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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番外三 暖暖

我记事起身边就日日围着无数的侍女婆子,她们不说话,但是喜欢绕着我,寸步不离跟着我。我不喜欢她们这样,可她们只道如此这般都是“规矩”。

我不想管什么规矩,所以我时时用着计谋把他们锁在院外。

她们不敢对我怎样,也不能。

我是冥府的王孙,唯一的王孙。

我的父亲是冥王,经常来看我的祖母是大后,我的母亲……我不知。父亲母亲我一个都没见过,祖母道他们很忙碌,不能来看我,我信了几百年,渐渐也就不信了。

我过着有些许不太顺心的日子——除了约束点没什么不好的。

我锦衣玉食,在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从未有人提过要将我带去冥府,我怀疑我有可能是父王的私生儿,所以见不得人,不然的话,我应该是被安排在冥主殿的。

我有一个很好的师父,能文能武,我佩服他,他叫和光,是冥府的一位总领事。

他教会我许多东西,也教会我许多思想。他会同我说,我父王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和你一样了不起?”我故意问他。

“不,你父王比我厉害多了。他少年恣意,五百多岁的时候就斩杀了一只万年白骨妖,要知道这都是如同神话一般的存在。此事惊动了神族,他们派来医仙替你父王诊治,也暗中支持了冥府,三边为此也震了一震。”师父神态极为认真,我知他没有撒谎。

五百岁的话,那我还得再长个几百年,我如今才三百岁,刚成年。

我是父王的血脉,说不定我可以同他一样厉害,或者更厉害也未可知。“那,你知道我娘么,我母妃?”我问了问师父。

他看了我一眼,悄悄挥了挥手把门窗都掩了起来。

我讨厌这样,次次提及我娘都像做贼一样。

师父缓缓回头道:“你娘,她还不知有你。”

我怒了,“什么?!她不知道生了我?!”

师父纠正了我:“不是,自然不是。你父亲母亲,他们是少时就在一起的,自然有违冥制,你母亲难免受些罚。”

又是可恶的冥制,令人厌烦。

“所以,她不记得有我?”我仿佛明白了一些。

师父换了种说法:“只是暂时不记得。”

我明白了,我母亲被抹去了记忆,不知道有个儿子。真的是……

他们少时就在一起,知道违反冥制还在一起,真是……

令我有些喜欢与敬佩呢。

至少我的父母,他们不是这冥界唯唯诺诺的人。

我更愿意相信我师父的话,那些侍从们,他们日日给我灌输我母亲只是一介渡灵官却是妖媚惑主,祸世之身,我每每听见就会找人拔下他们的舌头。

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要过来“进言”。

我大概知道是谁,是我的祖母。她肯定不喜欢我的母亲,不然是不可能令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父亲母亲的疼爱。

“那师父你见过,认识我母亲么?”

“嗯,曾经经常会见。”

“经常?那你一定很了解她了?”

“说不上了解,只是熟悉罢了。你母亲跳脱得很,有时候得理不饶人,有时候又很乖,比如与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候。”

我听他提起我父亲我也想笑,“我父亲也不知有我吧?”

师父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只告诉他大可不必。“若知晓,他不会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我。”

我就知道,我从来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子。

“会知晓的。”师父继续敷衍我。

“那他们何时能来看我?”

“很快。”

“你次次都这样说。”我笑他。

“是真的。你母亲已经被释放出来了,若她能完成手上的任务,便可以官复原职以至于回忆起一切。你父亲,他惩罚还未期满。”

我震惊了,我父亲他可是冥界之主!“谁敢罚我父亲?!”

师父说起这个似乎有些钦佩的意思,“没人敢。你父亲自愿受罚,他伤一分,你母亲的痛苦就减半分,如此而来,罚了三百年,两人皆如此。三百年后,你父亲还不可释放,他向你祖母证明,自请焚魂。相传焚魂百年,六欲皆毁,再百年,七情消散。若能撑下,便是天意,不得有人违抗天意。”

“还要等两百年?万一我母亲跟人跑了该如何是好?!”

师父立马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真是很担心,还要我母亲等两百年,太久了……那时候,我该有五百岁了,不知我能不能有机会斩杀一只万年妖兽呢?如果不行的话,让我见我父亲母亲一面也好。

我等待许久,每每都是祖母过来,她常常亲切地唤我“珏儿”。

我名叫朱珏,听说是美玉的意思,只是我不大喜欢,我觉得傻傻的,也很死板。但我也没要求换过名字,因为我觉得名字么,代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将来我成了冥王,名字都会被淡化。

我又等了两百年,依旧没能等到父亲母亲。

惊讶的是祖母竟然要给我张罗亲事了!那可不行,谁都清楚,成亲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没见过我父母,怎么能成亲?

我一一推掉了,祖母后来也没有强迫我,但是我觉得她渐渐老了,整个人都有些郁闷。

我会陪她散散心,她也很乐意。

我从未在祖母面前提及父亲母亲,她亦从未同我提过,就这样隔着一层纱。

直至有一日,祖母让我记住我的新名字,我改了名字了,叫朱暖暖。也很傻,和曾经那个不相上下,可我竟然觉得这个新名字比较顺口。

一日,祖母告诉我,我可以出去了,我很是高兴。我以为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冲破了枷锁,可以接我回去了。

祖母派人将我带去了我梦寐以求的冥主殿,只是这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令人见之忘返。

相反,这里很冰冷,还没有我原来的院子好。

到门口我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声音吵闹,也很凄厉。

我进了门看见了祖母,也看见了祖母对面坐着的、颓败着的君王。

我缓缓走了过去,祖母朝我招了招手。“暖暖,过来。”

