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木凤天脑子里雷鸣电闪，轰然作响。不过这种狂乱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此时他正眉心挤成一个川字，将手指掩在鼻端，小心翼翼用力嗅着。空气中让他脑子一炸的香味，似乎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闻过。这种感觉……就像一直想着要去厨房弄点什么，结果刚进房门，就忘了刚才想要干什么来着。
似乎有一种力量封锁住了大脑里面某个地方，能感觉到，但里面东西无论怎么用力都想不起来。那个念头就梗在脑里，感觉自己遗忘了本不该遗忘的，非常重要东西。
他紧锁眉头一边努力回想，一边隐蔽地用力嗅着，四处打量，想要找到香味来源。
目光困扰地向周围一一扫过，身侧，书店老板正卖力向刚进店客人推荐新书；身边，周围看书人全部埋头翻书找书，无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书店里所有人都对这股异香一无所觉。而身前，街上行人也都穿流不息，一切如常。好像只有他嗅到这香道。
“这是什么香味？”
“酸涩……似乎……又有点甜……”
木凤天眉头焦虑地拧在一起，喃喃自语拼命挣扎着。
“……难不成是柠檬？”
片刻后，脑中思绪开始渐渐消散，他才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闭着眼摇了摇头，眉头舒展开来，刚刚已经努力一番，并无结果，看来只能无奈放弃。
当他平静睁开双目，眼睛正巧瞄到书店斜对面不远处一个地摊。摊主正在地上铺开摆放。
远远望见摊上格局，木凤天眼睛微微眯起，抿了抿嘴角道：“这地摊经济，有意思！”
放下脑中仍然若有若无绪端，他面无表情，故作不经意地走了过去。
地摊前木凤天停下脚步，看向摊位背后墙上拉的横幅，“真?最后一日！”
卖家蹲在摊后摆整东西，见到木凤天过来，只简单抬头望了一眼，没有继续搭理，面无表情自顾自整理着摊上物件。
对此似乎早有一些预料，木凤天皱了皱眉头，却也不见怪，弯下身子自己朝摊上看起来。
地摊东西摆放并不杂乱，零散摆着一些三阶魔晶和两三个四阶魔晶，其中好像还有一枚价格不菲的五阶魔晶，然后就是一些古怪黑铁片和一些其它稀奇物件。但摊主并没把魔晶归拢一起，反而是非常规则放置在地摊上各个位置。
‘这个摆放……’
‘很有意思！’看到魔晶，木凤天似乎想起什么，不由扬起下巴，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魔晶，顾名思义，就是魔兽体内一种结晶。魔兽是天生的元素亲近者，所以哪怕一阶魔兽，体内也有着魔晶。
魔晶中充斥着强烈的天地能量。早年，曾有人试图强行吸取其中狂暴能量，结果自然是，不作不死。所以魔晶曾被视作鸡肋，很多魔晶就此遗弃。直到后来发现魔晶是能量的良载体。经符师在其中阵刻符文，改造成魔核，作为能源存储能量，顿时身价百倍！
魔晶改造后的魔核不仅可作为供能之源，供应日常器具使用，还能为武器供能。那些被加持了魔核的武器，不仅破坏力暴增，甚至可能获得某些魔兽异能，而这种威力极大武器，也被称作——核武器。
目光似在地摊上毫无目的扫视了片刻，木凤天才蹲下身子，随手拿起一个还沾有血丝绿色晶体，面无表情问道：“这魔晶多少钱？“
边问，目光一边看似毫不在意地扫过那枚魔晶旁一块黑色铁片。
目光扫过铁片时，眼皮陡然轻轻跳了一下。
不过他并没停下目光，而是迅速地转移开，等视线停住，才低着头，隐蔽地用眼睛余光细细观察。
黑色铁片很是古旧，上面布满锈斑，而且还附有一些未曾洗净黄泥，看上去很像是才从土中掘出来不久的物品一般。这样的黑铁片，摊上还有十几片。
“两千八。”摊主整理完东西，才停下手，抬头漠然看了眼木凤天手中绿色魔晶，淡淡回了一句，也没多说，就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埋头整理手上其它东西。
‘这价格很公道。’
木凤天皱着眉，不着痕迹地点了点下巴，边信手掂着魔晶边想道。
魔兽实力比同阶人类一般要强几分。在古代，传说城外就是魔兽森林，人类时刻处于魔兽威胁之下。没有高墙坚壁，在魔兽爪牙下逃生尚且困难，更不要说猎杀魔兽。
而中古以后，天地元气变化，新武崛起，修行功法自出现一种名为工业炼金的流派后，形势大为改变。现在，只要穿好防具，拿好武器，能越阶单挑一二阶魔兽。面对三阶，甚至四阶魔兽，同等级人类武者在配好武器防具情况下也能略占优势。
所以现在，低阶魔晶非常常见，家家户户常用的打火机就是一阶火系魔核所做。三阶四阶魔晶也不少见。
