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浩远恨恨地说着，就要往外走。
林雪慌忙拉住他的手，放软了声调说：“殿下是我错了，我刚才只是想跟殿下开个玩笑，请你千万不要告诉二公主，求你了！她，她会毁了我的天上人间的！我刚刚从监狱里出来，再不想进去了。”
浩远站定，看着她充满祈求的眼睛，笑了。“你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上天啊，她不是胆子大啊，她只是实在受不了云袅的逼迫，只是想反抗一下下而已！她已下定决心要忍的啊，怎么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该怎么办啊？看来她根本都成不了什么大事，她根本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看到她突然无力的呆在原地，浩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另一个房间，云袅紧紧地盯了尹以崔很长很长时间了。
“开个价吧。”良久，云袅说。
“什么价？我不是这里的公子。”尹以崔面无惧色的回答道。
“你不是男的吗？”
“我是。不过我只是个打杂的，不接客。姑娘你还是另找他人吧。”尹以崔行了个礼就要告退。
云袅哈哈大笑。待笑够了，她才缓缓说道：“本公主看上的人从没有跑得掉的，你可想好了，跟了我，以后前途无量，远远好过你在这个地方做个下人。”
“多谢公主美意，尹某何德何能得到公主的青睐？下人就永远是个下人，做不了其他的。”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公主怎么了？他惹公主生气了？混帐，还不给我滚下去，要在这里碍公主的眼吗？”林雪非常及时地冲进来冲着尹以崔骂道，随手还扇了他一个耳光。
“公主请息怒，这个奴才是院里打杂的，不知何故得罪了殿下？公主放心，我一定将他狠狠教训一顿为公主出气。”
云袅摆摆手道：“本公主只是看上他了，想带他回去。木老板，多少银子放人啊？”
林雪瞪住。
尹以崔也怔住。
脑子均在飞快思索。
“公主你真看上他了？”林雪不惊讶的声音。
“我不愿意。”尹以崔的声音。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当然。”云袅志在必得地看着他们。
“公主，他，不是公子，他不卖身的。不如你再选一个如何？我们这里的公子还有很多，条件也比他好很多……”
“我就要他。木老板，如果你不打算放人的话那就别怪本公主不讲情面了。”云袅打断她。
尹以崔突然笑起来，笑得很无助，笑得很悲凉，然后从腰上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脸上划下一条口子，血迅速涌出。众人皆怔怔地望着肇事者，嘴巴像是被什么堵住般难受。那伤口，此时是那么狰狞，仿佛一件精美的瓷器上顿时出现一道裂痕，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遗憾。
“公主，现在你满意了吗？我破了相，想必也不符合你的标准了吧？”尹以崔望着云袅。
云袅气极，拂袖而去。
没等云袅踏出房门，林雪已奔到尹以崔身边慌忙用手绢擦着还在往下滴的血。
那道口子挺深，隐约可见有些肉已经翻出来，林雪擦着擦着眼睛便开始模糊起来，两行泪扑簌簌地滚下来。
“哭什么？这点伤又不疼，只是皮肉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尹以崔说。
“在脸上呢。会留下疤痕的。以后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泪水流得更凶，几乎每说完一句话便有一滴泪落到他手上。
脸很痛，可是他的心里却很甜，很温暖。因为，她为他哭了。“没有关系，嫁不出去不嫁就是了。”他轻松地说。
“你干嘛不跟她走啊？是不是她认出你了？她若真认出你了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林雪忧心忡忡。
“我不会走的。”他停了一下，“我舍不得你……”
不过说到后面他自己也听不见了。他不敢说出来。只要这样能陪在她身边就很好了。
刚处理好了尹以崔的伤口，外面便又有了喧闹声，林雪皱着眉头，交待了让他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便冲冲出去招呼客人。
来者是一位三四十来岁的少妇，穿得非常体面，眉宇之间散发着淡淡的贵族气息，保养极好的脸蛋依然美艳无比。如果用花期来形容的话，她现在便是到了怒放的阶段了。美得极致。怒放得极致。
林雪收起欣赏的神色，淡淡地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有何事？”
来人笑笑，优雅十足地说：“木老板真会说笑话，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还跟我打哈哈呢。”
“哪敢？木某愚钝，还请大人告知。”
“怜公子在吗？可否叫他出来一下？”女人的美目在四处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林雪的脸上。
“怜公子？不知大人找他有何事？实在不好意思，怜公子他……不接客的。”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来跟她要人？她觉得很不安，孙怜从未在公共场合露过面，也不在所有公子之列，这女人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
女人霎时站了起来，变了脸色。“你最好还是让他出来一下。”
“到底有什么事？”
“你真的不知道？”女人顿了顿，看着林雪不解的眼神说，“一个月前，怜公子和我定了合约，将他自己卖给了我。我今天就是来接他的。木老板，你是不是想看一下合约？好，我带上了，在这里，你自己好好看吧。”
林雪哆哆嗦嗦接过契约，只是看了一眼，眼眶便湿润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他当时怎么能避开刘容到监狱去看她的。她当时就知道他肯定是历尽千辛万苦，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卖了自己，用那些钱打点监狱和做他们这一个月来的开销。
“大人，这些钱我会还给你，先不要带他走好吗？”林雪望着对方恳求道。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我知道，木老板你本事大，但是这钱我不打算要，我今天前来只是为了带人走。怜公子，你终于来了，我们走吧！”
孙怜已经到了她面前，脸上已是一片凄楚。他不敢看她，头低垂着，身上有些瑟瑟发抖。
她的泪水再也无法遏制，就这么“嗒嗒”地落下来，落到地上。“大人，请您高抬贵手吧，这些钱我会还。”林雪已扯住了妇人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木老板，你可能还是没有听明白，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签了契约的，我只是照契约办事而已。”
“你不能带走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算是我求你了。”
“对不起。”妇人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她的仆从很快地带着孙怜跟上去。
林雪瘫跪在原地，泪如雨下。
他说过他不想再过那种卑贱的日子，他说过他不想被人买来卖去的，他说过那是生不如死的生活。可是他却选择了。因为她。为了救她。
那个妇人虽然长得漂亮，可是她的年纪都可以做他妈了！他才十六岁，还是一个小孩哪！他该是多么委曲和不愿！
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是他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叫着“姐姐”；在她最疲惫的时候，是他在她身边照顾她，帮助她；在她被云袅追杀的时候，是他一直默默地跟着她，陪伴她度过那些孤独而恐惧的夜晚……
在他救下她的那刻起，她就决定了这一辈子一定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疼爱，将来给他找个好人家，不让他受一点委屈和欺负。
可是现在……
是她害了他，害了他啊！
她先是无声地流泪，慢慢变成了低低的啜泣，最后演变成伤心的呜咽。
她一边想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个宽阔的胸膛圈住了她，抬头一看，是尹以崔带着伤的脸。
“女子有泪不轻弹。小姐，你今天哭了两次了。”尹以崔轻声说话。
谁说女子不泪不轻弹的？明明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好不好？这是个什么世道？这难道真要将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弄走才肯罢休吗？
“以崔，你会不会也要离开我？”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双手不由自主地环过他的身体，抱着他。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感到不那么害怕。
对于这样的姿势，他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双手自然而然地回搂着她，嘴巴在她额头上方噏动：“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是清醒过来，忙放开手，从尹以崔怀里出来，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失礼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