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亦春冷冷看着大笑的囚牛君,静静地开了口:“很简单,放弃想要夺取灵剑的事情,然后放我们走。裘新源的事情,我们日后再来清算。”
囚牛君脸色重回冷漠,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莫非你真以为我真的有所忌惮,不敢对你们动手?”
冬亦春低头闭目,仿佛笑了一下,然后重新看向囚牛君,道:“你当然敢,而且你有无数办法掩盖此事,让人无从推演,无从判断,甚至把我们这次进宫的事情完全抹杀。但是很不巧,我们都还活着,长了一个脑子,也长了一张嘴,可以自己为自己说话。”
陆王回过身来,静静看着冬亦春。
囚牛君眉头微皱,哼声道:“大言不惭,即使传讯飞剑也无法在我眼皮底下飞出,你又有什么方法让你说的话,能被别人听到?”
冬亦春指了指自己头顶,嗤笑一声,道:“灵剑感应,你当然不知。”
囚牛君眯细眼睛,道:“你是不是想的太理所当然了?你当得只有你们有筹码吗?”
冬亦春盯着囚牛君,目光灼灼。
贝乔在书生说要做生意之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现在神色自若。她只是暗暗佩服冬亦春的脸皮——这书生先前试探性地问裴白云下落,确认裴白云确实安好,也是为了拿这‘灵剑感应’来信口胡诌?
囚牛君继续道:“没错,如果外界已经知道你的信息,之后你没有安全离开,那就自然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确实,为了避免与你们的靠山交恶,我最后一定会放你们走,但并不代表我们已经无计可施,只能乖乖放你们走了。”
囚牛君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洪习,道:“譬如,我把他杀了,再放你们走,你觉得你们的靠山会为此与我们大动干戈么?”
朝廷与赤龙门勾连极深,囚牛君又是赤龙门九属君之首,而不管裘新源还是洪习,都是赤龙门人,即便不合道理,但只要有个“清理门户”的名头,再多道理也难讲通,世人只会觉得外人牵涉其中,是不是太过多管闲事?难保柳元、乔纯青、栾如飞等人会当真会愿意为此与陆国朝廷撕破脸皮。
可冬亦春等人自然是不愿洪习葬身于此的。
囚牛君笑语盈盈地道:“如果是洪习的买命钱,你觉得值几把灵剑?”
冬亦春缄口不语。
贝乔与端木连云亦是如此。
此刻的洪习一动不动,仿如木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抱着裘新源的头颅,面色越来越深沉。
洪习蓦然想起了贝乔与裘新源对敌时凛然的身姿,那是仿佛能打破一切阴霾、蔑视一切不公的身姿。
可如今,面对强大的暴力,裘新源简简单单就死了,贝乔,洪习他自己,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根本毫无办法。
洪习原先还想着贝乔留有什么后手。她从来一副恬淡模样,仿佛任何困难都不在话下。可如今裘新源已死,若是贝乔仍旧留有后手隐而不出,洪习反倒会对贝乔心生怨怼。不如相信贝乔已然无能为力。
于是,理想终究是理想,现实终究是现实。
那么,是不是该向现实低头,抛弃自己天真的幻想?公理是否存在,无需牺牲的世界是否有望?
如果举世皆浊,清流是否注定失败?
洪习心乱如麻,似乎所有的借口都没有用处,所有的希望全都破灭,所有坚信的道理都只在梦里,而不在他们身处的此方世界。洪习仿佛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见黄河,撞南墙了。
这个世界上,强就是强。
强者如果全部站在一条战线上,弱者绝无任何希望可言。
他哼笑了一声,抛掉了裘新源的头颅,跪坐在地,屁股靠着脚跟,浑身瘫软。
他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大殿寂然无声,贝乔等人已然沉默了许久。
囚牛君再次跨前一步,目光逼人,却是看向贝乔,道:“洪习的买命钱,你能给多少?”
一道青光斜斜而来,掠过门外守卫。那些飞射而来的术法以及箭矢被全部无视,根本追不上青光的速度。而那些堪堪追得上的术法,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产生丝毫效果,连灵力涟漪也没有激起一星半点。
陆王微微睁大双眼,而囚牛君却眯起了眼睛。
只见一团青色火焰洒然飘落在囚牛君面前。
阿汤淡淡道:“两颗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