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叫阿二,是一个杀手。
从小就被堂主收养,也不知道父母是谁。
哦,说到堂主,那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手把手的教会了自己吃饭、打架、杀人......
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有三十九人,之所以不是整数,是因为第四十个被自己在十二岁那年,亲手闷死了。
其实主要责任并不在我,而是他。
他的脚实在太臭了,每天晚上打呼噜也确实太响了,吵得大家都睡不好觉。
导致早晨吃早饭打架的时候,大家挥出去的拳头都是软绵绵的,而他精神得很,顿顿吃两人份。
所以,所有人都讨厌他、恨他,只不过自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内心。
说到底,弄死他很简单,一个浸湿了的枕头,用尽全身力气的一炷香时间,仅此而已。
大家伙都睡的很好,堂主也笑的很开心,看到其他小伙伴畏畏缩缩的眼神,亲口说,我以后就是这三十九人的头儿。
从那天起,别人喝粥我吃饭,别人吃菜我吃肉,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一个道理。
只要杀人就可以得到敬畏、优待,还有堂主的夸奖。
那么,如果我一直杀......
咳咳,不聊这个了,剩下的是我内心的小秘密,你一定不会想听的,对吗?
说到这里,我还没跟你介绍我的“家”。
我“家”啊,叫刀堂,因为堂主江湖人称“二把刀”,传说他明面上一把,暗中还有一把,而见过他第二把刀的人。
都死了。
刀堂传承久远,作为一个杀手组织,最重要的是保持神秘感,堂中各职都有代号,比如说堂主,大家都叫他“老刀把子”,负责后勤的,就叫“刀背”组。
最重要的就是“刀锋”组,除了“老刀把子”以外,所有人都是为我们组服务的。
而我,作为“刀锋”组的最强者,私底下大家都叫我.
“刀尖”。
“刀尖”阿二,注定是一个即将令断龙墓,乃至大夏国都颤抖的称号。
只是最近,堂中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堂主说,他叫“刀鞘”,神神秘秘的,整天用黑袍裹着,像极了那些吊在黑暗石壁上的臭蝙蝠。
恶心极了。
想到这里,阿二身体微微颤抖,并伴随阵阵干呕。
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被蝙蝠恶心的,而是......
累,真的很累,从没想过这么累。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只臭蝙蝠所赐,也不知道他给堂主说了些什么,竟然让“刀锋”组装扮成码头力工,而且一装就是四天。
只第一天,“刀锋”组就倒下了一半,虽然平时觉得他们就是废物点心,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但现在,迫不得已将他们分成三小组,轮流前来换班,起码能够保留一点行动能力。
至于自己,作为一个即将震慑大夏王朝的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
“呕~”
阿二吐了,被生活的重担华丽丽的压垮了。
身旁走过的人冷漠的看着,然后摇摇头,走开了,只有小组内的几个人,背着包裹吃力的走过来,慢慢的扶起他,递过一竹筒咸水。
阿二干呕了几下,接过竹筒猛的灌了两口,想要压下腹中的不适,没想到咸水入胃,顿时掀起滔天巨浪,翻涌旋转......
“啊呕~”
即将名震大夏的男人,又吐了一地,这回,连胆汁都出来了。
那边监工看到簇拥了几个人,上前来查看情况,没想到正好看到这一幕,暗道一声。
“忒,真晦气~”
说完挥起甩鞭,赶着周围几人。
“啪啪,散开散开,围着干啥,都干活去,小心今晚没饼子吃。”
几人愤愤不平的瞪着他。
“啪,听不懂人话啊,都特么干活去。”
一鞭子甩得响亮,几人退了一步,嘟嘟囔囔的扛起包裹离开。
阿二吐的痛不欲生,监工摇摇头,叹气。
“摊上你小子,算我晦气。”
说完,捞起蓑衣,蹲下身子就要扶他去瞧土郎中。
拉扯了两下,这时候阿二那能动弹,浑身软趴趴的,愣是扶不起来,没法子只能解了自家身上的蓑衣,给他遮了水气,又转头招呼。
“哎,来两人,扶他起来,我背着去瞅郎中。”
旁边正磨蹭的几人扔下手中物什,一窝蜂的涌来,急的监工跳着脚骂。
“娘求的,都不用吃饭啦,你,你,过来,其他的滚去干活。”
骂完还嘟囔呢。
“一群兔崽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被点到名的“刀锋”组两人,合力将阿二扶到他背上。
“行了,你俩干活去吧,若是今日拿回去的铜钱少了,小心你爹揍你的屁股蛋子。”
闻言两人似乎有点迷糊,直愣愣的点点头,恍恍惚惚的就走回去继续扛包。
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似乎在监工的一句话之后,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原本在他们的世界里,认为只有让所有人都惧你、畏你,便能获得尊重和享受,堂主也说过,外面的世界,坏人遍地都是,出门了若是有人瞪你一眼,你便要回砍两刀,才能让所有人尊敬你。
今日若不是正在执行任务,这嘴里不干净的监工,怕是要被他们几人一拥而上,砍成肉酱才罢休。
而如今,听了这一句话,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酸楚,那股想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想法,突然之间消失了,难道是扛包扛的手软了?
