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城上饮的清池园里,灵源王正摆着宴席,数位服装艳丽身材婀娜的舞女正在乐师的伴奏下跳着舞,乐师是一个叫边渡的年轻来引荐来的,边渡两年前出现在上饮城里,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了灵源王,又因其能投灵源王的喜好,经常献给灵源王一些稀奇好玩的东西,便深得灵源王喜欢和信任,灵源王便特赐他宫廷行走之权,这之后,他给灵源王送去的欢乐就更多了。那乐师,能一人掌控多种乐器,这时,他便正在一人以萧、琴、琵琶等乐器给灵源王演奏,那乐声奇妙多变,婉转而又响彻,绵延而带铿锵,实在是悦耳动听,而各种乐器在乐师一人的操作下竟井井有条,不失风雅,这般下来,然而比过了一个乐团。
秦厉捐躯的消息早已到了宫殿,但呈报之人却因灵源王正在“办公”为由迟迟没有呈递上去。其实,在灵源朝廷中,就早已有人明白,是这个叫边渡的人害了灵源王,灵源王虽然本来也称不上贤明,但至少还能遵规守矩,可现在却整日不理国事,沉醉在靡音享乐之中,甚至,还常常做出荒唐的决定,包括那个给灵源带来灭国之灾的决定。这一切都源自于边渡,有臣子们曾因这事儿劝诫过灵源王,但边渡这人不管是口才还是谋略均算得上高超,臣子们对他的言论,不是被他以巧燕诡辩怼回去了,就是被他用欲擒故纵之计躲过去了。他曾因某官之言故意躲着灵源王,最终,却在灵源王的万般请求下又走在了灵源宫廷的各条道路上。他是一个精明人,有臣子曾逼不得已派杀手去刺杀他,但边渡仍是好好的,杀手却死光了,最后,某些执意与他对着干的官员竟然离奇死亡,虽然矛头对向了边渡,但无凭无据,也就不了了之了,最终,收益的还是边渡,他在灵源王身边越发红火,灵源王破例给了他一个贴身侍卫的官职,要知道这个官职可是要经过层层筛选并且一般只有王家子弟才可以担任的,而现在,却因灵源王那贪图快乐的欲望给破例了。
灵源国师是没有权利参与政务的,他也只能做着规劝灵源王的无用之举,当他得知秦厉捐躯的消息后,他当时就昏倒了,这个打击对他对灵源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唯一能够保护灵源的人也死了,而他,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也只能怀着更多的愧疚和无奈,他竟然想到灵源国的灭亡,又联想到自己少年时曾算到的一盘凶卦,这都是命数,一个打小儿就开始学道卜卦的人,对于卦象所说的内容,只能是认可和接受,所以,此刻知道秦厉已死昏倒后躺在床上的他对于灵源灭国的命数便深信不疑了。
秦厉捐躯的消息是在秦厉死后第三天被呈到灵源王的面前的,当时,他正在品尝边渡为他沏的茶。当灵源王一看到秦厉阵亡的消息后时,他手中端着的龙纹青瓷杯便掉在了地上,灵源王现在的心情和地上被子的碎片一样糟糕,秦厉阵亡了,灵源的支柱倒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或者说这个局面来的太早了,没想到在他自己赏乐观舞的时候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能怪自己,英勇捐躯的秦厉和年迈老朽的国师都怪不得,那群臣子也没有用,身旁的这个少年、边渡现在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便更加怪不得,于是,他呵来呈递书信的宫仆,他只能把所有的火气、无奈和悲伤都撒在他的头上,这个宫仆被他下令拖出去斩了。这个喊着饶命双脚拼命蹬着的被两个宫殿守卫拖着离开大殿的宫仆玩玩没有想到,前几日还送银两给他的边渡竟然一句求情的话都被没有帮自己说。
灵源王呵退殿内除了边渡以外的所有人,他走到边渡面前说到:“这下可怎么办!‘首席卫国公’秦厉已经死了,帝国军正盘踞在都属之外,眼看马上就要进都了,这可怎么办!”
边渡只是轻飘飘地端起一杯茶送到灵源王面前,等到灵源王接过茶去,他说到:“王上莫急,都属之外有绵延千里的青峰守着,一时半会儿他们进不来,‘首席卫国公’阵亡了,不是还有其他的卫国爵嘛,让他们联合起来阻止帝国军,平日里养着他们,这时候该他们出力了,不过五万帝国军,臣下认为举灵源之力,还灭不了他们!”
灵源王听到便问:“如此果真有用?”
