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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竹林(中)

“干什么?”东望月回头。

东坤风正扶起东乾云,缓缓地帮他整理了衣襟,然后才重新转向东望月,说道:“古人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当书生本也没什么不好,望姑娘不要瞧不起书生。”

这句话倒挑得东望月怒气更盛。心道:这病秧子没法帮弟弟打我,却来跟我抬杠!

她气呼呼地回到东坤风面前,怒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说书生好,好在哪?!现在边关天天打仗,书生能上阵杀敌么?就你这样子,恐怕杀鸡都难吧?!”

面对气势汹汹的东望月,这个柔弱的男孩不但不怕,反而儒雅地一笑,说道:“诸葛孔明也是书生,却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虽不才,好歹也是东氏后人,即便体弱练不了功,但东氏的招法和运功的法门我都了熟于胸。刚才姑娘与舍弟比试,的确是姑娘功力精深,技高一筹,但是过于严谨,反而变化不灵。依在下看来,刚才舍弟前后共有三个胜机,若能抓到任何一个,都可反败为胜。”

东乾云一听,马上喜上眉梢,拉着哥哥说道:“哥哥快教小弟,也免得我以后再被娘子毒打。”

“乾云其实你只是败在自己心浮气躁之上罢了。”东坤风依旧是不慌不忙。“若不是你开始托大,后又被姑娘的剑法吓住,你自己也能看到这三处胜机,本不用我来教你。”

“吹牛!”东望月对东坤风吐了吐舌头。

东坤风不以为意,沉声说道:“姑娘刚开始攻势如虹,沉稳严谨,但是毕竟盛怒之下,力量上就难以把控,第十七招就是因为姑娘急于劈中乾云,却失了下盘,导致收势不及。乾云挡过那一招,本可一记‘平’,佯攻姑娘肩头,实则挑姑娘手臂,姑娘无论是挡是退,都将顾及不到自己的手,乾云只需一挑,剑便会脱手了。”

东望月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东坤风。虽然她自己记不住那是第几招,但是那差点令自己失去重心的一劈,的确让她记忆深刻。

“第二次胜机。”东坤风接着说。“乾云不敌姑娘,情急之下用了‘引剑诀’,这招是我与乾云一起偷看堂叔教别人练武时学到的,乾云,你还记得吧,当时堂叔说过‘有来有回’的。”

东乾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情急之下,都忘记了,变成“有来无回”了。其实我在第一次引开姑娘的剑时,本有机会反攻的。”

“那么我再说第三次胜机。”东坤风道。“姑娘现在搓一搓自己右臂神门至少海、内关至曲泽两道筋络。”

东望月傲然地一偏头:“不用了,我强行用力,这两处略有损伤,不碍事。”

“想必姑娘也是偷学的‘彩蝶舞花’吧,姑娘知道这招起势凶险,所以先全力打乱乾云招法是没有错,却不知道这招真正的凶险在在出招后,由于这招几乎全靠腕力和小臂带动,平时自己演练或许不觉吃力,但是真正用出来,却很容易让自己受伤。姑娘第一次用,能有如此威势,实属不易,然而终究是空有样子,缺乏力度,乾云若不是心里先怯了,本可强行挡住第一招,紧跟着进击空门,胜负犹未可知。”

东望月耐着性子听完这三条,除了感到东坤风并不简单外,对他说的三条是条条都不服气,尤其自己彩蝶舞花那招,她靠一半偷学一半自悟,第一次用出来便见奇效,怎地到了东坤风嘴里,竟成了空有样子?

“纸上谈兵!”东望月气哼哼地道。“光说不练假把式!说了这么多,不如手上见功夫!小心了!”

