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鹘军队到达以后,頡干迦斯就扎好军营,然后就直接去找郭昕父子去了。
因为頡干迦斯来的很匆忙,需要的给养许多都没带着,面见郭昕父子的目的也是想打打秋风。
頡干迦斯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如果郭昕父子不能拿出更多的筹码打动他的话,那么回鹘军队在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均将作壁上观,互不帮助。
当然也不排除浑水摸鱼的举动,只要能震慑住吐蕃人就可以了,不让吐蕃人独吞北庭就算是大功一件,和吐蕃人拼命是不存在的。
而郭挺却要的就是回鹘人与吐蕃人拼命,彻底的撕破脸那种。不过看頡干迦斯的语气神态一点也不像来求人要给养的自觉样子,反倒是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嘴脸,跟郭昕父子欠他的一样。
杨袭古还有谢长安等人都是气不过,不过看在郭昕的面子上都没有当场发作。郭挺倒是乐呵呵地陪着頡干迦斯聊了一会,还热情的带着頡干迦斯参观了一下血战庭州城时留下来的遗迹。
当頡干迦斯看到如山的吐蕃人尸体正在被推进壕沟里掩埋的时候,脸上的轻蔑之色逐渐消失了。
郭挺告诉頡干迦斯庭州坚持了三个多月,无日不在激战,不让吐蕃人靠近城头。现在光是吐蕃人的尸体都已经不下四万多具了,而庭州的伤亡不足四千,而且大多数的伤兵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伤兵的死亡率如此之低这让頡干迦斯百思不得其解。頡干迦斯嘴角发出“呲呲”的声音,不知道是发冷还是震惊下的举动。
当頡干迦斯看到整个庭州守军虽然疲惫仍是斗志昂扬的时候,就彻底收起了轻蔑之心。一支不到三万人的守军竟然挡住了二十多万吐蕃人三个多月的进攻,如果不是士气如虹,不是郭挺指挥有方,那绝对是做不到的。
頡干迦斯相信自己站在郭挺的位置上是做不到的。他拱手向郭挺施礼说道:“我们回鹘人佩服英雄,小郡王能凭借不到三万人顶住吐蕃二十多万人的轮番进攻,在下钦佩至极!”
郭挺向頡干迦斯回了一礼,然后问道:“我们准备几日后对吐蕃人发起反攻,不知大首领对此事有何安排?”
頡干迦斯沉吟了一下道:“目前回鹘也是多事之秋,忠贞可汗新丧,奉诚可汗初登大宝。去年回鹘先是遭受旱灾,冬日又遭白灾,牛羊牲畜十不存二,西征六万回鹘将士饥肠辘辘啊,自保尚且困难,更别提和小郡王一起攻击吐蕃军队了!”
郭挺心说你的话我打九折听都富余,但是嘴上还是打着哈哈表示了一下对对方的同情。
参观完庭州战场以后,郭挺就带着頡干迦斯去领了一些补给品,诸如炒面、压缩饼干之类,还有一些御寒的衣物,这是安西遗孤营的畅销产品,在回鹘人中也是有口皆碑的,回鹘人最喜欢的就是安西的产品,其中光铁锅一项那就给安西带来了不少真金白银。
郭挺想想也对,回鹘人刚脱离原始部落不久,能用铁锅做饭全家人一起吃口热饭那才是最高兴的事情,后世明朝的蒙古人不也是一样跑到大明朝别的不抢,就抢铁锅吗?
送走了兴高采烈的回鹘人,郭挺就一脸阴沉的走进议事厅,今天他让父亲郭昕召集了安西和北庭的所有中上级军官,要一起讨论一下对吐蕃反攻的事宜。
人都到齐以后,郭挺就对大家说了一下目前庭州的现状:“吐蕃人虽然攻城战损失不下五六万人,但是仍然拥有超过近二十万的兵力,而且精锐的复合链甲骑兵还没有动用。尚结赞和马重英也并不是泛泛之辈,他们目前也在准备着在庭州城外对我们进行一次决战。我们目前庭州保卫战之后还有可战之兵两万左右,安西援军一万五左右,我们一共在三万五千人左右。想用这点兵力击败吐蕃人十五万大军是做不到的,顶多是个击溃而已,稍不留心还会被对方以人数优势反包围。”
随后郭挺清清嗓子说:“所以这次的决战必须需要回鹘六万人马的参与,只要吐蕃人不能全力进攻我们,我就有信心彻底击败吐蕃人,我只需要回鹘人死死盯住吐蕃人的左翼,将吐蕃人逼退到我们预设的战场就算是大功一件!”
