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正酣!
王离数步前踏,身如燕跃鹄踊,闪身于王晟身侧,暴喝一声,扬刀再劈。
刀分光暗!
这一刀看似寻常,却自有一丝大巧不工的朴拙韵味,似慢实快,似劈开混沌,如分化阴阳,已是妙至毫巅。
王离心中一动。
这一刀,似福至心灵,有种“妙手偶得之”、“下刀如有神”之类的感觉。
莫非,也是来自“命格”?
他不确定。
“死!”王晟神情一振,刀如电转,横掠长空,合击那名甲士。
两人是从兄弟,且时常配合训练,自然出手默契,似心有灵犀。
甲士大惊失色,慌忙抽戟回防,全力抵挡。
那丁士轻捷灵活,似凌虚御空,足不点地般回转,也是持剑协防,护住甲士。
却不料,这只是二人的一计。
环首刀落地。
王晟弃了环首刀,眼神凛然,弯弓搭箭,一箭射出,似流星赶月,正中那丁士胸口。
“呃~~”丁士痛苦惨叫。
但王晟却不似姜震膂力磅礴,未能一箭将之射杀。
不过,还有王离。
嗡~~
刀光横亘,似一弯染血新月,丁士的头颅已高高飞起。
甲士眼见此状,惊得亡魂皆冒。
王离、王晟则齐头并进,王离攻其上身,王晟捡刀斩其下盘,令那甲士首尾难顾,左支右绌。
顷刻间,再斩一人!
“阿猛!”
王离吼了一声,王晟点点头,两人转过身,再奔向韩猛。
不远处,刀光炫目,炽盛无匹!
一丁二甲合围下,韩猛稍居于劣势,但他性情猛鸷,却是遇强则强,反而激发起几分凶性,不守反攻。
韩猛口中“嗬嗬”有声,竟一口气劈出了数十刀,刀影绵亘似长河倒悬,滔滔滚滚,久久不竭!
那三人亦算勇猛,但为其气势所震,明明处于上风,却被硬生生压制,只能勉力防御,抬不起头来。
弦惊之声回荡,
王晟抓住机会,拈弓搭箭,连珠数箭射出,却是不求杀敌,而是牵扯贼人动作,令之露出破绽。
果然,耳后箭矢飞来,贼人皆进退失据。
撕拉!
韩猛冲撞前袭,一刀直劈似开天辟地,终于在铁桶般的合围中劈出一道缺口。
甲士,再死一人!
“痛快!好生痛快!”
韩猛哈哈大笑,正待再砍,王离、王晟却冲杀而来,趁着剩余二人为其凶威所慑,将之一一斩杀。
“阿亥!”王离转身道。
韩猛、王晟颔首,紧随着王离,再杀向管亥。
“嗯?”王离微微色变。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管亥面对三丁二甲,竟依旧能支撑,且不落下风。他披挂三层甲胄,甲缝中渗出缕缕的璀璨金辉,竟是流溢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威严大气,刀剑不可加身。
一名甲士面露凶光,以大斧劈砍,竟也难伤其分毫。
“这也是命格么?”王离惊叹道。
“不,不像。”王晟眼神飘忽,忽然道,“倒像是儒术‘威武不能屈’!”
“儒术?”王离一怔。
威武不能屈,为防御之术,可大幅增加武者防御,再配合管亥一身肥肉和数层铠甲,难怪其防御之高,大斧难破。
王离心生讶异。
世上儒生千千万,但能使用儒术的儒士,就和军中健将一样,都是万里挑一的。而且,绝大多数儒士,所会都是治理一方的儒术,能用于战阵的则是凤毛麟角。
“族弟,是你么?”王离扬声问道。
“不是我。”黑暗中,羊秘的苦笑声传来,“是孙府中的宾客……”
“哦?”王离大感错愕,他却想不到,孙府中居然藏龙卧虎!
战况危急,也容不得他多想。
……
“杀贼!”
