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害怕,因為我与你同在;】
阿德里安低着头,胸前一双手正作祈祷状。
【不要惊慌因为我是你的神。我必使你坚强,我必帮助你;】
神父转过身去,听到一阵银器撞击的声响,阿德里安偷偷的睁开一只眼镜,
【我必用我公平正义的右手扶持你......】
阿德里安悄然地侧过身来,环顾四周,随即靠向神父的腰间。
【耶和华要保护你,免受一切的灾害;】
冷汗直冒,阿德里安缓缓靠向车钥匙,灵活的手指将钥匙轻轻提起脱离了神父的裤腰带。
【他要保护你的性命。】
神父将身子略微一侧,阿德里安吓得脸色泛白,听着银器的撞击声,他心一狠,索性一把抓住钥匙,赶忙抓在手心,最后一屁股坐在位置上。
【你出你入,耶和华要保护你,从今时直到永远】
神父缓缓回过头来
“阿德里安?阿德里安。”
“噢......噢!”阿德里安背着手低下头来,冰冷的圣水顺着银器盖过他头顶微微露出的青筋,同他的冷汗混合,直直的洒在地上。神父的祝福略过他的耳旁向着不知名处飞去。
【阿门】
“现在,感受这个充满神的恩赐与爱的世界吧”
神父拿过一条白色的毛巾,帮阿德里安擦干头发,神父转身坐在神像下的台阶,笑眯眯的看着阿德里安缓缓踏过地毯离开。
“拿到了?”凯恩靠在一旁的楼梯口,而阿德里安则歪头笑了笑,手指将钥匙甩了两圈,随即稳稳地抓在手心里。
“太棒了,我们今晚就离开。”凯恩搂着阿德里安的肩膀,看着微微迷雾下笼罩的窗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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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暗了下来。店长把店里所有大约二十支的手电筒,分配给众人。布伦特为了他那一小群人大声吵嚷,结果分到两支。手电筒的灯光在各个走道里到处游移,犹如死不瞑目的幽灵。
德雷顿搂紧比利,透过观测孔往窗外望去。室外那乳白不透明的光没什么改变,使卖场里逐渐变暗的是那些堆高的狗粮袋。
四点半左右,卖场后方传来激烈的争辩声。
“嘿!店里的每个人!你们靠过来听好!这件事关系到你们每一个人!”
身材高大的黑人站在中央大声发言,人们纷纷扭过头去。
“或许那些是骗人的!是幻觉!不管什么,就现有的情况来看,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
“这里不是法庭!你也不是在为案子做辩护布伦特!你这么做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听到布伦特那比刚才发生的事情更为荒谬的言论,让一旁的德雷顿头大。
“而你大可搞一大堆牛血撒到储物间然后扔掉你的奇怪玩具放在地上但是没有人会上你的当!”
正当德雷顿还想对布伦特(和他同行的黑人朋友)说些什么,一旁帮忙收拾的奥利.托比(德雷顿的店员友人)发话了
“行了,德雷顿你没法说服人们有地方着火,尽管他们的头发都被火烧着了,‘否定’是会令人上瘾的。”
“很好!你们继续装,继续演!我才不会上当,或者说只要会思考的人都不会上当——”
“继续思考,律师先生”
在暗淡阴森的光线中,卡莫迪太太略过布伦特身旁,她那身橙黄色裤装,满手铿锵作响的铜环、玳瑁,和挂在臂上的大提袋,使她现在看来很像个巫婆。乱蓬蓬的头发上夹了三个角梳,带着血迹,向后扭成发髻,她的嘴犹如一小条打结的绳子。
“谁也别想抵抗上帝的意旨。地狱里更不会有给你上诉的地方!这早就开始了,我早已看过许多征兆。这里有些人已经听我说过了,但不肯看清事实的人最是盲目!”
卡莫迪太太慌慌张张的从提袋里拿出一本小小的圣经
“这些都在《启示录》中!第十五章!‘殿中充满了迷雾!全因神的荣耀和他的神力!于是——’”
“你到底要说什么?你有什么建议吗?”麦克.哈伦不耐烦地插嘴说道。他是镇民代表,只是他现在戴着游艇帽又穿着百慕大短裤,看来实在很像游客。他手里拿了罐啤酒,现在有不少人都在喝酒了。
“建议?”卡莫迪太太重复一句。“建议?啊,我建议准备好去见上帝吧,麦克.哈伦。”她环顾我们全体。“准备去见你们的上帝了!”