众人纷纷点头赞成郭挺的意见,郭挺让人抬进来一个庭州地形沙盘,然后指着庭州东南处一处谷底说:“这里是我预设的最后决战的战场,你们看这个地方进口大,出口小,面积很大,不仔细观看的话不会觉得有落差。只要我们能将吐蕃人逼到这个地方我就有办法让他们求死得成、求活不能!”
大家仔细观察了一会这个地方,真如郭挺所言,真的是一处绝地,而且不仔细观察不会看到。
郭挺见大家对决战地点没有异议,然后又说:“最关键是如何让回鹘军队和我们一起行动?这帮家伙是无利不起早的,大家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頡干迦斯出全力进攻吐蕃人?”
大家莫衷一是,有些人建议多给些物品让回鹘人参战,郭挺摇摇头说这个试过了,不行。有些人建议让朝廷封赏頡干迦斯,郭挺苦笑一声说:“朝廷给的空头支票还少吗?这帮兔崽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郭昕说要不我们以后每年给他们提供些军械器物可行?郭挺说:“断不可行,以军械资敌的话,回鹘人日后也会成为吐蕃人,和饮鸩止渴没有区别!”大家都不作声了。
郭挺走到安西和北庭的军事地图前,悠悠的说道:“大家看,目前最能打动回鹘人的除了土地城池还有啥?”郭昕等人想了想也觉得是。
郭挺打量了一下在场的每个人说:“今天我要下个最最痛苦的决定,希望大家理解,那就是我想将瓜沙二州让与回鹘,然后换取他们与吐蕃人不死不休的战斗。瓜沙二州也一直是吐蕃人觊觎的目标,我们距离瓜沙二州太远了,就算以后我们的装备再强大些,如果瓜沙二州有事,我们仍是鞭长莫及。与其这样不如送与回鹘,頡干迦斯这个家伙几次想我询问起瓜沙二州的风土人情等,我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不安好心。我们如果想把回鹘人也绑到我们的战车上一起对付吐蕃的话,瓜沙二州就是这块诱饵,这块肥肉,而且是回鹘不得不吐下的诱饵。这样一来回鹘与吐蕃将再无回旋余地,相当于吐蕃人打仗而回鹘人得好处,所以必定两者之间将再无宁日,而且两者之间领土犬牙交错,再无和解的可能。有回鹘人替我们在前面抗住吐蕃,那我们好好掌握几年的发展机会,待吐蕃与回鹘衰弱之际再东向出兵拿下瓜沙二州即可。”
郭挺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脑海里都认为固守的大唐领土只有守不住时才叫丢失,从来就没有用城池换取对方出兵的先例。
所以很多人表示不可理解郭挺的决定,郭挺告诉他们当初为了换取回鹘出兵平定“安史之乱”,大唐朝廷可是答应了回鹘兵马劫掠长安和洛阳的。这样的消息大家不是不知道,有时候只不过是不愿相信罢了。
郭昕暗暗叹了一口气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郭挺说:“我们手里的筹码太少了阿耶,当初的朝廷都咽下了这屈辱,我们也必须可以。刚折不弯有时候只会断成数段,现在我们只不过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打过来,我们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阿耶,十年后我们将无所畏惧,无论是谁,我都要让他们对我们大唐心存敬意,不敢轻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认同郭挺的话,但是情绪上都是不好受。回鹘人的作壁上观,目前的兵马能击溃吐蕃人就是烧了高香了。稍有不慎估计北庭和安西就将不保。
道理想得通但是面对事实也需要勇气,郭挺对大家说今天的退一小步是为了明天迈上更大一步,只要胜利,只要我们都在,那就是希望,那就有未来。
郭昕仔细地想着儿子说的话,觉得目前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样的断腕需要勇气也需要决绝。
大家痛苦的合计了一会就都同意了,郭挺眼含热泪道:“我比在场的各位都痛苦,亲手将我们守卫了几代人的城池送与敌手,我郭挺心如刀绞,也觉得愧对先祖。但是这现在也是生死存亡之秋,我们如果都牺牲掉了,所有的城池都将拱手送与仇敌,那更岂不更是一件让后代子孙无法原谅我们的事情吗?今天我们这么做,等那一天强大了,我们会把所有的失地拿回来,还要敌人付出的更多更多以弥补我们今天的损失。我郭挺一定要加倍把这个屈辱讨回来,我在此向大家保证,如果我郭挺做不到,我也将无言面对大家,情愿以死谢罪!”
有些人已经泣不成声了,但是却再没有表示反对,郭昕点点头赞成了儿子的决定,众人也眼含着热泪答应了下来。
郭挺看着自己再瞅瞅众人,哀叹一声:还是赶快猥琐发育吧,老子都快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