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仕林突然有了要读医书的念头,急匆匆往自己家中赶去。而在另一边,被仕林伤了心的小兔子媚娘也回到凤凰山自己洞中,彩因却已经在那里啃着一个萝卜,看起来非常津津有味的样子。她自己却是心力交瘁,像游魂似的走到床边,再一头栽进枕头当中,不想再理任何事情。
彩因这边,因看媚娘有些不对劲,忙把萝卜放在一边,上前把媚娘从床上扶将起来。早看见媚娘一脸愁容,便询问她说:“你这是怎么啦,苦了一张脸。”
媚娘不想回答,只冷冰冰地说一句:“彩因,去帮我打水来。”彩因心里却奇,不知道这媚娘打水要做什么,又看她冷冰冰的,很是可怕,一时待在那里没有动。
这边媚娘见她不走,心里烦乱,再斥一句:“彩因,你还待在那做什么,去帮我把水打来啊。”
彩因撇撇嘴,却也不再多问,她知道在媚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再怎么多问也是白搭,毕竟是做姐妹的,她既然这么说了,便自有她的道理,于是也不再问,把自己放在那的胡萝卜递给媚娘,问她吃不吃。
媚娘自然是没有心情去吃,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彩因自己找了个没趣,只好把胡萝卜放下,按媚娘所说的那样去给她打了水过来。而媚娘这边,一看见彩因拿脸盆过来,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马上把脸盆从彩因手中抢将过来,也不顾什么淑女形象,一头往水中攒去。
一眼,只是一眼的时间,媚娘心中便似炸雷一般轰响。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撕裂成了几份一样难受,映入眼帘的女子面容奇丑,脸上的印痕交错横生,活像被火焰燎过一般。怪不得那书生会那样害怕自己,几欲逃离,就是她自己,也无法忍受自己现在这个相貌,何况他人。
想到这里,她再也不能自持,忍不住从脸上流下眼泪。哭丧着脸站起来,挣扎着再往床上倒去。
彩因见状,忙问媚娘是怎么回事,媚娘却不能言,只是哭着喊彩因的名字,显然是有千言万语在心头,只是无法诉说罢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媚娘,是不是给别人欺负了?”彩因一边安慰媚娘,一边在心里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好像这过程中,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只是和那白面书生见了一面。再看得媚娘动作,显然是被伤了自尊的表现,这下事情经过原委,自己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可她见媚娘这样,也不好当面挑明,只能在旁边瞪着眼干着急。媚娘哭声越来越大,搞得她心里也是一阵惶乱。须知这姐妹交心,这边她见媚娘不好受,她心里也须是不好受的。按常理,只要诱导媚娘把心里烦恼事说将出来,自己稍加开导,事情自然便可迎刃而解。
可难就难在这女儿心事,最难的就是如何把她说出来啊。该怎么办才好?彩因抿着嘴角,把眉头皱成两弯残月,苦苦思索。
彩因思索半天,全然无用,倒是把自己的心头火窝了三丈高,此时忍不住就要释放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事嘛,你倒是说清楚啊。”媚娘不搭话,只是在那里断断续续地小声抽啜着,彩因因怒道:“哼,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白面书生欺负你。”她越想越气,此时将自己内心所想全盘托出,也不待和媚娘求证,道一句:“我去找他算账。”甩开袖子,大步流星往洞外走去。
媚娘见状,心怕彩因因为自己干出些出格的事,此时抹抹眼泪,上前拉住彩因,说一句:“才不是呢。”教彩因不要误会那位郎君,此事全由她自己而来,怨不得他人。
“那就没事啦,你干嘛因为自己伤心呢。”彩因劝慰她说。
“怎么可能没事。”听见彩因这样,媚娘又哭泣起来。
“那到底怎么了嘛,你倒是说啊。”彩因见媚娘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不是,遮遮掩掩,婆婆妈妈,心中很是着急。“你这样哭得我好心慌。”
“人家长得好丑。”媚娘心中一番挣扎,最终还是把自己心迹吐露出来。
“噗”原来是为了这种小事情,彩因心想。在她心里,容貌并无太大作用,她多年修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再回瑶池,过整天都能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就算她知道媚娘脸上有疤,也从未向她提起过,媚娘也未曾在意过这件事。那为何现在?她当前听得媚娘话里口气,似乎她突然对这件事很在意了起来,莫非她真的喜欢上那个书生不成?这可是件大事,想到这里,彩因把笑憋了回去,只装作不知道,劝慰媚娘道:“谁说你丑了?一点也不丑,你别听人胡说。”
“是我自个瞧见的。不是张讨人喜的脸,”媚娘说着,颤手触碰自己左脸上的疤痕,哭着责问彩因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我在他面前出丑”,她这后一句实际上并没有从嘴中说出,只是藏在心里罢了。
“唉”彩因也很无奈,自白说:“我不觉得你丑啊。”再把头凑将过来,在媚娘脸上扫视几圈,以示自己并无嫌恶之意,道一句:“我觉得你挺好的嘛。”这一句话却是发自肺腑。
媚娘却不肯信,只道彩因是在安慰自己,她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已在水中看的是明明白白,那书生的反应也从侧面应征了这一点,她责自己为什么从前洗脸时没有想过要先照一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假若自己有一次能够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就根本不会选择自己去到外面祸害别人,最终落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媚娘”彩因发现媚娘此时好像已经对这件事入了魔,她从旁边多般规劝许久,媚娘却仍然对她置若惘闻,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她心知自己规劝必无无果,只得闷闷啐一声:“我就知道是他。”把过错全归结到那个白面书生上去,拿起啃了一半的胡萝卜,狠狠地咬了起来。
看官到此,媚娘与仕林的第一次相遇就已经叙完,我们可以发现,这次相遇并不像我们心中期望的那样,才子佳人萍水相逢,金风玉露人间无数,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但这却更为真实不是吗?试想我们现在追求一个人,一开始哪里会有两情相悦?不都是经过一番付出,才能修成正果?更有甚者,即使付出了,也落得一个黯然收场的结果。
回到正文,我们这里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并非要世间所有的初见都像灵犀相会,一触即通。有些不圆满的相会也同样美好,设想仕林,媚娘此日一见之后各奔东西,不再相见,则日后那些腌臜恶事,何以得而至之乎?然而毕竟因缘际会,非人力可抗,只得慨叹命运做崇,只教人肝肠寸断。
从此后,我们说这恋人情,想焦首朝朝暮暮,欲煎心日日年年。情比如何?瑶池玉露不足贵,昆山金柳尤多难。情若无何?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情可奈何?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如是而已,再不须提及。
且说此时李公甫家中,许娇容在家中急得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此时立在门槛前面,看看外面暮色已沉,却仍不见仕林碧莲他们回来,心里甚是焦虑。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应该已经到家了呀。”许娇容自语道,再向外探头瞧看,盼着路边能够出现那两个瓜娃子的身影。旁边李公甫看她紧张,心里想着要教妻子歇息一下,因坐在椅子上喊一句:“你急什么嘛。他们从小就在这长大的,难道会迷路不成?”
