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朝,始于元丰383年,开国皇帝夏恒始于微末,长于农家。时年天下大疫,十二州中,竟有八州之民,十去三四。
然则上不体民疾苦,下则有酷吏当道。所缴之税,一分不得减,所征之民,一员不得少。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唯有北部四州,疫情稍缓,却为自保,驻大军于边境,但见难民,以强弓劲矢射杀之,后纵火而焚。
八州之民求生不得,向死而生,冲击军寨,劫掠邬堡,各处军府镇压无力,日益势大,遂成乱民之象。
及八月,日渐盛,疫情愈急,八州六十四府陷混乱之中,此时天下共计二十七路义军,相互征伐,国事愈加不堪。
所谓时事造英雄,恒帝自五月末组义军伐大族于泗淮,人不过百,及至九月末,领军十万余,麾下战将数千,占据二十二府,为义军最强。
十月末,岁渐寒,疫止。
有外族曰鲜于,越青冥山而至,见雄州之地水盛草肥,占为己有,并大肆劫掠于万、靖、武三州,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恒帝闻听此讯,大怒而起,拔剑斩案,大喝:“草鼠之辈,安敢欺我于此!”
以血代墨,书檄文传天下。
“吾欲北诛鲜于,来者自来,惧者让路!”
十二州军民无不欣然相从,云集百万众,出泗淮,进雄州,鲜于一击而溃,尽虏其民,贬之为奴。
鲜于王庭仓皇不顾,避于青冥山,恒帝乃令典军校尉周毅,部雄州猛牛,取其皮制大鼓一十八面。
鼓成临山而击,青冥山怒,雪崩如潮,鲜于王族尽葬于此。
天下齐颂,称神威公。
义军有感于此,公举帝为义军之王,统领大军破旧朝。
十二月,旧朝崩,帝即位。
时日,紫气东来,忽有天星坠于旧朝皇陵,引地龙翻身,裂谷数百丈,吞没皇陵之山。
帝使人探之,其深不知几许,乃叹曰:“今方始知,天怒人怨之意,朕当引以为戒。”
举国大赦,免天下赋税三成。
并封各路义军首领为王侯,于六华池杯酒释兵权,尽收其军。
民心大振,国方初定。
《大夏记——开国篇》
......
大夏王朝到今日,已经传了三代,近百年休养生息,堪堪恢复到大疫之前的水平。
而遭受天星坠地的皇陵,经过各类势力的百年挖掘,内部已经变得如蜂巢迷宫一般,更是有盗贼逃兵,乱民强盗藏身其中,就像一个日益猖獗的毒瘤,不知道何时引爆。
皇都之民称之为断龙墓,还编了口水谣。
一入断龙墓,便知生艰苦。想出断龙墓,方知死甘甜。
因其靠近国都临阳,皇帝夏元多次派兵围剿,但明火易灭,死灰复燃,最后听从宰相傅琳公的以恶制恶建议,将皇城中的青瓜地痞、恶帮首领,编成不良军,领头的便称之为不良帅,驱逐到断龙墓之中,果然效果斐然。
不良军入断龙之时,人数过万,最后只剩一百二十个人出墓,人人带伤,个个浴血。
夏皇不忍,亲自召见,问及:“何至于此?”