祖母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我看见了对面这个人,他一袭玄色衣袍镶着金边,看起来高贵无比。他抬起了头,沉默、冷漠地看着我,我被他的眼神盯的有些害怕。

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吗?就是,冥王吗?我从没见过他。如今见了也觉得惊奇。

果然,他不会是无名之辈。虽然他的容貌俊朗,可惜神情无比沧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他现在与祖母的关系剑拔弩张。

“这是你父王,暖暖,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父亲。”祖母在一旁提醒着我,可我不敢唤他。

他看起来冷峻,也冷漠,我竟有些害怕。

眼前的父王盯了我一会儿,忽然他一把抱住了我的脸,历声要求我看着他。

这人的声音有些嘶哑,眼里也蓄满了红色的血丝。

我不敢违背,我照着他的意思,我看着他。他抚着我的脸,一遍又一遍。

我眼前这个人突然又笑了起来,这是有些怪异的笑容,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咧起了嘴角。他突然抱住了我,紧紧抱着,我都快被勒得透不过气来。

我确定以及肯定他就是我的父亲。除了在镜子里,我没再看见过与我如此相似的人,不,应该是我如此像他。

像是捧起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我觉得我眼前这个男人此刻温柔的不像话,更像一位母亲。

我重新获得了父亲的宠爱,我觉得我的人生圆满了一半,至于为什么是一半呢,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我实现了我的愿望,日日泡在了冥主殿。父王很是疼爱我。教会我许多东西。虽然没有得到父王的解释,但我也渐渐明白了,我似乎不再可能见到我的母亲了。

我的母亲,她死了,湮灭了。

一日,父王在教我作画。我突发奇想地问父王:“父王能让我见见母后的模样么?”

父王停顿了一下。他端坐着一面作画一面告诉我:“世上再好的画师也描不出你母亲的半分姿态。”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成年男子,一位君王落泪,他的泪滚落下去打湿了画纸晕湿了笔触。

后来父王同我讲了许多他与我母亲的事情,比如在奈何桥下种花时,父王一眼就瞧见了我母亲。

我时时在想,我母亲一定是位极其特别的女子,递了一方帕子就让我父王记住了一世。

父王告诉我,他们是被世俗冥例约束,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罪责。“你今后一定不要如同我与你母后一般,并不是说不能像我们这般坚持,而是不能像我们这般跪倒在围栏面前。”父王告诫着我,他从来让我唤我母亲为“母后”,不管现在的王后高不高兴。

“嗯,我不会。”我亦答应着他。

父王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是欣慰的。“今后,我会为你铺平道路,我会修冥制,改冥例,没有那些不可饶恕的门第之见。你若喜欢,就大胆去追,不会有什么阻拦你。”父王承诺着,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我伴着父王走过了冥主殿的凛冬仲春季夏孟秋,我见证着父王收服了三边,许了我一整个安定的冥界。

可我没能等到下一个凛冬的到来,父王走了,走在睡梦中。

消息一出,震动了冥界。

唯独我知道,这是父王的心愿,也是冥界的福祉,父王做完了一切他想做的事情,绝不会继续委蛇在这里。

我没有意外,我甚至觉得本该如此。

我按着父王的意愿,将骨灰带了出去,祖母过来阻拦了我,用冥例压我。

“祖母,这早已不是您回忆里的冥界了。”我这样告诉她。

我带着父王的骨灰去了映泉庄,洒去了院中的化灵池,我不知为何要这样做,也许父王是希望能永远同母后在一起吧,毕竟映泉庄是母后长大的地方。

我坐上了冥王的位置,穿上了冥王的朝服,接受冥官的朝拜。我也终于明白为何父王终日郁郁寡欢。

我去了祠庙,我去找了历来冥王的事迹簿。在层层叠叠的厚厚的簿子里,我找到了属于我父王的那册。

很薄,仅次于他的父王,我的祖父。

我翻开看了看,正页第一页用朱砂题着我父王的名字:朱阎。我觉得很是相称,我也觉得我父王的名字甚好。

父王事迹虽然比先祖们少得多,可却每一页都有赤红色的印章,只有发生剧变,才会被要求印上这印章。我看见了师父同我说过的,父王五百岁时斩杀万年妖兽,更准确来说,是五百三十岁。

父王焚魂二百年,这一页也被印上了红色。令我惊讶的是王后那一栏不是旁人,正是我母亲的名字:孟远依。

然而我记得我现在所谓的“母后”才是冥府正娶过来的。

看,这里题了一记:“司冥二十年,秋,双吉日。听闻三日前映泉庄生奇象,冥官大喜,上奏请冥王大婚。大婚日,三边同贺,然冥王不肯过映泉庄,敷衍了事。

同年冬,冥王平内乱,统三边。

司冥二十一年春,太平季,冥王修冥制,改冥法;同年夏,双曜日,冥王下令冥界司冥官大改,冥官缩减近半,优胜劣汰,遗灵受限出逃者少之又少,不设人界遗灵散官。

司冥二十一年冬季,冥界突生异象,雪扬了半尺,覆盖住了奈何桥。惊闻冥王猝,享年一千二百三十岁华,属英年早逝,痛悲极矣。”

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但我觉得那并没有什么,我与她血脉相连,不管我见没见过,我都会思念她。

我梦里常常会出现一名女子,她穿着玄色的衣衫,皮肤白皙眼睛有光似的,长得十分好看。看起来沉闷,但说话与我投得来;性格有些跳脱,但其实又藏着别样的温柔。

但我始终梦不到她同我介绍自己,她只是在梦里问我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次次在此处,梦境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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