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华子,怎么样?事成了吗?“
刚进宿舍门,这帮两眼放光的家伙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鸡仔一样探过头来,又焦急又期待。
既然应承下这庄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们自然拟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竭尽全力争取水杯厂家供货给我们。大家曾天真的以为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对方最终答应下来时,我还真单纯的以为是自己的机智与灵敏立功了呢。
看到他们一个个急切的眼神,我决定采取一种欲扬先抑的手段逗他们一下,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脸无奈与悲凉,幽幽的吐出一口长叹:“唉……”
小东北一看我这个架势,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边摇头边感慨:“看看看看,我就说你们还不信,哪能那么容易,这毕竟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斜身扶住床边,用手轻抚额头,哀叹道:“只是可惜了美女对我的一片期待。”
“死样子。”柳慧白了小东北一眼,转向我问:“华子,不行吗,别卖关子了行吗?”
看到他们滑稽的样子,我强忍住笑,说:“慧,事情有点复杂啊,不是不能办,但你得出卖下色相了。”
接下来的情景就显而易见了,柳慧面露狰狞的朝我拳打脚踢,大家像炸了锅一样又蹦又跳,欢呼呐喊,相互击掌称好,感觉像是团结一致的完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卖水杯的“朋友”像是怀着极不情愿的心态,以一招半推半就的方法答应了我们购杯的请求,说我们大学生创业也不容易,应该坚决让利给予鼓励一类的云云,但前提是必须是见到全款现金他们才铺货,也好和自己领导有所交接。他们说的有理有据,我们也已经被似乎唾手可得的成功击昏了头脑,根本无暇顾及里面可能暗含的杀机,遗憾的是,北北和柳慧并没有充当起殷素素的角色,临死之前抱着张无忌给他劝诫,“孩儿,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她们受这群花痴的影响,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坚持和付出也得到了回报。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当我们迫切的想改变自己的处境时,大脑就选择性的忽视了潜在的危险,一切都向虚幻的美好看齐了。
“虎!借点钱……别问做什么了,急用……你还信不过我吗?!……好!……好!”
“喂,哥,最近咋样?……那什么问你借点钱…….两千吧,过两天就还你。……没问题,谢了哈!”
“喂?大牙!借钱!…….”
对挣钱的渴望让大家借钱也变得富有热情和活力,我给初中的哥们打了个电话,这厮初中没毕业就被劝退,在社会街头巷尾的鬼混了几年,疲了倦了安顿下来,搞了个托运部,办得风生水起,腰包自然鼓胀,气派自然豪爽。当然,我并没有因为向他借钱而自惭形秽,他也并没因为借我钱而趾高气昂,我不宣扬读书无用的论调,他也并不信奉知识改变命运的观点,几年前我们对这些就不敏感,现在也不至于草木皆兵,拒彼此千里之外。如果有一天他因为赚钱比他少而冷落了我,我想我也不会怅然若失惊慌忧虑,社会选择为你我划分等级,顺其自然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
想要拿到杯子,我们就得先自己出钱买过来,六百个杯子,出三万六千就可以净赚六千元,六千元意味成功,意味着谈资,意味着着大家可以恣意的胡吃海喝,歌舞升平一个月,在所有意味着的激励下,大家东拼西凑,绞尽脑汁的借钱,而最后,当钱一分不差的摆在桌子上时,我很坚定的相信了那句真理,没有干不成的事,只有做不成事情的人。
“妈呀,好多钱!”小东北好像是第一次自己面对这么多实打实的白花花的银子,眼神呆滞,像是在做梦一样。
当大家贪婪的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美好时,噩梦却就此开始了。
卖净水杯的“朋友”,以进为退,欲擒故纵,轻而易举的玩弄我们于股掌之间,几通电话便把我们费尽心血筹来的四万块钱收入囊中,尽管也曾产生过疑虑,但急于求成的心态还是让我们失去头脑,一步步地陷入了骗子的陷阱。
很多人日后在听闻事情的经过时嘲讽我们一群人看不透如此明显的骗局,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太长时间的压抑和混沌让我们陷入了“乱花渐入迷人眼”的状态,至少在当时,大家对自己所做的选择是抱有坚定维护的态度的,确切的说,这叫做“鬼迷心窍”。
大家由两眼放光转变为两眼含杀气时,我正心急火燎的拨打着供货方那边的电话,听着“嘟嘟”的占线声,意识突然就四分五裂、一片空白了,像把我全身打碎又重新黏合了一遍一般,等我回过神来,大家正直愣愣的望着我。
“打不通电话了!”我说。
把钱汇出却迟迟没有回信,大家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可谁也不相信我们就这么轻易的被骗了。
“快!打给刘…刘源,让他找!“小东北有些按捺不住情绪,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出了三千块钱,尽管不多,但大家清楚那对一个爱财如命的家伙意味着什么。
大壮凑上前来,喊道:“先打给王宁试一下!”
我急忙翻出王宁名片上的电话,等播过去的时候,电话那边响起早就预想到的无法接听的回声。
小东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茫然的:“妈的,被骗了!”
老马一拳打在墙上,愤恨的骂道:“草他妈的骚娘们!”。
那个曾经被我们认定为女神的王宁,现在似乎变成了面目可憎的邪魔,让所有人都恨得牙齿发痒。
我也有些慌乱了,这可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狗血剧情,难道我们就这么背,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让人当傻子似的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