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速度极快的驶入了赫尔雅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吴媛月坐在后座,来回握着自己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
从刚刚在机场接到那一通电话开始,她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她期盼这一天已经太久了,那种度日如年的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你说怎么这么不凑巧,刚把她爸送上飞机,灵汐就醒了,早知道就晚去几天了。”
吴媛月取下墨镜,一张粉面含春威不露脸在地下室里的灯光里忽明忽暗。
车刚一挺稳,吴媛月自己主动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位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妻并未像其他贵妇般珠围翠绕,衣香鬓影。
一身蓝底绣花旗袍将纤细的身材包裹得婀娜有致,少了中年妇女的雍容华贵,多了些文艺气息,林下风致,气质如兰。
“恭喜啊,夫人,小姐终于苏醒了!”
刘管家跟在吴媛月身后,老泪纵横。
“是啊,看来尼泊尔请来的活佛真的管用,你回头再联系一下,就说蓝氏......不,以灵汐个人的名义再捐赠一座寺庙。”
“好好好,”刘管家连连应着,这是积福的事儿,我一会儿就联系!”
电梯门一开,吴媛月刚迈出脚步,看到病房门口一蹲一站的两个人,顿时变了脸色。
“媛姨好!”未乐乖巧地向长辈问好,脸上的笑容清纯如水。
古古闻声抬起了头,刚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吴媛月已经绕过两人径直入了病房,根本无视他们的存在。
未乐笑容依旧,习以为然。
古古神情落寞,黯然神伤。
吴媛月走入病房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灵汐进入长期昏迷状态时,医生曾说重度颅脑损伤的病人醒过来的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二。
世界各地的神经科专家都被她请来京城为女儿医治,所给的答复都大同小异。
灵汐前前后后经历了三次手术,有一次甚至出现了严重的肺部感染,在鬼门关走了不知几个来回。
她也曾有过无意识的苏醒,就跟真的醒过来了一样,吴媛月经历了一次次从欣喜到落空,从希望到绝望。
这一次,不会又是黄粱一梦吧?
“进去吧,夫人,小姐在等你。”刘管家在身后轻声催促道。
吴媛月稳了稳心神,将手中的包递给了刘管家,才朝病床走了过去。
“蓝小姐,你看看,谁来了?”
主治医生陈教授俯身唤着床上的人,吴媛月在听到这句话时,泪水夺眶而出。
有了这句话,吴媛月才算是彻底相信自己的女儿是真的醒过来了,而吴媛月也仿佛重新活了一回。
“灵汐,妈妈来了......”
蓝灵汐感觉到一双手轻捧起了自己的脸,那温热的触感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你想说什么,你慢慢说,妈妈听着。”
灵汐看着眼前那张妆容精致、温柔溶溶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吴媛月疑惑,望向陈教授,陈教授微微一笑,“一会儿去我办公室说吧。”
吴媛月点点头,在灵汐额头落下一吻,“欢迎你回来,我的宝贝!”
也许是失去过才懂得珍惜,刘管家还是第一次见到水火不容的母女二人有如此温情脉脉的一幕。
冷气环绕的办公室里,陈教授和吴媛月相对而坐。
“夫人不必担心,刚刚苏醒过来的植物人有短暂的失语症是正常的,目前蓝小姐的意识已经恢复,但行动、认知等神经功能还需要较长时间才能慢慢恢复,所以一定不能着急。”
吴媛月点点头,“我明白,陈教授。”
“接下来,我们会给她制定合理而有效的康复计划,”陈教授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幸好蓝小姐沉睡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我们一定尽全力让她恢复到接近于正常人的状态。”
“接近......”吴媛月沉默了,面色如墨。
陈教授连忙安慰道:“夫人,能醒过来,已经算是奇迹了。接下来您需要做的,就是和家人多陪她说说话,帮助她恢复语言能力,情况好的话一周左右就能和您对话了。”
吴媛月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真的吗?她马上就能和我说话了?”
陈教授笑着点点头。
“好,好,但我希望您刚说的那句话里,能把‘接近’两个字去掉。”
陈教授额头都冒汗了,即使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也不敢不应,“夫人,我一定倾尽全力!”
吴媛月起身朝陈教授伸出手,粲然一笑,“那就拜托了!”
陈教授胆战心惊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也许是真的睡得太久了,蓝灵汐躺在病床上,无心睡眠,意识相当清晰,记忆却一片凌乱。
那个站在她床前失声尖叫的人,那个冲到她身边说她叫“古古”的人,那些穿着白大褂围在她四周的人,还有那个说是她“妈妈”的人......
从她睁开眼睛到现在所见的每一张面孔,都人生面不熟。
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陪护室里传来吴媛月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是在跟谁打电话。
“别着急回来,你爸就是专门过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的,等你接到他先好好休息,把你们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再回来也不迟。”
“妹妹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她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急也没用。”
“她能再次醒过来,妈妈就谢天谢地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男人低而深沉的声音,“那......等我接爸爸到家后,我们就video chat。”
吴媛月笑了,“傻儿子,你忘了有时差啦?等你接到你爸我们这边正半夜呢。”
“那就明天一早吧,妹妹醒了后您就打过来,不用管我们这边的时间,我想爸爸也等不及想看到妹妹醒来的样子了。”
“好。”吴媛月轻吐出一口气,轻转过身子朝病床上望去,“胜哥,你知道失而复得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电话里有一阵时间的静默,男人再次开口时,低哑的声音携裹着几分清冽,“妈,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