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中刀的两人倒地不起,却从林中急窜出条人影,这人影身手快极,一个箭步跃出,一抬腿便跨上了骑马,也不知他怎的弄断了绳索,就催马急追赶了过来,出手当真厉害。武功之高,纵然他师兄弟二人合力,怕也不敌。心中都是一凛。何成惊声道:“师哥,那是谁?”丁奉心想:“怕是秦百川?”但哼的声道:“不用怕他,他一匹马,追赶我们五匹马不上。”何成想想也是,心中略安。
两人把马群赶得不能再快,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道路要通过一片水稻田地,异常狭小,仅容得一骑通过。丁奉把马略缓,想一骑骑过去。却听得后面蹄声大响,原来这人仍紧追不舍。丁奉大骇道:“快走!”挥剑刺马。几匹马一冲,排挤开去,十多骑给挤在稻田,乱作一团。丁奉先让何成上前,自己断后,两人两骑当先奔出,后面数十骑急切中行不得,有的后退,有的继续跟着,惊嘶满天。后面蹄声响起,后退的马又往前跑,一骑一骑地踏在了小道上,直连成了断断续续的一条线。
丁奉后望,融融月色中,只见这数十匹马堆挤在后,那人奔来,急行之势给阻住,不由得心中大喜。正自庆幸,却那人立身而起,落在前面匹马背上只一晃,便由一匹马弹向更前面的一骑,由前面一骑再纵向更前面一骑,急如流星。马奔人奔,速度不但没减,反地加快了一倍有余。闪得几闪,奇快至极地追上最前一骑,身子一纵,稳稳地跨身马背。跟着马急纵,近得二人只有了三十余步。丁奉跟何成骇然失色。
丁奉蓦然醒悟道:“是了,是他!”何成凛声道:“是谁?”丁奉向他看得一眼,恨恨道:“师弟,我俩不是这人对手,得赶紧逃命,待会转到拐弯处,你就纵身下马,一直背大道往前逃,逃回扬州。”何成眼睁得大大的道:“师哥,你——”丁奉道:“你去吧,我杀了余顺三个弟子,万刀会和百剑山庄都不会放过我,我命已不保,只是,你替我多多向师傅师娘磕上两个响头,就说弟子我没忘了他老人家教导之恩。我若不死,也会去找你们的。”何成心中不忍,叫道:“师哥,我们一起走!”
丁奉凛然道:“不行,这厮武功太高,咱俩逃掉一个,算得一个,看好了,就在前面拐弯处。”何成竞然说不出话来了,生死当头,师哥竞一意护着自己脱身。不由得涌出热泪。他摸了摸索眼,鼓着气道:“师哥,我会禀明师傅,前来救你。”丁奉尚未言,忽罗雪颤声道:“你,你也跟他一起走,把,把我穴道解开,我引你走。”丁奉大是一愣,他不让何成带她走,只因知道何成要想活命,也带不了她脱身。自己救不了她,只得见机行事,正束手无策,不想她竞肯舍了性命不要,助自己脱险,心中着实有些感动,轻拍了拍她脸,哈哈笑道:“傻师妹,咱俩一齐逃吧,大不了死在一起。”厉声对何成道:“见机跳下,再不跳下,休怪我推你下去。”何成伸手在银两袋里抓了几两银子在手,连袋子递过去,热泪盈眶道:“雪师妹,师哥,多多保重,我去了。”丁奉接过。这时马匹笃笃,转到了山弯去,何成起身,脚下一点,轻飘飘地落在五丈开外,溶入夜色中去了。丁奉见他得脱,心中稍安,长长舒了口气,把纹银挂在背上,但听后面马蹄声咬得更紧。
罗雪睁着泪眼瞧着,忍泪泣道:“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丁奉盯着她想:“我对你好吗?”口道:“我对你很是抱歉,或许我救不了你的命。”说完微是一笑。罗雪眼眨了两眨,忍了忍,终于低低道:“你喜欢我吗?”声音小如蚊纳。丁奉看她满是要听到肯定回答的光景,眼热热地瞧着,难饰心中的柔情横溢,忙地慌乱道:“什么?”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他给她在耳边说出,明明听见,实不知怎生回答。只一个劲地心道:“我喜欢她吗?难道真的喜欢上了她?”罗雪见他不答,兀自又是辛酸又是甜蜜,安静又丁柔地道:“不管怎样,我喜欢你。”丁奉听得,更不敢说半句话。马一个大拐弯,他只把罗雪搂得更紧。
丁奉心神惴惴,若又行得一盏茶时,到了座盘山众岭之间,四周险恶,拐弯极多,正是逃命的好地方。丁奉心中大喜,轻对怀中人儿道:“咱们快给追上了,要扔了马逃走。”罗雪在他怀里一直头没能回,但听蹄声更响,知后面那骑又近得了几步,略是心跳道:“嗯。”丁奉注目留神,只见马一拐了个弯,前而更似有几个拐弯处,他两马相距已近,这正是个难得之机,立身马背,在马脊重重一点,和着罗雪纵身到了两丈开外。两人一经落地,伏在片乱草之中。马受痛浑身大轻,并着另二骑马更是跑得飞快。马群刚过,后面一骑疾如电闪追至,现出个威武的身影。这人双目四下张望,凛凛有神,一冲而过,似是吕通。
丁奉长长松了口气,笑对罗雪道:“好师妹,终是拣回了两条小命。”罗雪略是一笑。丁奉抱着她直往山上冲,上得山峰,但见树林稀疏,藻木低浅,看天空月亮明照,想藏住他和罗雪甚难,不由暗暗叫苦。倘若树林茂密,藻木高深,纵然天空月亮再亮,他抱着罗雪逃命也丝毫不惧,又或是只要月亮无光,就这般低浅灌木,也能助得他逃过一劫,然而事有凑巧,这山上土少岩多,植被长得浅而不高,月亮又少云遮挡,大而明亮。
丁奉知道那人只见得马背上没了人影,便会立即追回,自己少物遮挡,逃避甚难,心中愤恨交集。但想好在他只一人,未必便能将自己二人逮住,希望升起,加紧往谷中急奔。他连日连劳累,兼之怀抱一人,走的又是高低不平的林间石路,过了一座山,爬了半个山腰,便把罗雪侧身放在块小平石上,自己仰倒在旁,口里大口大口地呼气。罗雪侧身躺着,浑身不适,但有丁奉在她眼皮底下躺着,那却是一种幸福。她看着他胸膛一起一伏,心中大是乐意,想:“要是这样伴下去一生一世,该多好啊!”
