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皇宫某处,诺大的殿堂之内,烛光如炬,华贵的紫色帷幔静垂于一个个圆形殿柱周围,不时随微流轻拂。
殿堂之上,一位中年男子端坐于长案之后,身着紫边华服,头戴龙形白玉簪,面相庄严肃穆,不怒自威,一看便是久居高位者。
此时在其身前的案桌之上,正摆放着一截竹筒,其静静看着,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不多时其右手轻拂一道劲气射向竹筒。
“啪”竹筒应声从从中间裂开分为两半,寥寥数字刻痕显露之上,看着上面的内容一向古井无波的中年男子眼底难得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便转为正常,常人难以发觉。
“此事你怎么看?”中年男子长袖拂动,两片竹筒隔空飘向大殿下方,只见一双充满皱纹且略显干枯的手恭敬的接过竹片。
殿下之人皓首苍颜,气血亏空如同朽木一般,但此人目光坚定,快速扫过其上所述内容,其后便陷入沉思,其人如同融入了空旷的环境之中,气息全无。
良久,殿堂之上中年男子率先开口:“此事你有何看法?有何对策?”
殿下老者双手作揖,恭敬答道:“老臣以为局势尚不明朗,应以静待变,待局势明朗再做筹算!”
中年男子听到这略显不尽人意的答复,静静的注视着下方的老者,显然这不是其想要的答复,迟疑片刻便再次问道:“若如此,南岭危矣”
老者答道:“陛下不可患得患失,有时牺牲在所难免!”中年男子又问道:“若南岭失守又当如何?”
“南岭失守陛下则正可据以调王军南下御敌。”
中年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老者一眼,早已明了老者所谓何意便示意老者退下。
“臣告退”老者行礼向殿外退去,中年男子望着那退去的身影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不免有些感叹造化弄人。
此时中年男子身边一侍女躬身将桌案之上的茶盏斟满,并道:“陛下不必太过忧虑,有些事命运使然非人力所能及。”
“朕何尝不知,可太师辅佐朕登大位历数十载,谋略过人,功不可没,奈何并无修炼体质,如今寿命无多不免有些惋惜。”
侍女道:“太师每日以名贵灵药服之,短期内并无大碍。”
听道此语中年男子心情稍显平复,并问道:“太师之策你怎么看?”
“奴婢以为太师之策有些操之过急,恐怕这也与太师自知自身时日不多有关。”中年男子思虑良久,望着空荡荡的大殿便不再言语。
洛城之上,满身甲胄的魁梧的士兵手持战斧正将一人围在场中,士兵战甲之上裂痕累累,周边尸身遍布,显然已战斗许久。
虽已疲惫不堪但士兵眼中狠厉之色不减,紧紧注视着场中之人的一举一动,完全不顾别处的厮杀,显然此人给了他们巨大的威胁,欲合力剿之。
但看场中之人,周身黑气缠绕,脸色苍白如雪无一丝血色,柳叶长眉,眉心红色竖纹,瘦俏但极显妖魅,此刻正手持血色长剑冷笑着看着周边的士兵,泰然处之。
目光所过之处让人不寒而愫,场中之人率先攻上城头,沿城墙一路斩杀守军无数,杀至城楼处受到这些精兵强将的合围,虽在这些精兵合击之下暂时难以分身但看到城下大军正不断涌上城头便知目的已达到,其已为攻城部队打开了突破口,攻下此城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杀——”满身甲胄的士兵再次发起攻势,在外围将领的指挥下,手持战斧以二人为一组从不同方向先后扑向场中之人。
看着来袭士兵,场中之人仰天大笑,战意滔天,剑斧相撞,铠甲破碎之声不绝于耳,手中血色长剑每次划过长空便有数人倒于血泊之下。
战过三巡,出了徒增数具尸体之外也未能动场中之人分毫,双方再次僵持不下。
此时,士兵分开一条道路,手持折扇的白衣男子由外走入场中,正声道:“血月魔君功力日益精进,威风不减当年啊!”
