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份?面前一般无二的面孔和身姿,费舍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把怪物变成了,你的复制品。”
“正如您所见。”人形章鱼伸展开自己的身体,就像打开一张大网,每一个身体部件都相同,哪怕是手上的吸盘,衣服上的褶皱,以及眼神里的隐秘。
一股恐惧笼罩了众人,他比怪物更像怪物。
如果那些狰狞的身体异形的怪物,都能变成他的模样。
那人呢?他能不能把人变成这副模样?
费舍直接将心里的恐惧说了出来,就像打碎蜂巢,将隐匿的危险暴露在面前。
“你会不会对新卡顿居民做同样的事,我想,我们在你眼中,和怪物应该没有区别。”
乐文的头颅下垂了一个角度,将他向上倾斜的椭球状后脑的全部暴露在费舍面前,像一个气球。
他的明黄眼眸并没有变化,似乎此时的问责早有预料。
他谦卑地弯腰,做了一个是人都能看懂的鞠躬,“我无意侵害伊卡恩的子民,黑暗主祭,向我的神主起誓,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我不会进行任何同化您的镇民的行为,即使他们愿意。”
看着费舍的举措渐渐缓和,乐文又补充了几句。
“增加这些备份,是我的研究需要,克罗格的法术,需要复数的施法者才能完全施展,我所执行的转化,是为了更好地为新卡顿服务。”
“比如,这个法术。”
站在最左侧和最右侧的深海眷者同时出列,他们的身体浸出墨汁,将紫色的肉质肌肤覆盖,随着类似咀嚼声的咒语。
他们的身体向内坍缩,变成一团浮在空中的人形黑洞,触手从黑洞中伸出,搭在边缘,居中的黑暗能将所有东西吞噬。
“这是,深渊传送门,作用,那就是传送。”
剩下的九个深海眷者,排队走近左侧的门,然后在右侧出现,如此往复,永无尽头,就像一条衔尾之蛇。
虽然他们表达新法术的方法很直观,但他们的舞台表演能力,很沙雕。这份笨拙,也将欢乐带给了同伴们。
“你可以停止移动了,乐文,我相信你的话。”
两侧的传送门变成原本的人形,又是站成一排的十一人。
费舍企图在其中找到乐文的本体,但没有成功。
“那十个由怪物转化的身体,是你在控制吗?”
“没有操控,我们自己控制自己,我们是一个整体,共用同一个思维,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进入深渊。”
“每一个都是深海眷者,每一个都是乐文。”
“那那些怪物的思维呢,被抹杀了?”
“融合,同化,所有生物同出一源,我们只是回溯了这个状态。”
一个精神的融合体,不知道是多重人格还是重塑的新个体,总之,乐文不再是曾经的乐文。
深海眷者的肢体纠缠在一起,“黑暗主祭,我明白,这些怪物都是新卡顿居民的食物来源,对于昨夜转换造成的巨大损失,我对此深表歉意,我已经做出了补救的方法……”
费舍摇了摇头,对深海眷者的了解加深,少了原来的危机感,这些损耗的怪物仅仅是九牛一毛,本身研究就存在资源的消耗,如果只是少量的浪费,费舍其实并不抵触。
“所以,我昨夜已经让转化出来的额外十个深海眷者,自愿走到城外的流浪葵花朵中,成为它们的养料。”他的细缝竖眸变成针眼大小,似乎是表达愉快的意思。
“今早,新卡顿的大家,应该能享用,用我们的肉体烹饪的食物。”
卧槽!
………
早饭时间,众人并没有大快朵颐的意思,此时唯一津津有味吃着的,是缩在镇长宅的一角,团坐在一起,抱着流浪葵果实外壳咀嚼的十一个深海眷者。
好奇的同伴扫了扫那些异常的朋友,一夜之间多了十个。
费舍一脸崩溃地看着桌上的食物。
那是他曾经相当喜欢的美食,香辣鱿鱼须,蘸着辣酱的鱿鱼须就像橡胶,极具弹性,那种在口齿间充盈的嚼劲,曾是费舍的最爱,但现在恐怕要成为心理阴影了。
眼前的这一碟也不遑多让。带着香辛料的辣味扑鼻,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众人感到口干舌燥,禁不住吞咽了口水。
“还不吃吗,老大。”查理直直地盯着满桌的鱿鱼须,新卡顿附近并没有大型水域,也自然就没有水产品,但眼前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很难让人拒绝。查理吸了吸香气,口水居然从利齿里漏了出来。
“吃吧,老大,人家的一份心意,别浪费了。”
“你表达心意的方式,就是肉偿吗?还是这种肉偿。”
“我们是在吃人啊,曾经的人。”
查理挠了挠脑袋,“怪物都吃了那么多了,而且,你看那玩意儿,哪里像人了。”
“老大,最开始闹饥荒的时候,易子而食的惨状,新卡顿也不是没有,现在已经不会发生那种事了,别老和自己过不去。”
“乐文不是说了吗?这些东西都是怪物同化的,这不就相当于食品多了一道加工工序吗?别抵触了。”
费舍最终决定,投票表决。
全票通过,新卡顿人对吃鱿鱼须的欲求高涨。
查理立刻开始了狼吞狼咽模式。
“好吃!”“超级好吃。”
“真香。”
饭后,一名深海眷者带着一小盘圆球走了过来,紫色浑圆,圆球中心有重影,二十多个,像珍珠一样。
“这是什么?”
“这是我,将身体水分抽干的我,如果黑暗主祭以后需要我的协助,只需要拿出一颗泡水即可。”
费舍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盘子打翻。
乐文口中转化的巨额损耗,可能真的不少了。
以后我也可以撒豆成兵了吗。
“我会好好保存的,你的备份。”费舍珍重地接过。
深海眷者摆了摆触须,“不用那么谨慎,黑暗主祭,这只是消耗品,如果丢了,明天我还能带一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