以自身内气御剑,千里取人头颅。但青霜反其道而行之,御剑之人需以自身磨剑,剑成之日以心神御剑,无视境界,无物不斩。”
陆言右手一挥,青霜出现在手中,擦了擦剑上的锈迹,这剑要怎么磨,如此小巧能有这么大的威能?
方不平翻动手中星光,幻化出一副人体的窍穴图,“仔细看来,青霜运行之时,需穿过中承,飞甲,中圭,府芷,牛薇五个窍穴。”
方不平再随手一挥,星图消散开来,“你记住了那些窍穴了吗?”
陆言下意识地点点头。
方不平脸色一正,“什么时候你能够再从嘴中吐出青霜了,就算是成功了。”
方不平笑着看向陆言,问道:“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陆言点点头,支支吾吾道:“我修习的走剑之道怎么办?”
方不平有些沉默,从星光中跳下,轻轻落在木板上,叹了口气道:“真是个痴儿。这桥叫做天地之桥,就意味着你要自己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道成之日也是桥成之时,算是青霜的传承之一。至于如何走,怎么走,全要靠你自己,也不必太过痴迷于境界,或许日后自有机缘。”
方不平看了看自己有些虚幻的身体,“也罢,站起来,我帮你一把。”
陆言站起身来,有些茫然,不知道祖师要帮他什么。
方不平抬起手掌,四周星光朝手中涌去,然后化为一团青光打入陆言的身体,同时牵起陆言想要向前踏出一步。
陆言有些害怕,之前才掉入那底下,一片漆黑,似溺水,像火烧,浑身要被撕裂一般。
方不平察觉到陆言身体有些僵硬,然后转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紧紧地拉动了他一下。
陆言闭着眼睛踏出一步,桥上荡开青色的波纹,瞬间又凝实一块木板。
陆言睁开眼睛有些惊喜,望向祖师,对方也眨了眨眼睛。
方不平的身躯一点点的消散在空中,“以后就自己走了,觉得自己够资格了再来踏桥,很期待你能走到哪一步啊。”
陆言望着祖师消散的身体,坚定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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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陆言猛然睁开眼睛撑起身体。
陆言坐在床上,能感受到腹中散发着寒意,想要试着像梦中那样挥动右手拿出青霜,但丝毫没有反应。果然是要剑成之时才能吐出吗?
陆言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除了胸口的伤,已经好了个大概。经脉不再絮乱,内气开始归拢,倒退的境界也趋于稳定。
回想祖师给的窍穴图,浑身的内气喷发搅动,望腹中流转,用心神勾动青霜,化气为剑,内气推动小剑青霜微微震动,随即弹射而出依照顺序穿过窍穴。青霜剑身上的锈迹并未剥落,倒是小剑穿过窍穴的那种疼痛难以形容。
陆言浑身布满寒霜,五窍渗出血迹,勉强撑着让青霜运行完一个周天,浑身就疼得抽搐,虚脱的躺在床上,汗液和着血滴在被子上。
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同样选了这条路的前人们没撑到最后,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人能承受的疼痛。浑身的痛感被放大无数倍,那把剑就像是在神魂上割动,每日必须运行一个周天,迟早会疯的。
陆言连动个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了,想叫也叫不出来,张张嘴巴发不出任何声响。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老人晃晃悠悠地走进来,背着双手走到床边看着陆言。
陆言无力动弹,只是睁着眼睛盯着老人。
老人看良久都没反应,“小子,死了?”
老人嘴上打趣着,但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小子熬过来了。
陆言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回复了些力气,强行撑起身子,背刚靠在墙上,五脏六腑就震得生疼,这次能叫出来了,“啊.....”
老人掏了掏耳朵,“哟,还能叫这么大声。”
陆言挺着腰,躺也不是,靠也不是,悠悠地看着老人,“师傅..”
老人笑了笑,“别说了,我都在典籍上翻到了,青霜入腹之后疼痛难忍,真有这么疼?”
陆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师傅,我想下山。”
老人愣了愣,然后咧嘴一笑,“下山?可以啊,等你醒了再说。”
陆言有些纳闷,自己现在不就醒着的吗?
在诧异中,老人伸出手指在陆言的肚皮上点了点。
陆言昏迷之时听到师傅嘀咕了一句,“这就扛不住了?真没用,这小子。下山?老实在山上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