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子带着斗笠骑着马,耷拉着脑袋晃晃悠悠来到弄巧城的城门之下。
从旁边经过的农户都自觉散开,实在是此人身上的酒味过于浓郁刺鼻。
这番与众不同引起了侍卫注意。
“文牒!”
那人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没找到,又拍了下额头笑了笑,脱下右脚的靴子,将一张泛黄发黑的文牒丢到侍卫怀中。
侍卫刚要发火,忽然瞄见文牒上的文字,一个激灵,恭恭敬敬又将文牒递还那人。
眼见着那人骑马走远,侍卫这才发声:“快,告知城主光禄寺来人了!”
…………
“方城主,一别多年,别来无恙!”
“我是双鬓斑白了,常大人倒是一点没变。”
“大人,大人!光禄寺…”
侍卫刚一进门,便撞见两人在那喝茶聊天,整个人都懵了,自己快马加鞭怎么还落在他后面!
“哦?这位小兄弟可是提到我光禄寺?可是有何指教呀?”
常显生支起斗笠,满脸胡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侍卫抱拳一拜,不敢吱声。
“好了,下去吧,别打扰我和常大人叙旧!”
“是!”
待到侍卫退出,常显生嘬了一口方瑜恒倒的茶水,又赶紧吐到地上,拿起自己的酒葫芦猛灌了两口。
“茶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敢拿它来糊弄我?”
常显生大力拍了拍桌子,想当年在小柱别院,哪个壶里装的不是酒?什么夜壶、茶壶、箭壶通通没有例外!别人也就不说了,你方瑜恒的茶壶能装茶?
方瑜恒乐呵一笑,慢慢品着茶,开口说到:“我弄巧城的东埔茶,青田城里可喝不到。”
常显生有些狐疑,“戒了?”
“戒了。”
常显生砸吧砸吧嘴,竖起大拇指,“对自己最狠的事莫过于戒酒,对自己都可以这么狠,对别人那肯定更是狠!”
“国公可还好?”
“跟你一样戒酒了,能好?”
常显生忽然脸色一正,“我此来是青帝的旨意,来问问你是谁胆大包天犯那株连九族的黄衣禁令!”
“就这?”方瑜恒眉眼中的笑意不减。
“哈哈哈!这都是小事!”常显生又喝了两口酒,发出酣畅的声音,“你闺女又哪能知道他父亲的本事有多大?”
“不过你这个当爹的的确不怎么样,能把自己闺女逼成这个样,绞尽脑汁给你找麻烦,虽然都是些过家家的把戏…”
“若没别的事,我可要送客了。”
常显生在身上摸索半天,拍了拍额头,嘴里念叨着瞧他这个记性,脱下左脚的靴子,掏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片。
“东西我是带到了,年后开春二月二,过时不候!”
常显生话音一落,便陡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方瑜恒喝尽壶中的茶。
……
“小姐,侍卫跟我说,有个光禄寺的人去找了老爷,这光禄寺是什么来头?”
方杜若挥舞着鞭子,在空中发出一连串的爆破音,鞭子顺势燃起火焰,这并不是玄道能力,而是实打实的自身力量造成的自然现象!这份不讲理的力与气,亦是武道强者能与玄道修者掰掰手腕的根本所在!
“六寺之一,青帝的宫中侍卫机构,手下倒山境数十,敌城境百计,三害境不可计数,寺内主持更是倾海境的大能。”
“这……”
莫说是一个侍女,就是方杜若自己,忽然间听到倾海境三个字,眼皮也是狂跳。她毕竟还年轻,纵然天资不俗,离倒山境还有很长的距离,何况是那倾海境…
青田二十四城,上八城不包括青田皇城,尽是倾海境城主,中八城与下八城城主都是倒山境。弄巧城与湖崖城,都是中八城之一。陈半夏,百年来最年轻的倒山境!
境如其名,可倒山倾海!
“小姐,要不你逃了吧!”
……
逃?她倒要看看方瑜恒还怎么救她,物证若是还在,自有办法辩解,谁叫那个男人自作聪明。
她没有什么本事扳倒方瑜恒,但只要自己主动制造事由,方瑜恒若是谋私偏袒,就一定会露出马脚!若是不顾父女之情更是好,好让世人看看这个方城主的真正本性!
方杜若现在还忘不掉,母亲曹玲在深院里,临死前愤恨地喊着方瑜恒的名字…病逝?暴毙?娘亲和姨妈亦是倒山境强者,怎会薄命!
不管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一定不是无辜的,她只要牢记这一点就够了!
“好鞭法!侄女呀,还不来见过叔叔?”
声音从方杜若的背后传出,方杜若心中警兆大响,一跃数丈开外。
“啊,小姐!”
一旁的侍女一声惊叫,她一直看着方杜若,却也没看清练武场上如何刹那间多出一个陌生的邋遢男子!
常显生打了个酒嗝,方杜若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男子,弄巧城并无这号人,也不曾听说过何人的遁法如此精妙。
“光禄寺的?”
“这么理关系不是生分了,我是你父亲的至交好友,叫声常叔叔不过分吧?”
方杜若眉头一皱,显然也是明白,这黄衣之忌算是雷声大雨点小了。谁人不知,当代青帝虽然庸碌,却也有自知之明,不信妃嫔不信国戚,对手下独立于其他五寺的光禄寺确是宠幸有加。
只要这个自称与方瑜恒关系莫逆的光禄寺特使安排一番,只要不是谋逆之罪,纵使此事在某些地方闹得沸沸扬扬,化解得也会很轻松。
只是,一位与城主渊源匪浅之人,是如何入的了光禄寺?
“常叔叔是来?”方杜若抱拳应到。
“邀你入我光禄寺!”
方杜若眼中精光一闪,开口说到:“方瑜恒的意思?”
“不是,是我私人的意思。两个月前祁云岭一战,你可有耳闻?”
方杜若点了点头,两个月前祁云岭大战,六寺合战一初入倾海境的巨兽,倒山境以下战损过百。
常显生淡淡说到:“此役不但保得一方太平,还收获了一整副倾海境巨兽肉身,足够再造就上千三害境武修。”
“你也知道六寺人员一直保持着定数,损失多少就要补缺多少,我光禄寺又和其余五寺不同,直属于青帝陛下,人员挑选基本是靠内荐,再与考察留用……”
“而且,你不想知道十二年前的真相吗?我光禄寺可比那些处理鸡鸣狗盗之事的大理寺在这方面更专业一些。”
常显生一笑,方杜若一笑。
“不管是不是方瑜恒的主意…”
“我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