说着她也不等东坤风回答,将“左辅拳”中的“贯拳”变拳作掌,“呼”地一掌击向东坤风右颌的天睿穴。

只听“咯噔”一声,东坤风被推得下牙猛撞上牙,身子一仰,便向后倒。

东乾云见状惊呼一声,扑上去扶住东坤风,然而东望月气愤之下这一掌用力不轻,饶是东乾云反应迅速,依旧跟着哥哥一起倒在地上。

倒地后东坤风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竟是晕死过去。

东乾云慌了手脚,连连摇动哥哥,大声呼喊,却全无作用。

“你这婆娘!”东乾云对东望月怒目而视,语带哭腔,吼道。“我哥哥他身体不好,你不知道么!”

见东坤风倒地,东望月也被吓呆了,手足无措之际,只会傻傻地站着。她听父亲说过东坤风身体不好,不会武功,所以这一掌不过是盛怒之下用来吓唬对方,并未太用力,不成想东坤风竟柔弱至此,连她这顺手一掌都受不住。

东乾云慌乱地为哥哥掐人中,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里面有揉好的药丸。他知道哥哥倔强,不肯带药在身上,所以这药一直由他备着。

可是药丸塞到东坤风嘴里,却无法令他吞咽。眼看东坤风仍不转醒,东乾云强忍泪水,大声呼救。

忽然一道人影从墙外跃进来,青影闪过,刹那间便来到东坤风身边。

正是东后思。

他俯身摸了摸东坤风脉搏,随后伸手一抚,霎时间点了东坤风内关、足三里、涌泉三处大穴,然后一手掐人中,一掌抚百会,真气由百会缓缓流入。

不一会,东坤风嘴角微动,似乎感到嘴里有药,顺势吞下后,才悠悠转醒。东后思放开手,道:“没事了。”

“哥哥!”东乾云大喜。“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东坤风却不看弟弟,只对东望月微笑作揖,轻声说道:“姑娘,真是对不起,我这老毛病了,一定吓到你了吧。不用怕,我都习惯了。”

东后思站起来,看着仍然惊魂未定的东望月,问道:“望月,到底出了什么事?”

东望月看了看小叔,又看看满脸怒气的东乾云,最后目光落在微笑着的东坤风脸上,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生硬地撇下一句“对不起”后,转身就跑。

“望月……”东后思本想去追,但是看到还很虚弱的东坤风,只得长叹一声,抱起东坤风。“走吧,我先带你去休息。回头我再去找望月,她没事的。”

东望月一路飞奔,穿过重重门廊,跨过道道门槛,隐约有人叫她,她却充耳不闻,只顾低头飞奔。

待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正缓步走在祖堂后门外的僻静小巷中。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跑,也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等等大道理,但是她就是想逃离那里。

“我哥哥他身体不好,你不知道么!”

她耳边回荡着东乾云悲愤的指责,想着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东坤风,在那一刻,东氏祖堂这个大院子,对她来说像是突然变了个样子,让她不敢再站在那里。

东望月有点想哭。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再往前走,就是正街。透过狭长的小巷,能看到正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不想自己流泪被别人看到。

内心的阴郁令她感到异常憋闷,恍然间想起了“借酒浇愁”四个字。

她记得父亲和小叔都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为什么喝了酒人就不会愁,她完全不懂,只是觉得也许可以试试。

但是大人都说小孩子不可以喝酒,如果是她独自去买酒,人家会卖酒给她吗?说起来她还真从来没买过酒。

东望月毕竟还是小孩心性,一想到去买酒,便觉得这倒像是一次有趣的冒险,不由自主地将心思放在如何买酒之上,心情也因此好了许多。

不一会儿,走出酒店门的东望月,喜滋滋地看了看手里的小酒坛。

成功地买到了酒,这让她心里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她加快脚步,奔镇外的妙素山而去。

说是山,不过是紧邻镇外一处高一些的大土坡,早先并没有名字,后来山头上多了一处名为妙素庵的尼姑庵,于是这土坡才被人叫做妙素山。

虽然这山没什么特别,但是山上密密匝匝地长满了毛竹,远远看去葱茏青翠,倒也漂亮,只是竹林中常有毒蛇出没,所以人迹罕至。而且东扬远和东后思兄弟俩都对蛇避之不及,也常常告诫东望月不要来这里。东望月曾问过二人为何功夫这么好,反倒怕蛇,二人都只是摇头说看到蛇便觉得恶心。