“准备见你的狗屎。”麦隆醉醺醺地自啤酒柜旁吼了过来。“老太婆,我相信你的舌根一定是长在中间,才会两头都能说话。”
才在仓库中惊魂未定,害死年轻人的老修理工此时来了精神
不少人却应声同意。比利(德雷顿的孩子)在德雷顿怀中仓皇地左右张望,德雷顿立刻伸手揽住他的肩。
“我说的是对的!”卡莫迪太太喊道。她的上唇向后撇,露出参差不齐的一排尼古丁黄牙,“不信的人至死都不信!然而一个恶魔确实带走了那个可怜的小伙子!雾里的怪物!来自噩梦的每一丝憎恨!没有眼睛的怪物!苍白的恐惧!你不信吗?那你出去吧!出去打个招呼吧!”
“卡莫迪太太,请你别说了。”德雷顿说道,“你吓到我的孩子了。”
带着小女儿的那个男人立即同声应和。那个有着小胖腿的小女孩,把脸埋在父亲的怀中,用手捂着耳朵。比利还没哭,但也差不多了。
“只有一个机会。”卡莫迪太太说。
“请问是什么机会呢,太太?”麦克.哈伦礼貌地问。
“一次献祭。”卡莫迪太太露出笑容。“血祭。”
【血祭】两个字飘在空中,慢慢转着。在幽暗的光线中,她看来犹如新英格兰清教徒的余党……她的动机可能来自比清教徒更阴沉的心思。清教徒自有其黑暗的祖先:血染双手的老亚当。
“小诺姆就是第一个——”
她张嘴想再往下说,但一个个子矮小,穿着红裤子和网衫的男人伸手给了她一耳光。他仪表整洁,头发左分,分线如尺般平直,戴了副眼镜,无疑是到这里来避暑的观光客。
“你少再胡说八道。”他面无表情且语调平静地说。
卡莫迪太太伸手捂着嘴,接着便对众人举高那只手,做出无言的指控。在她的掌心中有血渍和细碎的肉块。然而她的黑眼似乎在无比喜悦地舞动着。
“你活该!”有个女人喊道,“我也想赏你一耳光!”
“它们会抓住你们的。”卡莫迪太太说着,展示她的血手。一丝血由她瘪瘪的嘴角流向下颚,犹如滑向排水沟的一滴雨水。“也许不是今天。今晚,今晚当夜色降临。它们会随着黑夜而来,抓走另一个人。它们会在晚上袭击。你们会听到爬行、蠕动的声音。等它们来时,你们就要反求卡莫迪圣母告诉你们该怎么办了。”
穿红裤的男人缓缓抬起手来。
“你来打我呀。”她低声说着,露出一个带血的笑。他的手迟疑了。“你敢的话就打我好了。”他把手放下。卡莫迪太太自顾自走开了。这时比利在德雷顿怀里哭出声来,一如另一旁的小女孩般,孩子们纷纷寻找大人的怀抱。而大人们只能在原地惶恐不安。
好几道手电筒灯光不约而同射向这场争辩的位置,但光束随即又转往卖场前侧,因为卡莫迪太太尖锐而疯狂的笑声划破了幽暗,就像划过黑板的指甲那样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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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话题终于转成没那么吓人的方向。大家开始讨论超市的明显弱点,也就是大玻璃窗。麦克.哈伦问店铺还有哪些入口,奥利立即说明:除了诺姆打开的那扇卸货门外,另外还有两扇卸货门。还有店前的正门,以及经理办公室的那面窗子(厚玻璃外加铁栅,并且上了锁)。
谈论这些事有种矛盾的效果,一方面使得危险似乎更形真实,一方面也使众人放心了些。
.一个站在麦克.哈伦身旁的男人说:“好,现在我们对那些玻璃窗有什么措施呢?那个老太婆虽疯言疯语的,但她说天黑后会有怪物进来倒可能没错。”
一个妇人说:“说不定到时雾已经散了。”
“也许。”那男人说:“也许不会。”
“有什么主意吗?”德雷顿问巴德和奥利。
“等一下。”站在麦克身旁那个人说:“我叫唐尼.米勒,是麻州林恩郡人。你们都不认识我,这是应该的,不过我在高地湖岸有间房子,今年才买的。”有人咳了几声。“总之,我看到窗子下堆了一包包的草地肥料,多半都是二十五磅装的。我们可以把它们当做沙袋堆起来,留几个监视孔……”
现在有不少人点头称是,并兴奋交谈。霖青云疑惑的扭过头去,瞳孔猛地收缩,窗前空空荡荡,哪还有之前他带着几人堆满在窗前的狗粮袋子?