王晟以箭开路,韩猛左突右驰,王离则乘隙砍杀,配合如战车般横冲直撞的管亥,登时杀得那三丁二甲阵势大乱,溃不成军。
“呃~~”
一声凄厉惨叫,却是在侧面处,那名迎击宾客的丁士也死了。
杀他的,正是宾客中那名矮小猛士。此人身材短小,却是悍不畏死,拼得肩上挨了一刀,一脚踹在那丁士的腿弯处,待其半跪,一刀枭首!
战场上,越是不怕死,就越不会死。
那猛士也不知杀了多少人,竟是浑身浴血,令人大汉。
“倭奴武勇!”
“倭奴武勇!”
……
宾客们皆士气大振,齐声大吼。
“倭奴?”王离面露疑惑,暗道,“这是什么名字?”
贼人的士气愈发低落。
这时,一声怒吼,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文丘县尉牟正在此,贼人束手就擒!”
众贼人本就士气低落,这一声怒吼,令其战意尽消,不知谁是第一个,贼众们一哄而散,纷纷奔逃。
而事实上,牟正身边仅有三十余名县卒,论其战斗力,却是相当有限。
“县尉大人果然有贲育之勇,一声虎啸,贼人尽皆丧胆!”旁边,孙甲阿谀地道。
他是羊秘派出去报信的。
王离、羊秘等人猜出有内应,却无法确认,县卒中是否也有。因而,没敢提前通知,待战事起后,才禀报县尉。
对方来的时机,却是恰到好处了。
“随我杀贼!”
王离暴喝一声,领着冒刃屯及众宾客衔尾追杀。此刻,他们血性也上来了,人人奋勇,如狼似虎一般,只杀得浑身浴血。
牟正看得大惊,眼皮直跳,暗道:孙府之中,竟藏着如此虎狼之士?
他自问,若对方造乱自家这点县卒,怕是顷刻间就会被杀光。
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牟正心中紧张,不由皱眉道:“此谁家子?好勇斗狠,恐非良善……”
孙甲赶忙凑近,低声道:“领头者是王刺史之子,也郑公的弟子。”
“王刺史之子?”牟正表情一僵,旋即大笑,“攫戾执猛,真虎士也!”
他当机立断,下令县卒也追击。
……
六丁六甲皆亡,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此时,那一枚枚古篆似有生命,徐徐漂浮而起,飞向孙府后宅。
战场纷乱,少有人注意,但羊秘居中运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族兄,回来!后宅或有变!”他赶忙提醒,“看那符呪,似乎有所去处!”
王离闻言,脸色微变,吩咐王晟道:“从弟,你继续衔尾追杀,阿猛、阿亥,你们领几个人,随着我来!”
几人大步奔走,追着那一枚枚古篆,很快来到后宅。
一路前行,看到数名奴婢的尸体,喉部有咬痕,似乎是被猛兽所杀。前院战况激烈,却没有注意到后宅生变了。
王离心中微沉:太平道果然手段诡异!
古篆腾空,如雪花飘舞,纷纷落入一个人掌中。
“哦?不料孙府还有如此聪明之辈……”月光下,那人乘御着一头似虚似实的豹影,神情泰然,似智珠在握,“放心,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孙府财货我不取一钱。”
“既然来了,何不留下?”王离微笑,行礼道,“也让我等尽尽地主之谊……”
他一个眼色,身边二人心领神会。
韩猛疾行而出,借着墙壁几个攀越,出刀如电,直斩来者;管亥抓起几块景观石,如投石车般飞掷石块,呼啸而出。
刀斩空。
石落地。
来人身影消散,如水波涟漪,再无痕迹。
“有缘再见吧……”
声音回荡。
王离则立于原地,神情阴晴不定:“不取财货,太平道要的是什么?还有,此人是谁?”
他满腔疑惑,却是无从解答。
“继续追贼人吧!”王离驱走杂念,转身道。
……
“贼人大部或投降,或已伏诛,”王晟禀报道,“不过,还有少数人逃出,包括那名贼首。贼首似乎叫黄髯,但他们打伤县卒,出城门逃走了。”
“逃了?”王离皱眉。
“是不是此人?”姜震的声音响起,手中却提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