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戚家二老送走前来“提亲”的二夫人一家,这边戚父拉过自己妻子,在耳边小声密语道:
“老婆子,你说。这个,他这个二奶奶是不是来相亲的?”
对于丈夫的这个问题,戚母则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只听她说:“唉哟,那还用说吗?没想到咱们宝山啥事都瞒着咱们,他早就有了中意的姑娘家了,还把咱们蒙在鼓里头呢!你看,这都快要到上门的地步喽~”
“嗯,”听到妻子肯定的答复,戚父也总算是把心放了下来,这一下子,他可就踏实多了。
夜色降临,月儿趁着人们吃饭的当儿,悄然间跃上了天幕。“簌簌簌”,伴随着几声清响,风携着树叶从窗户的隙间传来,旋转几圈,落在窗边仍未睡下的青年脸上。他的脸上笑嘻嘻的,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宝山正侧卧在床上。在他的眼前,一片明亮的月光照耀着他。可他完全不动心,精力所及,全是那位在他脑海中,银铃般的巧笑的女孩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宝山开始习惯她的一切,都被他存放在脑海中,翩翩起舞。
而最近,这样的东西越来越多,多到可以让他感到受宠若惊的地步。他开始有些怀疑,碧莲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意思。有了这个想法,他每天卖豆腐时也没了干劲,只是想要让时间快点走,最好是直接跳到碧莲来找她!
那样,就可以多和她相处一会儿……那该有多好!宝山就这样醉生梦死地,每天想来想去,夜不能寐,也亏是他力壮,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萎靡不振,难以振作了。
“宝山呢,宝山?”正在他意淫之际,突然外面听见娘的声音从房门外面传来。这一下可把他吓得不轻,在听见门锁松动的声音后,急忙从被窝中跳起来,刚准备穿衣服时,娘和爹便一起进来了。宝山有些羞恼,此时想埋怨却又不敢埋怨地说一句,
“娘~~”
“怎么,想媳妇都想得笑出声来了?”戚母见他如此,也是会意。便趁机向他提起娶媳妇的事情。
“哎呦,娘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还有,爹,你们进来怎么也不懂得敲门呢?”宝山脸更红了,娘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他也不敢怪罪娘,正慌乱之际,猛然看见娘身后伫立的老爹,忙转移话头,怨起老爹来。
“嗯?这做老子的,进儿子的房间,竟然还要敲门?”这回戚父也笑了,回头把房门关上,坐在他的旁边。先用鼓励的眼神看他一眼,然后清一清嗓子,正色道:“还是先说正事为好!”
“啊—”宝山一听更泄气了,老爹还能有啥事情,无非是些烂好人的话,“有啥事情不能明天说吗?我要睡了!”
“欸,爹不是应承过你吗?只要你把这八字划出来这么一撇,这另外一撇,爹就来帮你画,是不是?”
“唉呀,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剃头担子一头热,”宝山一听原来是这件事,因为早有所准备,也不是那么意外。便同往常一样,向父亲解释,说碧莲那边并没有喜欢他的意思,要他不要再作操心。
“唉,这谁说是一头热了,人家那头也热了!今儿个白天人家还来相亲了呢!”戚父似乎早知他会如此,也不看他,只教妻子给他把来一盏淡酒,他今天便要揭开自己儿子藏匿了数十天,却没有告诉过他的秘密恋情。
“谁来了?”宝山有些错愕,什么相亲?碧莲那边也没给信号啊,怎么就相起亲来了。
“人家的娘,还挺能说会道的呢!”戚父还要卖个关子,故意不说他爱人的名字。
宝山大喜过望,忙摇着父亲的身体说道:“还有呢?”
“还有个少年人,长得也挺俊俏的,个子和你差不多高,年纪也差不多。”
那这必是仕林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宝山心中大喊给力,再向父亲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跟你们说了些什么没有?”
“唉呀,瞧你急成这个样子。人家啊,可是带了很多珍贵的礼物来呢!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宝山跃跃欲试。
“唉,这是缘分!”宝山母亲端了酒盏回来,见儿子如此高兴,自己心中也一样开心,此时插嘴道一句:“他们还说就喜欢你满脸的英气,还有这一身的武功呢!”
“他不嫌咱们家贫寒,还说相信你一定能成为这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呢!”戚父毕竟与戚母配合多年,这戚母刚刚说完,他便继续接着她的话茬讲道。
“这样啊,”宝山低下头来,沉思道:“奇怪,仕林怎么没跟我说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更不知道他们提了什么条件,此时抬起头来,向父母提一句:“那你们答应他们了吗?”