【滋.......滋......】
“系统?你活了?”
【滋......滋.......】
“?”
【嗡......警告!宿主正处于......滋......请尽快收集时......滋......脱离!......滋!!!!】
“卧槽!”剧烈的电流声和杂音猛地响起,直接给霖青云的脑部细胞来了一下,差点让他骂出声来,他的视网膜中又跳出一块小面板来。
【叮!检测到世界修正的残留能源,正在吸收——】
“怎么又正常了?”
【嗡!主面板已将【时空能量收集】面板修复完毕,暂时独立出来,保障宿主能够尽快的脱离现在的位面!】
“啧,说白了你也怕死对吧。”
【嗡......收集结束】
【共计】
【时空能源:21.835盅】
系统随即沉寂下来,无论霖青云怎么呼叫都不出来,让他头大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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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开始三五成群,七嘴八舌谈着怎么堆放那些肥料包。唐尼(白人店长)又喊道:“慢着!慢着!既然大家都集合了,我们不妨好好谈一下应对之策。”
大家又聚拢过来,约五、六十个人的群众,散在啤酒冷藏柜、仓库门前的角落,以及左侧至马威先生的肉品柜。比利以一个五岁孩童的灵敏,如在巨人群中一般穿行过人群,举起一根贺喜巧克力棒,“你要吗,爸爸?”
“谢谢。”德雷顿接过来咬了一口,很甜很好吃。
“这大概是个笨问题,”唐尼(白人店长)开口道,“不过我们得有所防备。有人带了任何武器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人们面面相觑,耸耸肩。一个有头白发的老人自我介绍,他叫安柏.康乃尔,说他的后车厢里有把猎枪。“必要的话,我可以试着到外面拿来。”
奥利说:“目前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康乃尔先生。”
康乃尔嘟囔道:“目前,我也不以为然,小伙子。我只是想至少应该说说。”
“呃,我想你也不会出去的。”唐尼(白人店长)说,“不过我认为──”
“请等一下。”有个女人开口了。是伊芙。她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把中型手枪。围观的人群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仿佛他们刚看到一个魔术师表演了一套高妙的把戏。那个少妇原已绯红的脸涨得更红了。她又一次在皮包里搜寻,掏出一盒史密斯─威森牌子弹。
“我叫伊芙.亚曼达。”她对唐尼说,“这把枪……是我丈夫的意思。他认为我该带着它,以防万一。我带着这把空枪已经两年了。”她的眼睛示意一旁惊讶的爱丽克斯不要出声。
“你丈夫也在这儿吗,这位太太?”
“不在......他在小镇里,但是生死未卜。”
尴尬沉默的气氛持续片刻
“那么,”唐尼说,“要是你会用,你该留着。那是什么型号的枪,点三八口径吗?”
“是的,而且除了一次练靶之外,我从没用过。”
唐尼接过那把枪,把玩了两下,不一会儿便开了枪膛。他检查一下,确定枪膛里确实没装子弹。“好,”他说,“现在我们有一把枪。谁会用枪?我是蹩脚得很。”
人们再度面面相觑。起初没人开口说话,然后,奥利很勉强地说:“我常打靶。我有一把科特点四五和一把拉马点二五。”
“你?”布伦特说,“哈。等天黑时,你早就醉得什么也看不清楚。”
奥利口齿清楚地说:“你何不闭嘴,好好记你的名字就好?”