正想着,一用力把几十斤重的包裹甩到肩上,只是微微感觉腕子酸。
不是手软,难道是......
心?
留两人继续瞎想,话说这头,阿二趴在监工湿漉漉但是透着暖意的背上,连日来的疲倦似乎瞅准了时机,在这一刻从骨子里钻了出来,折磨着他本就吐得虚弱的身子。
监工嘴里还在嘟囔。
“你小子遇上我算是运气,看你年岁不大,身子倒是壮实,想来以前定是不愁吃喝的人家,你那一班小伙计也是明里暗里的服你,哎,你莫不是谁家的少爷吧?”
见背上之人没有回音,他用力托了一下,弯起腰,身子尽量往前倾,砸吧砸吧嘴,继续念叨。
“你这娃子也是个没福气的,怎么就到了断龙墓里来厮混,这巨轮码头哪是你们这些娃子呆的地方,你没听说那句话吗?”
继续沉默,他也不在意,“呸呸”的吐了两口涌进嘴里的水雾。
“你不懂了吧,但凡在巨轮码头干过的老力工,年岁大了以后,少不得腰酸腿疼打颤子,若是到那阴雨天,腰腿酸胀胀的,恨不得用刀剐了骨头,干的再久点的,就只能趴着等死了,啧啧,天不管人还怨......”
说话间,他见到前边石墙上有一个凸出来的石墩子,蹭到边上用手扶着“呼哧呼哧”的喘气。
“我这腰啊,这些年愈发不得力,大概日后也是个等死的命。”
自嘲的笑了笑,见背上的人还是没有声音,但是呼吸愈发粗重,便抬腿发力,咬牙继续向前走。
“所以说啊,你们这些娃子,趁早离了码头,若是没地儿去,我倒是认识个转运司的押运官,你要是愿意,我就去寻他,给你们找个分拣的活,即轻松又干燥,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就我才有这面儿......”
监工絮絮叨叨的话不断的传到背上趴着的阿二耳边,迷迷糊糊间,似乎混杂成了一些特殊的音调。
渐渐的,阿二似乎被这音调从阴湿潮冷的码头剥离了出去,置身于暖烘烘的阳光下,趴在一辆装满了稻草的牛车上,沿着一条布满鲜花的乡间小路,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不!不!不!我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阿二内心在怒吼,用尽了浑身力气对抗,眼底悄悄泛上血丝。
我是刀堂的“刀尖”,我是众人眼中的至强者,我是堂主的骄傲,我的道路上应该是鲜血和哀嚎,是敬畏和恐惧。
不!不应该是这些!滚开!都给我滚开!!!
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充斥着血光,恶念止不住的溢出来。
只见他猛的一昂脖子,从腰间抽出一把磨尖了的石刀,朝着身下温暖的地方刺了下去。
“噗~”
“哎呦!”
“砰~”
监工后腰一阵剧痛,站立不稳,两人双双砸在地上。
“什么东西?”
监工挣扎着站起来,抹了一把后腰,一摊手,血滴不停。
“娘咧,娘咧,小崽子你莫不是个疯子!?”
阿二捏着刀被摔在地上,他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满意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