三阶魔晶两千八到三千，四阶魔晶一万到一万五，算是公允价格。其价差主要在于魔晶成色等。不过分辨魔晶成色，出自哪种魔兽之类的，太过专业。像他这种能辨识是几阶魔晶，何种属性，属于大多数人情况。三阶木系魔晶二千八银币，算是很公道的价格。
只是一般人要想买魔晶，显然不会在这儿买。
“这个珠子呢？”放下手中魔晶，木凤天偷瞄了一下摊主，没拿魔晶旁边那块黑色铁片。手掌直接掠过铁片，拿起另一边一个水晶样透明珠子，问道。
“三千。这个是月荧珠，能够吸纳月光。”摊主终于理完摊子，目光冷漠看着圆珠，面色冰冷，但难得解释了一下。
木凤天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放下透明珠子，并未立即拿起那块古怪黑色铁片。他把目光停在一个四阶火系魔晶旁边的白色匣子上。
匣子材质似是极为普通白玉，看起来平平无奇，只在匣盖上雕刻了一朵类似郁金香模样花朵图案。
伸手把白玉匣子拿起，不大，很轻。‘这不会和四阶魔晶一个价吧，要一万？’木凤天眼眸微动，掂着匣子想到。
“这匣子两万，外层白玉，内层全部辉玉材质，能够映放光华。”摊主冷眼看着木凤天手中匣子，语气虽然没有不耐烦，却是冷冷淡淡。
刚想完一万，还没问就被打脸，正准备打开看一下的木凤天，脸皮一抽，赶忙烫手似地把手中玉匣放下。
目光又在摊面扫荡一番后，才面无表情，装作不在意地拿起刚才看好的那块黑铁片。
“嘿，把那黑铁片买上，好东西喔……”
就在木凤天还来不及感应手中铁片的时候，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一道轻微声音，如果不注意，很容易被放过。
他侧头看了眼，只见身旁站的是两个约莫十四五岁清秀少年。两人全都身着黑袍，抱着书，其中一个白皙手指上还戴着一枚式样古朴黑色戒指，不知刚才是谁出的声。
话说他确实可能自带带货属性，才在这边刚呆了一会儿，就从书店那边引来两人。店家见了两位黑袍少年，立马脸上苹果肌高高耸起，热情如火地起身招呼起来。和之前对待他的冷漠，反差也是极为明显。
“嘿，两位少爷，要买点什么……”
摊主热情洋溢声音不断灌入耳中，木凤天再次侧头，细看了下，来的两位少年虽然袍服颜色素雅，不过衣着质地都是不凡，手里抱的是典藏版新书。又低头看了下他自己。身为木家大少，他向来不亏待自己，衣着也是挺不俗的，材质属于帛织一种，光泽亮丽，而且挺拔有型。
两相对比，不禁轻笑摇了摇头，‘呵呵，目标群体很明确嘛！’
这地摊设计很有讲究，铺底用的金黄色泽带有自然银纹锦织。这种面料本就是天都郡本地特产，天都郡郡府就是以其为名。所以其不菲价格，在本地，众人皆知。而这高档材料，只配铺在地下垫底，足见其上摆放东西价值。
而魔晶，铁片等的摆放也暗中下了很大心思。魔晶看似摆放杂乱，实则有规律散布在摊面各个位置，类似阵眼。摊上铁片，珠子等物，价值常人难以估量，但旁边魔晶价格能够一眼看出，这布局给人以暗示，摊上其他东西也具有同等价值。就像价格难以识别的不知名艺术品，画框就会极为讲究，往往用金银珠宝来装饰，展示给不懂行的人。
而且他刚才已经出言试探了下，摊上物件确实以最近魔晶为定价基础。
摊主对他和另外两个少年一冷一热，显然另有原因。他一身上下衣着自然也是极为华丽，但和后来两人最大的不同是——他没买书！
有钱！中二！缺一不可！！书都不买，还会来买这！摊位卡在书店斜对面位置，就是冲中二少年刚刚看完小说，热血上头，狠狠敲上一笔。让只在浅水中游弋过的新嫩少年们知道，世界上，有地方，水也是很深的！
摊主诚恳回答身旁两位一身角色扮演装束少年问题的声音，持续传入耳里，木凤天一边上上下下仔细把黑铁片查看了个遍，一边想为这两个激动得双眼放光，呼吸都微微急促的大肥羊默哀。
不过……
摩挲着手中古怪铁片，他星辰般眼眸微微亮起，抿了抿嘴唇，基本确定，‘这铁片，是真的。锈迹，甚至上面未洗净的黄土，都不是后来添加上去的。而且……’
黑铁片的材质有种温热触感，摸上去，确实让他有种奇异感觉……
“天哥，不要买！他个狗骗子！糟老头子坏得很！！”
就在木凤天感受着铁片上传来的奇异感觉的时候，木修白的急切警告，大声从他背后传来。
刚才木修白看书间，恍了一眼，没看到木凤天。转身一瞧，竟然看到木凤天蹲在地摊前面，顿时令他魂飞天外，心急火燎跑来劝阻。
对着疾奔而来满脸愤懑的木修白，摊主只是眼神云淡风轻地望了眼，没作回应，似是说的与他无关。倒是先前两位富家少年厌恶地从鼻孔里呼出一道粗气，扭转身来，眉头紧皱地盯着木修白，眼神颇为不怀好意。
“天哥，不要买！卖的都是假货，不要买那铁片！不要买！”
木修白咬牙切齿地大声劝阻道。
将木修白的诘难听在耳里，摊主眼神淡然没有还嘴，只是耸了耸肩，微撇着嘴，面上一副无奈表情。
