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二十四小时，从白天到黑夜过得很快，因为有许多事情在分散你的注意力。
可从黑夜到黎明，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后，却让独醒之人觉得格外漫长。
蓝胜在灵汐床前守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灵汐梦呓连连，时而低低啜泣，时而惊恐万状，像是被恶鬼缠身般一整晚都不得安宁。
蓝胜将灵汐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却都没能将她从梦魇中脱离出来。
他知道灵汐晚上睡不好，若不是他亲自守在灵汐身旁时，都不知竟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灵汐每晚都是这样过的吗？
经历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在病床躺了两个月险些成为植物人还不够，灵汐除了要忍受时不时会发作的后遗症，每晚居然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
想到此处，蓝胜的心就更疼了。
窗外漆黑的天空一点点亮了起来，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新的一天还是来了。
黎明破晓时，灵汐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天花板上一片的白，顶圈柔和的光带都未能给它染上颜色，以至于灵汐此时脑子里也变得一片空白。
在思绪慢慢回笼之时，灵汐首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呼唤：“灵汐，你醒了？”
声音很低很沉，也很哑，像是辛苦劳作许久般疲惫不已。
灵汐偏过头，看到了满眼红血丝的蓝胜以及满脸的担忧。
她怔怔地望着蓝胜，刚想开口喊声哥，喉咙突然被吸入的空气呛得咳嗽了起来。
“不急，不急，先喝口水再说话。”蓝胜轻轻将灵汐扶起来坐好，转身到小茶几旁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在沙发上休息的香姨听到声音，立马起身走到床边来，看到灵汐醒了重重了松了一口气。
灵汐就着蓝胜的手喝了一口水，压下了喉咙里的痒意，她闭眼靠在床头缓过一阵头晕，才开口问道：“现在是晚上还是早上了？”
“小姐，现在是早上了。”香姨替蓝胜接过水杯放回了茶几上，拿起手机给吴媛月报告情况。
蓝胜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吃东西，饿吗？要不要让厨房给你送点儿吃的上来？”
一连串的关心，让灵汐一时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好，只是静静地看着蓝胜。
蓝胜一夜没睡，下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胡渣，眼眶里的血丝太红了，嘴唇却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衣服也是随意穿的一件T恤，看样子也根本不像是他的衣服，灵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修边幅的蓝胜。
蓝胜随着灵汐的目光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疲惫地笑了笑，“爷爷非让我换他的衣服穿，是不是很难看？”
灵汐摇了摇头，在她心里蓝胜穿什么都好看，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只是......这个哥哥原本不该属于她的。
“昨晚......”灵汐的记忆在自己后遗症发作时就戛然而止了，她不知道因为自己没能登台表演，后面是如何收场的。
蓝胜打断了灵汐的话，温柔的话语中似乎又带着点儿命令的味道：“你不用管昨晚如何了，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我。”
灵汐又盯着蓝胜看了半晌，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蓝胜不知灵汐为何突然冒出这么无厘头的一句话，哑然失笑道：“我们是兄妹，我当然要对你好啊！”
灵汐收回目光，转而盯着自己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骷颅头纹身。
蓝胜觉得灵汐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但是内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很明显，明显到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灵汐！”房门被一把打开，吴媛月和蓝鼎迈着焦急的脚步走了进来。
灵汐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灵汐，我的女儿啊，昨晚把妈妈吓坏了你知道吗？”吴媛月坐到床边，将灵汐抱进怀里，轻抚着灵汐的背脊。
灵汐僵硬着身子，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不用问也知道这场筹备已久的生日宴肯定被自己搞砸了。
这毕竟是吴媛月五十岁的生日宴，来的人还都不容小觑，却因为自己而匆匆收场，灵汐十分内疚。
昨晚自己的状态确实很不好，但是要完成那首曲子还是没问题的，如果后遗症没有发作的话，这场生日宴上的钢琴表演是会让吴媛月满意的。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事就好，妈妈就谢天谢地了。”吴媛月松开自己的怀抱，用食指刮了刮灵汐的鼻子。
灵汐微不可察地躲避了一下，吴媛月似乎也觉察到了，笑着收回了手。
一旁的蓝鼎见到女儿无事也放了心，和往常一样叮嘱了几句就先回房了。
“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也想再睡一会儿。”灵汐说完，拉着被子就往里钻。
蓝胜见灵汐躺在床后翻了个身，被子蒙住了整张脸，只剩个发顶在外面。
“那你先好好休息，等你醒了妈妈再来看你。”
吴媛月站起身来，弯腰将灵汐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想让灵汐把脑袋露出来好呼吸点新鲜空气。
可被子却被躲在里面的人拽得紧紧的，吴媛月这一拉还硬是没拉动。
“这孩子......”吴媛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对香姨说，“好好看着她，别把自己闷坏了。”
蓝胜和吴媛月从灵汐房间里退了出来，吴媛月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噗嗤”一笑：“你说你妹妹是不是因为内疚，都不好意思见我们啊？”
蓝胜望着那扇关起的门，想起灵汐刚刚的举动，也忍不住笑了，“可能是，我就说她怎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大概是觉得自己把宴会搞砸了，自责了吧。”
知道有这种可能，蓝胜没来由的感觉松了一口气。
“胜哥，赶紧回去睡觉吧，看把我儿子累的，胡子都长出来了。”吴媛月拍了拍蓝胜的肩膀，困倦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
“好，我先送您回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