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束！”
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声嘶力竭的大喊，邵文浩突然不动了，玫瑰蛇也冻在了半空。卜一凡终于脱力了，无力地滑倒，咳出一口血。他的衬衫后背已经稀烂，血肉淋漓。
欧阳珂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一刀割断玫瑰蛇，公式被终止，长鞭消失。
“你……你没事吧？”王鑫远和袁媛扶住卜一凡，袁媛看见他的伤势，哭得更猛了，王鑫远词穷，只能这样问。
卜一凡面如土色，抬眼看着他，擦掉嘴角的血渍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你说呢？”
“知足吧，王鑫远！”欧阳珂和邵文浩对峙，邵文浩没有再使用公式，看来它刚刚异化，公式用的还不熟练，“‘玫瑰蛇’所带来的痛感可是鞭刑的数倍，你知道鞭刑的痛感吗？一鞭子可以把一个大男人抽得晕过去！”
“那，那怎么办？”王鑫远慌了，“救护车？”
“救什么救。”卜一凡还有些虚弱，也有些不耐烦，“刀呢？”
王鑫远急忙把一直攥在手中的红雪左文字给他，眼睁睁地看着卜一凡拖着受了重伤的身子站了起来，和欧阳珂并列，举起短刀。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能打？”欧阳珂用的并不是关心的语气，他只是在确认一个事实。
“放心吧。”卜一凡轻声说，“我不是正常人，伤好得快。”
“我算是知道那群老古董怕你的原因了。”欧阳珂一面上前一面说，“怨灵已经被我都解决了，现在就剩这个大家伙。”
“这可是B级怨灵。你一个人可打不过。被逼急了我就用公式，绝对秒杀。”卜一凡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
“呵呵。”欧阳珂并不买他的账，“我们一起上，我找机会束缚住他，你给他致命一击。”
卜一凡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想都不想地就能把王鑫远也拉过来。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温柔多善良，心里一直有个恶魔告诉自己，王鑫远这家伙变成什么鬼样子都和自己无关，都只是他自作自受而已。
但不知是不是良心作祟，他当时可谓是毫不犹豫。他本站得离袁媛很近，若是不论王鑫远的生死，他就能抱住袁媛逃离邵文浩的公式攻击范围。可最终的结果是，他为了护住两人，不偏不倚地接受了邵文浩暴风骤雨的攻击。这“玫瑰蛇”真不是盖的，打得他天昏地暗，如果欧阳珂再晚来一会儿，恐怕就算是他也得晕厥过去。
在卜一凡的内心深处一处很隐蔽的地方，他知道这绝不是出于什么狗屁同学友情，王鑫远那个样子，能和自己有什么友情？
他只是本能地不想看到再有人死在眼前，而那个人的死因……是自己。
所以说他还是个胆小鬼啊。卜一凡忍痛想着。说到友情，恐怕整个初中时代唯一和自己有一点友情的……便是这个挥鞭打伤自己的恶灵了。
卜一凡的心一揪。
欧阳珂舞着短刀冲了过去。卜一凡回过神，打着欧阳珂的掩护也冲了过去。方才欧阳珂是趁它不备才成功地施放了公式，现在邵文浩全力戒备他们，自然不会让他再次轻易成功。
“我顶多定住它的行动，这种恶灵我是做不到在施加公式的时候进攻的，所以你要看准时机杀了他，明白？”欧阳珂猫腰躲过邵文浩显得笨重的攻击。看来刚刚的“玫瑰蛇”已经用掉了它大半的体力。
死灵和人类相同，也是有体力的，体力殆尽后虽不会暴毙，但攻击力度一定跟不上。这个时候便是“杀死”它们的好时机。死灵当然是死物，杀死死灵指的是杀死它们的存在，抹灭它们存在的痕迹。
“明白。”卜一凡回答。
欧阳珂不愧是欧阳珂，用散拳和恰到好处的出刀吸引了邵文浩的注意，邵文浩的攻击开始失去章法，胡乱，满是破绽。
他瞅准一个时机，上手虚抓，口中念着咒语，施放了“拘束”。邵文浩正张开大嘴准备呼喊，就这么生生地被定住了。
卜一凡从欧阳珂的背后跃起，红雪左文字直逼邵文浩的脖子。死灵的要害和人类也是相同的，要杀人的话，当然是抹脖子来的干净利落。
邵文浩那张狰狞的脸出现在卜一凡的视野中，已看不出生前那个少年的影子，可卜一凡盯着那双眼睛中燃烧的鬼火，不知为何就迟疑了，手中的红雪左文字也像是钝起来。一个千不该万不该的失误，他刺偏了。欧阳珂的公式也随之失效，邵文浩大叫着将卜一凡打得飞了出去。
卜一凡知道自己搞砸了，但不知怎么，他的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体育课时，大家都兴冲冲地出去了，只有卜一凡留在教室里看书，这时邵文浩出现，嘚瑟地将最新一期的英文原版《孤独星球》拍在他的桌上。这个画面化作热流包裹了他的脑子，包裹了他的思维，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怎么搞的！”现实中，暴跳如雷的欧阳珂抡起一巴掌就扇了过来，也不顾他身上有伤。
“我下不了手。”卜一凡闷声，实话实说。
“下不了手？”欧阳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它把你伤成这样，你居然说下不去手？”
“下不了手就是下不了手！”卜一凡的态度也挺强硬，“那可是邵文浩啊！要不我们交换一下，我也能拖住它，你去给它致命一击。”
欧阳珂张张嘴，犹豫了。
欧阳珂再有钱，再趾高气扬，他也和卜一凡一样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即使邵文浩已经死亡，即使这个恶灵已经面目全非，它也曾是他们的同学，是同窗了三年，也许和自己抢过体育器材给自己抄过作业，也会打闹会欢笑的同学啊。要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去杀死自己的同学，未免太过残酷了。
但欧阳珂大刀阔斧的性格也不是吹出来的。他过去对着邵文浩的腰就是一刀，还顺时针旋转刀柄，这样能带给被刺者无限的痛感。邵文浩痛得嗷嗷乱叫，狰狞的脸愈发扭曲了。
“既然谁都不想给它致命一击，那就不要看它，轮番突刺！”欧阳珂狠下心来拔出短刀，“总能杀了它！”
卜一凡甩了甩头，拍了拍脑袋，也提刀抡了上去。邵文浩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完全是被动挨打的份，只能用震天动地的吼声来宣泄。卜一凡不去看它，手快了起来，连续刺了它三刀，黑色的血滴在他的脸上，还发着烫。他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跳起来扎向邵文浩的心脏。
恶灵的心脏很顽强，不被完全破坏还会再次愈合，于是卜一凡咬着牙将整个刀身都推了进去，然后旋转刀柄。
这才是真正的钻心的疼。邵文浩猛地弹了起来，它像是大发雷霆，爪子上的力气又大了起来，眼中时而火光冲天，时而黯淡无光。它嘶喊着，打着自己的胸脯，这是猩猩获得胜利后的本能动作，也许是被它拿来壮胆了。
“困兽的回光返照。”欧阳珂低声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