不良帅司广大哭,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我等本是无用之身,浪迹市井只能混沌度日,民众避之如毒蝎,背后嫌之如猪狗。幸得君王不弃,如何不敢以命效之。”
夏皇深感其义,正式将不良军纳入管理编制,并赐下不良帅金印,每月发放饷银,命他们巡守断龙墓,但念在他们减员过重,特派虎林军在断龙墓旁结营驻扎,以震慑宵小。
从此以后,断龙墓就正式从以往的黑帮匪窝,过渡到举国有名的灰色市场,号称只要国法上没写的,我光明正大的卖,国法上写了的,我偷偷摸摸的卖。
更兼此地坊市少于官方力量监管,黑心商人多如牛毛,受骗上当者不知凡几,还无处伸冤,民众便贴心的给这儿取了个别称。
黑市。
话说陆卯帅气巴拉的翻过围墙,狠狠的摔了一个屁股墩儿,等他揉着臀部缓过神来,环顾四周,脸色大变。
“卧槽?”(第一声)
按照常理,翻过墙应该就是一条热闹的步行街,而且街上应该有很多汉服爱好者,他可以借此脱身。
但现在,四周昏暗无光,只能看到周身三四米的范围,要知道他翻墙的时候,可是下午两点,太阳最大的时候啊。
陆卯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了下顶部,不是很高,抬手摸了摸,是石头,而且明显感觉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身形顿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传说。
“部落......女野人......强男的......”
冷汗都出来了。
抬手擦擦,感觉脑门上一阵清凉。
“咦,有风!”
摸摸裤兜,手机还在,他出门也就带了一部手机,现在没有什么是一个二维码解决不了的,小偷都要转行送外卖了。
“哎~”陆卯怀念的叹了一口气,抬脚顺着风吹来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去,也不敢拿手机照亮,万一招来什么,岂不是坏了自己的清白,“噗”一声,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整个人猛的一个战术后仰,向后蹦出一米多远,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机屏幕照亮,顺势瞥了眼。
显示现在正是2020年,某月某日,下午两点一刻,手机处于无信号状态。
也没多诧异,某点上比这离谱的多了去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接着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光,看向刚才踢到的异物。
“嘶,眼熟啊,这不是我的布兜吗?”
上前翻翻查看了一下,五只碗五个勺,一个没少。
好嘛,开局五套碗,难道要我去讨饭?
陆卯忍不住为自己的脑洞翻了个白眼,讨饭是不可能讨饭的,这辈子都不会讨饭的。
斜斜的绑好布兜,继续往前探索。
这种布兜,扛着跑的时候,总感觉像个贼,配上他现在的一身黑,那就是电视剧里活不过一集的那种。
要是斜背着,那就是冷酷无情的杀手,行走江湖的大侠。
就很符合气质。
逆着风,在石道中行走,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呈现在陆卯面前的竟然是一条人声鼎沸的石道,约有四米宽,左侧是各类店铺,都设在石壁之中,间或夹杂着一两个黑咕隆咚的石洞,就跟他此时站着的地方差不多,时不时有人从里头拎着灯笼出来。
一侧立着一些栏杆,连着些绳索之类的东西。
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走不走啊,别站在道口啊!”
把陆卯吓的,整个人一抖,身子条件反射的往前一窜,唬的他六魂没了七魄,胆儿肝儿战战兢兢。
直愣愣的窜到石道另一侧的木墙边。
但陆卯是谁,号称弄堂跑酷小王子,中心公园太极拳宗师。
只见他不慌不忙,沉声吐气,口中轻喝。
“卧槽~”
然后摔在了地上。
还好及时护住了脸,才没有在石头凿出来的地面上摩擦。
也多亏在衣服里面穿了护肘护膝,没断个胳膊,折条腿什么的。
趴地上的一瞬间,他甚至感觉有点可惜。
“哎,这回,估计讹不到几块钱了。”
刚想着,就听见边上刚刚那人大叫。
“娘咧,这可如何是好?”
陆卯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精瘦精瘦的汉子,跌坐在地上,旁边还散落着一幅挑子,和几个笼屉,圆溜溜的馒头滚的满地都是。
陆卯心想,这回碰到高手了,没想到对方会讹人大法中最厉害的先声夺人,还运用的如此醇熟,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汉子见陆卯看过来,“蹭”的一下奔过来,抬手就要抓他的衣领。
陆卯当然不依,坐起身来,一把拽住那汉子的胳膊,顺势一引,脚下一拌,他就像个滚地葫芦般,骨碌碌的趟出去三四米远。
这时,四周老早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见着陆卯这一手耍的帅,几个不嫌事儿大的,齐齐喊了一声。
“好!”