“还没见着人家姑娘,怎么答应啊?”看宝山父亲的意思,他们商量一下午过后,感觉贸然答应别人请求不好,还是要尊重宝山自身的意见才行。
“那我们可以挑一个日子啊!”宝山自然是不反对,能娶上碧莲是他这辈子的福分,他怎么会反对呢?只见他向父母急道:“我可以带您去见碧莲跟他的爹娘啊。”
“什么碧莲啊?”
“就是在钱塘府当捕头的李大爹的女儿啊……”
戚父听傻了,“哎呦,什么李大爹的女儿?她是顺天镖局九爷的女儿,九爷还说想见见你呢!”
“对啊,你不是喜欢九爷的女儿吗?”戚母也在一旁质问道,她心中也不明白,宝山这回又是搞的什么路数。
“???,你们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宝山更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碧莲今天白天还在那里好端端的,怎么晚上就变成了那什么九爷的女儿了?还有那什么天镖局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一家子人乱作一团,各自都有自己各自的心思。这宝山心里想的是碧莲,戚母想的则是那些彩礼钱该怎么处理,唯独戚父想的长远一点,他试图通过宝山刚才的那些话,来整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二夫人办事一向心急,还未来得及打听宝山有无婚配,一无媒证,二无聘金,单凭一点彩礼,便亲自登门嫁女,实在有违常理。而戚家夫妇二人,只知宝山在外有个相好,还有一个哥哥,三人义结金兰。其他的,如姓名,样貌,家世,一概不知。故而今日二夫人突然登门来访,加之她语言中间,许多都暧昧不清,故而很容易错认。究其因果,辗转是场误会,偶然中的偶然,也可成为必然。
“唉,”宝山爹想了半天,见儿子这幅样子,才知道他把这事给整差劈了,但既然答应了人家,事总是得做吧?于是唤过宝山,郑重其事地向他叮嘱道:“宝山,这件事算我们做歪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顺天镖局那里你都得去一趟,咱得先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
“诺,听你爹的话,明个把这个衣服换上,别让人家看轻了咱们!”戚母为宝山拿过一身罗衣,仔细叠好,铺在宝山的桌子上。
“什么看轻不看轻的,我本来就这样,他怎么看轻我啊!”宝山情绪仍旧十分愤慨,咱们家虽然是穷了点,可是这志气绝对不能穷!如果就这样顺了他们的愿,便处于一个被动的地方,以后任人刀俎,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事了。
“哎呦!这个孩子,就跟个倔驴一样!”戚父见孩子这么不懂世道,拉起一张老脸,憋得红彤彤的教训宝山说,“人家这么做是抬举你!今天我听那两个来的人说了不知道多少夸赞你的话,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对待人家的一番美意的?去,听我的话,明天去顺天镖局拜见九爷,把实际情况跟人家交代清楚!”
戚父撂下这几句话,与戚母一起关上宝山的门,留宝山在那里独自细想。
第二日,宝山最终还是不敢忤逆父命,还是穿了那身衣服来到镖局,看看已到大门附近。四下环顾一眼,除了正门上山这条道以外,其他地方都是绝壁,直沟壑谷,深不可测。“若要从此深沟过,纵是阎王也胆寒。”原来这镖局建在钱塘县西北部的高岗之上,三面都是断崖,只有正面一条山道独通往镖局正门。正门门框由防火的漆木筑造而成,上方用鎏金书写四个大字:“顺天镖局”。门口有两个石狮子,鼻大嘴阔、双目圆瞪,身披鬃髦,活灵活现。更显出镖局的威严磅礴,不容侵犯。
宝山看了,只觉新奇。从门旁的武器架旁边,拿起一根滚铁梢棍,往虚空里比划那么几下。却问宝山棍法如何?有道是:“七尺男儿如美玉,天下无双世难寻。磐龙嘶吼乾坤裂,一只铁棒似星流。横敲侧击正迷乱,当头喝去人胆寒。此有彼无是天然,气盖世宝山难暗。”当真是好男儿,好功夫。
他这番举动自然被人看在眼里,此时早有门房告知里面。小六子一听有个不认识的小子在外面舞抢弄棒,误以为是有人来踢门,忙带了几个家丁出来阻挠。只见他大喝一声:
“哪里来的蛮子胆敢擅闯镖局?”
“呵呵,你爷爷我可不是什么蛮子。我是受父亲的委托,前来面见九爷的。”
“少跟我来这套,我看你就是来踢馆子的。还什么见九爷,九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先打过我再说!”
“呵,看来这下不可避免是要打一架了。来吧,你先出手。”宝山朝小六子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
未知二人胜负如何,看官且看下回,便可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