场中男子看着来人用妖魅的声音笑道:“门主谬赞,与您相比恐怕要略逊一筹。”
“血月魔君何必自谦,以一人之力独战我三军将士不动如山,此等魄力令人心悦诚服。”
“废话少说,山河门主功力莫测早有耳闻今日便要讨教一番”说完便纵剑以雷霆之力刺将过去。
白衣男子折扇忽展挡与身前,只见血色长剑刺在折扇的山水画之上便再难前进半步。
二者相撞产生的劲力向外散去,所过之处,士兵皆难以稳住身形,扑倒于地。
血月魔君抽剑变幻身形,从不同方位斩向白衣男子皆被折扇挡下,二者交锋百回难出胜负,两人再次对决之后各自向后退去。
待稳住身形,一将领浑身鲜血从远处跑来,手持长刀立于地面,单膝跪于白衣男子身前低头沉声道:“城门已破,请督主速速离开,我等拖住敌军。”
“守门将领何在?”白衣男子望着跪在身前的将领质问道。
“禀督主,守门将领及其所部尽皆战死。”
白衣男子望着城外远处不断涌来的敌军亦深感无力。
血月魔君悠然道:“奉劝门主尽早离去莫要做无谓牺牲。”
“哦——,难道你不想将我留下嘛?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
血月魔君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嘛,只是我主有令在先不可伤你分毫,否则以我的性子定要将你留于此地。”
白衣男子听完自知自己要走或无人可以拦下,但其不得为部下考虑,再与此人耽误下去恐怕自己的部下就要尽皆亡于此地。
“撤——”说完便向外走去,周围身披战甲,手持战斧的士兵小心翼翼的向白衣男子的方位合拢撤去,严防眼前这位杀神会随时杀过来。
片刻过后,大队敌军已来到血月魔君身前,望着远处离去的白衣男子,领队之人便欲率军杀过去,只见血月魔君挥手制止:“让他们走,抓紧剿灭残余守军,让大军入城。”
领队之人,听令后便向城内杀去。
城门处,巨大的城门已经破碎,熊熊大火正将残存的门木焚烧殆尽,城内的战斗尚未停止,大批军队在这里已经整齐列队,焚烧的城门两侧带有黑色面具的铠甲兵士五步一岗进行着周密护卫。
血月魔君站立在城门一侧静静等候着重大人物的来临。
不久后,远处马蹄声传来,数骑当先映入眼帘,但看马上之人个个威猛,身着将铠,散发的气息给人以极强威压。
待近时其中一人于马上低头看着血月魔君戏虐道:“呦,小魔君这等阵势来迎接我等,让我等受宠若惊啊!”说完皆大笑起来。
闻此血月魔君似不以为然,苍白的脸庞并看不出有任何感情波动,但其身后属下听此折羞之言便欲拔刀向前,众骑对此并不理会,直接选择了无视。
见此血月魔君出手制止,悠然问道:“军师何在?”众骑继续纵马向城内开进,只留下一句“军师早已在城中等候。”
血月魔君此刻正出现在城门一侧的拐角胡同内,向着远处衣衫破烂躺在地上的乞丐走去,按理说战火之下,寻常人等此刻应正忙于逃命,绝不会出现如此躺在地上酣睡且对周围的厮杀如若罔闻。
血月魔君走至其跟前,一顶破草帽正盖在其头上,看不清其面目,身边散落着若干空酒坛,满身酒气,正呼呼大睡。
血月魔君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在外人看来此等情景何等滑稽,素以冷血著称的魔君竟如此委身于一介街头乞丐。
亦不知过去多久时间,躺在地上的乞丐翻动身子将身边的酒坛撞倒,酒坛向着血月魔君滚去,只见血月魔君用脚止住翻滚的酒坛并作揖道:“参见军师,大军已入城请军师移步。”
地上之人闻声将草帽移开,只见其眯缝着眼睛,艰难地慢慢睁开双眼,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待看清身边站立之人后,便左摇右撞地从地上爬起,伸了个懒腰,嘴里叼着根稻草,不时在嘴里搅动两下,俨然一幅泼皮状。
“走吧”说着便再次将草帽戴于头上背负双手率先向外走去。
魔君紧随其后,只是其从没想过这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军师居然会早早地潜伏在在洛城之内。
洛城之外,白衣男子正端坐于马上,远望处于战火之中的洛城似有不甘,之后便以鞭策马向镇南府进发。
身后紧随千余骑手持战斧的士兵,显然此战损失极大,对于这些善于马背上作战的骑兵而言更多的是憋屈,让他们守城根本无法发挥他们的战力。
但在军令面前他们也不得不服从。
白衣男子回头对身后将领道:“传令南岭所有兵马向镇南府靠拢。”
得令之后,队伍中分出数骑向其它方向驰去。
奔波多日后,这支队伍终于抵达了镇南府,镇南府扼南岭六路要道,如果说洛城是南岭门户而镇南府则是南岭中枢。
此刻的镇南府却不像往日般的宁静,整个城池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各城门处尘土飞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军队陆续不断涌入镇南府。
待白衣男子率部进入城门,一魁梧壮汉模样的将领早已在此等候,白衣男子下马与此人向城内走去。
魁梧将领操着爽朗的口音道:“督主车马劳顿不如先行歇息!”
“不必,帝都可有消息传来?”
听到此语,魁梧将领变得支支吾吾。
“不妨直言”
“启禀督主,帝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既如此则安之,现有多少兵马?”
“加上近日集结的兵马现有戍卫军六万,但骑兵只有万余骑,我南岭骑兵大多集结在洛城,如今伤亡惨重,所剩无几”
“骑兵于当前战局已无大用,将骑兵全部编入戍卫军,全力守城。”
“此次本督于城头亲自督战,本督不退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
不久后,敌军在扫清沿途城防关隘后再次兵临镇南府城下,旌旗遮天蔽日,军阵将镇南府围的水泄不通,骑兵小队开始在城外轮番叫阵。
巨大的车撵停于军阵之中,衣着破烂的乞丐模样的军师正斜躺其上,额前零星散落的几缕发丝,此刻正拿着酒坛往嘴里猛灌,停歇之余不时瞄几下远处的城防,之后便又接着饮酒着实让人琢磨不透其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