陆卯大概也是算个人来疯,还洋洋得意的在场中抱拳圈了个揖,愈发加强了围观群众的热情。
那汉子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幕,又是怒又是羞,忍不住鼻头一酸,捶地嚎啕大哭。
“我的娘哎,你的儿怎就这般命苦啊~”
吃瓜群众这一看,顿时就没了兴致,本以为能看场龙争虎斗的,再不济撒泼打滚也行,没想到这瘦汉子这般不堪用,忒大个人就这么哭上了。
摇摇头,俱都散了。
陆卯本也想一走了之,但看到那汉子哭的伤心,小拳头“咣咣”砸地,不似作伪,心一软,便走上前喊他。
“那小哥儿,那小哥儿,先别哭了。”
不搭理,继续嚎。
陆卯急了,心一横。
“小哥儿,别哭了,不就坏了你的摊子嘛,你给个数,我赔你还不成吗?”
那汉子闻言,抽抽搭搭的总算是停了,抹抹眼泪鼻涕,抬头打量,刚刚怒火上头,没看清,等这会儿仔细一瞧,黑衣黑裤,背个黑包,头后面还配这个斗笠,怎么瞧都不算个良善之人,除了脸长得顺眼点。
心中一惊,带着哭腔,看着陆卯说道。
“我的爷,您就别来消遣我了,看您这样子,似是中恶域上来的,小子如何敢要您的钱,您还是快走吧,今儿就算小子倒霉了。”
说罢,连滚带爬的就要去收拾地上散落的物什。
陆卯听的有点懵,但也确定这汉子不会讹人,正巧自己想找人打听事儿,索性一事不烦二主,谁让他跟自己有缘呢。
想到这儿,也上前帮忙捡捡。
那汉子唬了一跳,赶紧拦下来。
“哎呦,我的爷,您有事儿就赶紧去吧,这儿小的自个儿就能拾掇了,可不敢劳烦您。”
陆卯听完,顺手把笼屉递给他,和煦的笑笑。
“没事,小哥儿,说起来撞了人是我的不对,我给你道歉了啊。”
说完,朝他拱拱手,惊的那汉子连连摆手,连称不敢。
陆卯接着说。
“不瞒小哥儿,我也是刚来这里,不是你说的什么中恶域的人,我家在H省,你可听说过?”
那汉子松了一口气。
“呼~我的爷,您可是把我一阵好唬,我还以为以后也不能来这儿摆摊了。”
“哈哈,你也别叫我爷了,我还没结婚呢,儿子都不知道在哪儿。我啊,叫陆卯,别人都喊我大帅比,哈哈哈~”
猖狂且不知廉耻的笑。
谁知对方根本不懂这个梗。
“好好,这位,大......比,哦,不对,比......”
“算了,你还是叫我卯哥吧......”
“好咧,卯哥。”
陆卯一脸郁闷,总感觉对方是故意的。
那汉子一边拾掇,嘴上不停。
“卯哥,我唤做孟康,家住在涯石街甜水巷里头,因人长的瘦高,别人都叫我细竿儿。”
“哦,细竿儿,那你可听说过H省?”
这时候,细竿儿已经手脚麻利的把挑子笼子都收拾齐整了,正拿着块灰布,拾地上散落的馒头,陆卯也帮着捡,一边搭着话。
“嗨,卯哥您就别开玩笑了,我长这么大,连中都府都没出去过,哪知道什么H省。”
两人说话间,家伙什儿已经收拾完了,陆卯帮忙扶着挑子,让他上肩,说道。
“哈,那这中都府,可真有够大的。”
“那可不是,我听人说啊,中都府在这天下十二州里头,可是最大的一个府,谁让皇帝老儿就住这儿呢。”
细竿儿挑起担子,略微有些晃,刚刚那一跤,摔的他腰边有些疼,但他咬咬牙还是挺住了,朝陆卯拱拱手。
“卯哥,咱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今日就此别过,咱们来日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