布伦特瞪着他,嘴巴张开,随即又决定闭嘴;
“让你来。”唐尼把枪拿给奥利,眨了眨眼。奥利再次检查枪,显得更为老练。他把枪放到右前方裤袋,把那盒子弹塞到衬衫的前胸口袋里;鼓鼓的一块,看起来很像一包烟。然后他才靠向啤酒柜,又开了一罐啤酒,圆脸上仍是汗水淋漓。
“谢谢你,杜弗瑞太太。”唐尼说。
“别客气。”她答道。
德雷顿搜寻着物资堆,有火柴,盐(某人含煳地说他听说过用盐可以驱走水蛙或其他吸血虫);以及各种牌子的扫把和拖把。多数人都振作起精神,吉姆和麦隆则醉得无法提出任何异议。但当德雷顿将目光对上奥利时,发现他眼里有着镇定却绝望的神色,那是比恐惧更糟的。他们都亲眼瞧见过那些触须。对它们撒盐,或想用拖把柄将它们打走,实在是异想天开。
“麦克,”唐尼说,“你指挥一下好吧?我要和奥利与大卫谈谈。”
“没问题。”麦克拍拍唐尼的肩膀。“总得有人负责指挥。你干得不错。欢迎你到本镇。”
唐尼问道:“这是不是表示我有退税可拿?”他是个短小精干型的人,有头微秃的红发。他看来像是那种乍看之下不可能喜欢,但熟识之后不可能不喜欢的人。那种什么事都做得比别人好的人。
“没得谈。”麦克笑着答道,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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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左右,草地肥料包已堆放好,大玻璃窗整面被挡了起来,只留下几个观测孔。每一个观测孔旁安排一名守卫,每个守卫身旁都放了一罐已开的煤油,以及由拖把柄扎成的火把。观测孔共有五个,唐尼安排由大家轮流守卫。四点半一到,轮到德雷顿和伊芙分别坐在一个观测孔旁。两人的孩子互相陪着大人看着窗外的迷雾。
隔着窗玻璃是张红色长椅,专给买了食品等人开车来接的顾客坐的。再过去就是停车场了。雾慢慢磙动,又浓又深。雾里有湿气,但看来毫无生气,阴森可怖。只是望着它看,便足以令人虚脱无力。
“爸爸,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比利问。
“我不知道,亲爱的。”德雷顿小声回应。
他沉默了半晌,低头看着摊在两膝上的小手。“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们呢?”最后他又问道:“警察,或联邦调查局,或别的人?”
“我不知道。”
“你想妈咪没事吧?”
“比利,我真的不知道。”德雷顿伸手搂住小男孩。
“我好想她。”比利忍着眼泪说,“有时候我对她很坏,我很对不起她。”
“比利。”德雷顿的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这会过去吧?”比利又问,“爸爸?会不会?”
他说:“我不知道。”小男孩把脸埋向德雷顿的肩窝,德雷顿抱着他的头,摸着在他头发下曲线纤弱的头盖骨。比利就哭了。“嘘,比利,嘘。”德雷顿哄着,轻轻摇着他,但他仍嘤嘤哭着。这种哭泣,只有母亲才知道如何劝止。
“让我来吧”在隔壁观察孔的伊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这里
“不好意思又麻烦您了......”
“没事,大家互帮互助。”伊芙从德雷顿怀中接过孩子,而神奇的是,同样是德雷顿做过的事情,小比利很快就又在伊芙的怀里安静下来,甚至渐渐的闭上双眼,睡着了。
“看起来你妈妈是个好妈妈”德雷顿小心翼翼地接过比利
“呃,呵呵,也许吧。”一旁的爱丽克斯无奈的笑了笑,然后默默的走回了观察孔坐下。
“抱歉”
“没事——”没等德雷顿说完,伊芙就赶忙回到爱丽克斯身旁。
沉默良久
“妈妈?”
“嗯?”
“你说,爸爸会没事吗?”爱丽克斯泪眼朦胧,声音沙哑且颤抖的问道
“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伊芙揽住爱丽克斯,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透过迷雾的阳光在盈盈发亮,犹如网中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