“可是天黑了啊。”
“就是天黑才会回来呀,他们不经常这样嘛。你老是紧张兮兮的,唉呀,想太多。”李公甫这时还不忘撺掇妻子两句,许娇容听得这话中有刺,回头便要和李公甫理论,道:“你还说?要是这人一个个都跟你一样,我估计都要操心死了。”
“操心什么啊,你啊,就是有福不会享,劳碌命。小孩儿小的时候你操心,小孩儿大了嘛,你也操心。从前没孩子的时候你烦恼,现在有了孩子嘛,你这还是烦恼。你这是自个不给自己好日子过啊。”
许娇容听得生气,扭过头不再管他,可李公甫得了便宜更卖乖,这边见妻子不搭理他,便追着妻子到了门槛边,硬在她耳边吵吵:“你说说你啊,现在弄得我也紧张兮兮的,这就叫做,叫做。。”他却没有读多少书,此时话在嘴边,如鲠在喉,说不出口,只好搪塞一句“唉呀,我忘记了,不讲了,不讲了。”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尴尬。
许娇容却不管丈夫耍的些小淘气,只望着门外,口中叨叨:“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在外面晃悠干什么呢。”
“当然是玩了。”李公甫是个粗人,孩子半天不回来估计是玩的太上头,忘记了时间,他记得昨天仕林睡觉前好像跟他说过明天要和新认识的兄弟玩一玩的。
“玩?有什么好玩的?”许娇容却不信,有什么东西能玩这么久?
李公甫听得,却不敢说,男人并不比女人,能玩的东西可要多上不少,只是不能告诉女人知道,不然保不准会出些什么事情,最好也须听上几个小时的碎碎念,那滋味,可不好受嘞。
“这我年幼的时候,就不会这样在外面玩,我就总是记得要回家,不像你们这样。”许娇容教训丈夫。
“爹,娘”就在二人谈话之际,突听得外面有人的声音。
“你瞧,这不就回来了吗。”李公甫得意洋洋,自己家的这个婆娘啥都好,就是管的事情太多,这孩子嘛,玩是天性,偶尔晚点回来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这下孩子们回来了,她也该消停一会儿了,想到这里,他不紧不慢地起身,要去接孩子进来。
他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仕林已经从外面冲了进来,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才道一声爹娘,就要往书房之中赶去。
李公甫连忙叫住仕林,示意他暂时不要走动,仕林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见母亲别着张脸坐在旁边,心知不对,便上前请安。这边许娇容没好气地跟仕林说一句:“还知道回来啊,吃饭了也没想着要回家的?”
仕林见娘这样,道一声:“娘你别生气。”李公甫也在一旁替仕林做和事佬:“回来就成了,没事的。”“对啊,对啊,”仕林附和道,“娘你别生气,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李公甫在旁一听,已知是什么事,只是他这时却装个葫芦药,作色说:“别说,别说,让我先猜猜看。额,是不是夫子今天夸奖你了?”
仕林摇头,表示他猜得不对,李公甫又猜:“难不成拾到金块了?”仕林再摇头,道:“比这个还要高兴呢。娘你还不知道吧,我昨天回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和你细说。”
“奥?”许娇容也有了几分兴趣,她倒要看看自己儿子能编出个啥大事来。
“娘,我是结了个兄弟啦,今天就是和他一起上山游玩,才弄到这么晚才回家的”仕林解释说,“你说巧不巧,这人竟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呢,连碧莲也说不可思议,直说是天意呢。”
李公甫自是知道自己孩子交了个兄弟,却不知他却是与仕林同年同月同日生,如此际遇,非天命而不能为,即刻抚须长笑。
许娇容却是脸色大变,只因她听得“碧莲”二字,才想起仕林此时却是一人归来,至于他所说的兄弟,却和碧莲一起,全然不见踪影。惊问一句:“碧莲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三人俱是一惊,却不知碧莲此时尚在何处,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