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来啊，蓝小姐！”一声语调俏皮的话语从门口传来，姜妍在姜淑英身旁探出半个身子，朝灵汐眨了眨眼。
“哎哟，不是让你去穿鞋吗，怎么还没穿上！”姜淑英气恼地拍了姜妍一巴掌，回过头来不好意思道，“蓝小姐，欢迎啊，请进吧。”
这一声陌生的称呼让灵汐抬脚的动作一滞，她望着姜淑英，轻声喊了一声“妈”。
姜淑英没听见，退后了两步让出门口的位置，瞪了姜妍一眼，就朝她屋里去了。
死皮赖脸的云街一霸霸姐还真摆出一副主人翁的样子，拉着灵汐进屋到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环顾整个房间一圈，所有的家具摆设都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赤裸裸的展现着这个家的拮据和萧瑟。
灵汐收回视线，落在了眼前的那杯水上。
“先把拖鞋穿上！”姜淑英从卧室里找出了女儿的拖鞋，和往常一样整整齐齐放在了她脚下，“今天有客人来也不注意点儿，像什么样子......”
姜妍笑着穿上拖鞋，抱着姜淑英撒起了娇，“我就这个样儿啊，你不喜欢吗？再说了，蓝小姐是我朋友，不会在意这些的，对吧？”
母女俩一同看向灵汐，灵汐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姜淑英将女儿从自己身上扒拉开，看了眼快占据整个沙发的那一大堆礼物，更加觉得羞愧了，“蓝小姐，你看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你人能来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这些东西蓝小姐还是......”
“妈......”灵汐一开口，全场都安静了。
“啊！妈......马上就要去上学了嘛，”姜妍拉住了姜淑英的胳膊，尬笑着替灵汐解释，“这是蓝小姐送给我的升学礼物，就是些吃的穿的，没有多贵重，可以收的。”
姜妍扫了一眼沙发上一溜的名牌口袋，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
灵汐抿了抿嘴唇，也跟着附和道：“是，初次登门拜访嘛，肯定是要带礼物的，大部分是给妍儿买的衣服，也给您买了一些保健品，阿姨要记得每天按时吃啊。”
“哦，好的，”姜淑英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双手无措地搓了搓，“哎，你看，我们家也没什么好招待你，没啥好吃的也没啥好玩儿的，要不妍儿带蓝小姐出去......”
“不用了，阿姨，”灵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望着姜淑英的眼眸里涌出浓郁的怀念，“我想吃......阿姨亲自做的饭。”
姜淑英一愣，转过头看向姜妍。
姜妍嘴唇一撇，朝姜淑英笑了笑，“我跟蓝小姐说过您做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她就一直想尝尝来着。”
“哦哦，那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姜淑英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叮嘱姜妍，“那你先陪着蓝小姐，我马上去买菜，你们吃了午饭再去学校报道吧。”
“知道啦！”姜妍懒洋洋地应了一句。
见姜淑英出了门，姜妍把门一关，风一阵似的冲到阳台上，抻着脑袋往下望。
灵汐跟着走了出来，不明所以地看向姜妍。
“嘿，大妈，不上来喝杯茶？”姜妍斜靠在阳台上，朝等在楼下的人抛了个媚眼。
这模样，手上再拿一把团扇，活脱脱的青楼姑娘正搔首弄姿招揽来客。
香姨站在楼下，抬眼淡淡扫了姜妍一眼，走进了她看不见的阴影处。
“嘿，好心邀请她，咋还不赏脸呢？”姜妍扯了一片三角梅的绿叶，愤愤然朝楼下扔了下去。
灵汐无奈一笑，站到了姜妍身边，“你怎么老是与香姨不对付呢？”
姜妍伸手往自己脸上比划一通，从眉毛到嘴唇，学着香姨一脸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说：“你看她那样儿，是不是特别像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
灵汐见姜妍模仿香姨模仿得惟妙惟肖，不禁捂嘴偷笑。
姜妍凑到灵汐面前，盯着灵汐问道：“说真的，你人那么老实，她没欺负你吧？”
灵汐赶紧摇了摇头，立即替香姨洗刷冤屈：“怎么会，香姨是来保护我的，怎么会欺负我！”
不知道香姨到底做了什么会给姜妍这样的错觉，难道仅仅是因为长相凶悍吗？
再说了，她现在是蓝家大小姐，哪里会有人敢欺负她。
“那就好，”姜妍站直了身子，朝楼下指了指，“我跟你说哦，吴媛月的招数你防不胜防，别让她安排在你身边的人知道你太多秘密，容嬷嬷知道了，就代表吴媛月知道了。”
灵汐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姜妍笑道：“也许别人我不会放心，但是香姨不一样。”
姜妍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有啥不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都一样！”
灵汐不置可否，朝阳台边沿走近了些，“香姨不一样，是因为......她是邵一鲲小时候的奶妈。”
姜妍眨巴眨巴眼睛，一溜烟又没了人影。
灵汐在阳台上都能听到她跑下楼时“咚咚”的脚步声。
垂首笑了笑，灵汐的视线落在了云街的这条小巷上。
这条巷子，一如这个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还是如此的拥挤和窄小。
这里的人们，一成不变的过着属于他们的小日子，他们也渴望改变现状，却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和勇气。
所以，日复一日过后，生活如一潭死水般沉寂，他们渐渐适应并习惯了这样的沉寂。
也正是因为习惯了沉寂，所以再也经不起一点波澜，哪怕带来这点儿波澜的，只是一阵微风。
灵汐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经历了生死以及身份的巨大转变，灵汐回想起以前的自己，就像一只负重前行的蝼蚁，明明已经很努力向前爬了，却爬不出现实设定下的桎梏。
一阵风，一场雨，甚至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喷嚏，都可以让她有全身倾覆的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