边渡答:“臣下认为定有用,只是‘首席卫国公’秦厉已死,少了一个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统领。”
“大臣们嘛,我看不行。”灵源王徘徊在说到,“国师嘛,听说他都快死了,也不行,没有人了,这可怎么办呢!”他说着想着,忽然目光停在了边渡的身上。
“要不,你去吧。”
“这,这怎么可以,臣下的资历恐怕不够。”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谈什么资历,关键这个人要深得寡人信任,我看你就很不错,只是,怕是你要吃些苦头了,而且,寡人也要寂寞些了。”
“这,既然王上信任臣下,那臣下必定率领众卫国公击退帝国军。”边渡没有提到关于不在灵源王身边的事情,这时候出去才是他内心的想法。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寡人就在朝会上宣布,只是你真的要受些苦了。”灵源王这时才真正的欣赏到边渡俊俏的脸庞,他嫩白的皮肤果真就如煮熟的鸡蛋白一样,灵源王不由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庞,那双大而水灵的眼睛是宫中任何女人都比不了的,而这时,他也庆幸身边有这么一个能解他心忧的人在他的身边。
“多谢王上,王上,臣下看您如此悲伤,不如让乐师进来为您奏一出曲子解解闷儿吧。”
灵源王走到了殿门口,抬头看了看夜空,漆黑一片,没有星星。其实他本来是坐不上灵源王的位置的,只因上任灵源王没有子嗣,才从宗室里挑选了他。而他原本就对王位没有兴趣,他曾想过做一个悠闲的王侯,他喜欢画画儿,在做灵源王之前,从来没有人阻止他画画儿,但是自从做了灵源王之后,他也再没有画画儿的机会。罢了罢了,就这样吧,灵源王心想。他答应了请乐师,有让边渡准备笔墨颜料,他要为边渡画一幅画像,这个当初爱好竟然被自己遗忘了那么久,直到今天才想起来。边渡走后,夜空仍然漆黑一片没有一颗星星,灵源王看着,他这时才想起了很多东西,除了画画儿,还有第一天坐上王宝座的情形。
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在这个大殿前,正道两旁站满了人,道旁两侧先各是一排王家守卫军,银色的头盔,银色的铠甲,数不清他们以后多少人,但他们威武精神的样子和每人手中的旗帜飘舞的景象已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除了王家守卫军外就是大臣们了,新的朝服,新的面孔,对于他和大臣们来说都是。年轻的新王在仪仗队的引导下缓缓走进了宫殿,在一个老宫仆的口号下,他坐上了灵源王的宝座,随即那名老宫仆开始宣读一篇诏书,所有大臣跪下了,而他本人,那刻却在想的是要把这一幕画下来,然而,此后,他连摸画笔的机会都没有。偶尔有用批改奏章的毛笔画了些东西,却在被宫廷礼师知道后,全部销毁了,他本人也被教育了一通,因为这被认为有失灵源王庄重勤恳的风貌,久而久之,他就把画笔给忘了。那之后,便是他一生的苦闷的无趣的灵源王生涯。
“我于氏一族的千年基业真的就要毁在我的手中了吗?”灵源王自语到,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夜空不能,他自己也不能,然而他却明白。在他十几年的灵源王生涯里,有的最多的就是孤独,没有家人的陪伴,也没有在外时的那样的自由,他曾经的玩伴因为他高高在上的位置逐渐与他疏远了,这不能怪谁,他也知道,但始终这份孤独一直存在于他的心里。还有宫廷的严苛规矩,灵源王必须遵守的生活中的严格条例,他必须在每天早晨鸡叫前起床,然后开始就是一段学习时间,之后开始吃早饭,随后就是早朝了。他原本想的是当了王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是他错了,不仅每天的饮食都有专门的营养师为他制定,而且那些菜肴根本就不合他的胃口,冷的,淡的,素的,就连他原本喜爱的糖醋里脊都被以过甜果油腻的理由而禁止食用了。在那偌大的宫殿里,他只有孤独的自己,其实也就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以一个新的身份——灵源王活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选做为灵源王,他不是灵师,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本领,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身体流淌的纯正的于氏血液吗。他的苦闷生活的结束就是因为边渡的出现,边渡在给宫里送蔬菜时碰见了他,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俊秀的少年,而之后,这个少年带来了各种各样新鲜玩意儿和创意,使得他终于下定决心放下肩膀上的担子,反正,十几年来,他在朝会上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可”与“不可”,离了他那些大臣照样可以处理好国政。于是,他便一心和边渡沉浸在这迟来的快乐之中,他不记得自己做出过什么样的决定了,或者说,他不知道那些决定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他觉得只是一个决策而已,因为只是觉得,所以,有了代价。现在,他终于开始意识到了这个代价的严重性,只是,可能已经晚了。
边渡已经请来了乐师,也拿了笔墨颜料,灵源王便在乐师的奏乐下,像年轻时拿着画笔的那样,开始给边渡画一幅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