于是胆大的东望月很喜欢这里,偶尔心里不痛快,都会来到这,在竹林里闲逛一会,或者坐在坡上,看山下层层叠叠一直到天边的房檐,不一会心情就畅快了。

东望月走上山坡,找到自己经常坐的青石,面对着山下的重重屋檐和街市,小心翼翼地揭开酒坛的封泥。

先闻闻看?她这样想着,将鼻子凑向坛口嗅了嗅。

一股刺鼻的酒气忽地顶进她的鼻腔,冲得她头脑一晕,脸上竟跟着有些发热了。

“这么难闻怎么会好喝?!”东望月拎着酒坛,远远地支开,心里满是惊讶。

不过她也听长辈说过,有些闻着不好的东西,往往都是美味。又想起她见过的那些嗜酒如命的酒徒,满心的好奇便更加旺盛了。

“也许真的很好喝吧?”东望月心道,盯着酒坛想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学着大人喝酒豪迈的样子,猛地一仰头,便就着酒坛,“咕咚”一声灌了一大口。

一股辛辣苦涩的怪味瞬间冲进口中,像一条火线,顺着胸腔直烧到胃里,再豁然炸开,火辣辣的感觉紧跟着蔓延全身,冲得她脑袋“嗡”地一声响。

她猛地将酒坛拿开,几乎抛在地上。她大张着嘴,用力呼气,右手不由自主地向嘴里扇着风,但那辛辣苦涩的味道丝毫不散,黏在嘴里,令她痛苦地拧着眉头,呲牙咧嘴,恨不得把舌头割掉。

“喝这种东西的都是傻子吗?!”东望月心里愤懑地叫着。

过了好一阵,那股烧穿心肺的辛辣才稍稍消退,但头脑却被烧得有些昏沉。她盯着手里的酒坛,再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只觉得手里捧着的根本是一坛毒药。

她还真想就此扔下酒坛回家去,可是东氏一族向来家风尚简,尤其忌讳浪费粮食,东望月自幼便知道“一茶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也知道酒是粮食酿造,同样不可浪费,如果扔了,终究是不好。

东望月眉头紧锁,壮着胆子又抿了一口,结果再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原本白皙的小脸憋得通红,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也不知是骂酒难喝还是后悔自己坏了脑子居然想喝酒。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东望月抱着酒坛回头看去,却只有翠绿的毛竹随风摆动。

“谁?”东望月问道。

那声音笑道:“不懂喝酒的话,不如给我喝点吧,就当是做做好事,不要浪费了好酒。”

“那你过来,我给你喝酒。”东望月道。

那人长叹一声,说道:“我人之将死,不能挪动,姑娘若是好心,便把酒送来吧。”

竟是个将要死去的可怜人?东望月从青石上跳下来,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这花雕酒虽然并不烈,却容易上头,东望月初次喝酒,已然有些醉了。

“那好吧,反正这酒我也不爱喝。”东望月说着,便向竹林里走去。

在重重的竹林中穿行不久,前面忽地豁然开朗。这片竹林中竟然凭空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之中遍地狼藉,全是折断的毛竹,有的被拦腰截断,有的是齐根断裂,断口毛糙,像是生生被打断的。

空地中央有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东望月以前还在这里躺过,石面又阔又平,好似天然的石床,躺上去感觉清清凉凉,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此时那块青石之上,坐着一个身穿蓝色粗布长衫的汉子,衣服像是穿过很久,洗得发白,但多处撕裂,已是一件破衣服。他的头发也与衣服一般,乱糟糟地散开,从头上垂下来,遮住了脸面,远远看去,竟分不出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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