正自出神,忽蓦然见个人影一弹一弹的,从山脚处奔来,来势奇快。罗雪心惊魄动道:“快,快,有人来了!”便这一呼,那人眼光向这里一张,来势更快,骇得罗雪呆住了。丁奉应她声惊道:“什么!”霍地翻身而起。他打眼一见之下,也是一呆,既而一把扯过罗雪身子抱起,低声吩咐道:“不要出声。”猫腰将她送进众矮小灌木中。罗雪急道:“不。”丁奉深深地看了她眼,身子一退,闪了开去,折而向西,纵得两纵,忽的一物袭到,那人已是到了。丁奉伸手一接,入手却是柄自己熟悉至极的飞刀,顿然停步转身,大怔道:“师傅?”
但见来人倏地止步,身形高大,年纪老迈,一张口哈哈笑道:“臭小子,遇上了老夫,还有地方可逃?你想把老夫引开,还有个**呢?”丁奉见是吕通,大怒道:“吕通你这匹夫,我中原门下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跟我过意不去。”手中飞刀一扬,喝道:“看刀。”用上了十成劲。吕通挥衣袖兜住,心想:“且发个倒刀你尝尝。”当下抓刀朝他冷哼一声,倏地一甩手挥去道:“再接老夫一刀。”
他在百剑山庄无意间中了丁奉的道儿,此刻猛地倒发,只道他也必中。岂知丁奉精研此道,听风辨器,右手只一伸,将倒刀接住,提起冷晒道:“就是这个?”吕通以自己盛名,暗算个后生小辈已是不该,眼下暗算不但不成,反地给当面识破,顿然恼羞成怒,拔出刀来道:“好小子,再接老夫六合神刀试试!”纵身扑上。丁奉见他来势奇快,急以手中刀猛射,挡得他因挥刀扫飞刀一缓间,拔得剑出鞘,怒喝一声,一招青云在天,刺吕通小腹。
吕通挥刀连劈,丁奉本自恃剑下功夫颇到神髓,功夫稳稳当当,但此刻在吕通六合刀下,迭遇险招,剑和他刀一碰,手臂酸软,几欲给他震得脱手飞去。二三十招一过,胸膛上给吕通刀浅浅地划了条口子。丁奉大惊大骇,情知难逃一死,只是愤恨难当,拚命力博。
又叮叮叮过了二三十招,吕通哈哈笑道:“臭小子,我这六合神刀刀法跟你青云剑法比起来,怎么样?哈哈哈,还是你青云剑法高罢。”丁奉怒道:“是又怎样?”吕通哈哈大笑,忽见他百忙中拍来一掌,忙地伸掌一切,遇他掌变爪拿捏,顿然退后一步,略怔得一怔,收手笑道:“嘿嘿,还是大力鹰爪手,可惜,可惜。”他见丁奉挡得住自己五十余招不败,更在这当儿竞能夹以大力鹰爪手反攻,叹其年少武功高强,可惜自己说什么也得杀了他,勉得给自己将来留下祸患,是以说道“可惜”。
却背后刷的兵器出鞘声响,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谁要你可惜.”吕通避过一看,但觉眼前一亮,是个手持长剑的美貌少女。月光朗照,照得这少女满是艳丽,胸膛至膝盖给不知什么布块衷住,身体丰满袅娜,手臂和膝盖下全是光溜溜的,顿时血脉喷涨。心想:“好个面粉儿,今晚有得乐子。”他一生绿林闯荡,烧杀抢掠,无恶不做,此刻为报断指之恨前来,不想竞意外之余大有艳遇,当真一见之下精神抖擞。边留意别伤着了她,边对丁奉狠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