不过摊子旁两富家子弟却是先忍不住了，气愤地竖着眉毛大声质问道：“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说这是假货呢？”
“你买回去没开出好东西就是假货了？要是开出焚诀，你会抢着来补钱？”
木凤天无奈地鼻孔里呼出一口长气，刚过来他就注意了下摊主。摊主五官脸型长得虽不好看，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种亲切感，让人一看就能想起新农村建设者。整体面相，就给人一种忠厚老实感觉。而且其神态，表情拿捏非常到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老实人”。另外刚才和两位富家子的对话，他也暗中留意了下，态度热忱，但言语中并没有诱导性的话术，听来真挚诚恳，并不低端。两位富家小子是真当彩票买的。
随后，他目光从两人怀中抱着的作者签名典藏版上扫过，皱眉微微摇了摇头，‘三五千而已，对他们根本不是事儿！’
地摊的牌面上根本没摆一阶二阶魔晶，全是中高阶的魔晶，最便宜的都在三千左右，就是精准定价策略，宰的就是土豪！要砸锅卖铁才能来买的，卖出去，不找人来闹事儿！
被两人怼得无话可说，木修白双手捂在胸前，求助地将期待目光投向木凤天。
热辣目光打在脸上，木凤天赶紧捂脸，埋头，想装作不认识。这两人是攻略者！自我攻略，最为致命，你和他们拼？你自己作的死，我不管。
‘像那个雕花匣子，外晦内光，外面是不值钱的白玉，里面却是千金难买的辉玉，也就打开匣子那一瞬间光芒万丈，让人惊喜，普通人你买来作甚？一个匣子两万，里面要装多贵礼物？哪个傻逼买这么贵的匣子来撩妹！？放这儿，就是让人自我攻略的。就是“表面看是板砖，擦一擦，里面可能上古神器残破版哦”的广告模板！’
‘这一套放店铺里面，就不值钱。摆成地摊，潜在设定就是，乍然相逢，一别天涯的寻宝感。没有强攻属性会在这儿买？！’
乘着众人争吵转移注意力的瞬间，木凤天避开大家目光，很隐晦地把摊上所有黑铁片都摸了个遍。
这些铁片里，产生的感应有强有弱，有的甚至根本没让他生出任何奇特感觉。他感应最强的还是最先看上那块。当初一走过来，第一眼扫上去的时候，就让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而且刚刚拿在手里，他似乎也感觉自己面红耳热，双颊发烫，心跳也都微微加速。
心中暗暗称道：‘那些富家子弟愿意出钱来买，也不是没原因啊。’
场外求助无效，木修白面红耳赤愤怒指着对面墙上横幅，声嘶力竭挣扎道：“最后一天！他在这儿摆一个月了！”
“你傻缺啊，这是营销手段，你也信？”话音刚落，立马遭到打击。富家子鄙夷地撇撇嘴嘴，鄙视眼神里面清楚写着，就这智商，也敢逛街！
“(⊙o⊙)…”说得好有道理，木修白挠挠头，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也许这个摊位名字，就叫‘真?最后一日’呢？”
见到这边热闹，从书摊那边又吸引了几个人过来，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补了一句。
“噗。”
木凤天仿佛间好像听见刀扎中什么的声音。
侧头看了眼正双目紧闭，小手无力捂着胸口的木修白，木凤天微微摇头叹息一声，也没法去管他。
年少时，总要挨过社会毒打，才会学着长大。
趁众人不注意，他赶忙抓紧时间，急切抓起最初看上那块黑铁片。
铁片入手，木凤天剑眉紧蹙，神色凝重地仔仔细细感应着从铁片上传来的奇异感觉，稚嫩面容慢慢变得严肃冷峻。
他能够感觉到，温热感仅仅只是表面现象，里面有着很强很浓烈的炙热气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把这股力量从铁片里面引发出来。
‘要是灵魂感知力够强，或许能一探这古怪铁片的究竟。’
木修白捂着胸口失魂落魄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些喘过气来，嘴里绝望地重重呼出一口气。才面色惨白地拉了拉木凤天衣袖，虚弱道：“天哥，不要买……咱走吧……”
没在意周围人投过来的古怪目光，木凤天皱了皱眉，随手丢下手中铁片。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反问道：“为什么要买？我又没有老爷爷。”
“……”
看着木修白越发惨白的小脸，木凤天挑了挑眉梢，把头凑过去鬼使神差地小声问了句：“你不会开了个吸掌什么的出来吧？”
“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