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白天的鏖战。
这一千人的乌桓骑兵已经被完全击溃。
其实战斗开始没多久,这些乌桓骑兵就已经溃败了。
陈浩故意留出河道让他们逃命。
只不过想要跑到河对岸去必须要弃马不行。
前有铁壁军,中有斧隐军,后有匈奴骑兵。
围三而缺一。
这些乌桓兵开始跑了。
这个时代的战争就是这样,士气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一个人跑了就会带动周围一队人跑,这一队的人跑了,整支部队都可能垮了!
几百人追着几万人的场景并不是玩笑。
更何况从人数上来说,陈浩的步卒并不比这些乌桓骑兵少。
后面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追杀乌桓人。
陈浩并不想制止。
毕竟杀敌是有功勋的。
敌人的首级是能换钱的。
一个乌桓人的脑袋可以领到不少钱。
陈浩也要用这些乌桓人的头去太原和那些士族们谈价格。
杀至黄昏,杨兴河床都被染红了。
大片大片的尸体躺在河道上。
这些人都是想从河道逃走被后面追上的士兵砍死的。
“还好现在是冬季,如果在夏季河边死了这么多人,对下游的汾水也会造成污染。搞不好会有瘟疫。”
杨兴河最后会汇入汾水。
所以陈浩也不担心上游的乌桓人会发现什么。
这一战,杀敌三百,俘虏五百多人,另外有百人跑走了。
不过都是越过铁壁军往太原方向跑走了。
想从匈奴骑兵和郑姜手里逃脱…
怕是做梦!
这三百多人里面两百多是他们杀的。
从钱下手又黑又狠。
人头可以换钱的!
俘虏哪有人头值钱。
晚上大伙虽然兴高采烈,但只是简单收拾了下战场,并没有大肆庆祝。只不过赢得一个阶段性的胜利,并没有真正克敌。
后面还有三千乌桓步兵。
呼啸的寒风声。
一个赤裸着上身,背负荆条的男子跪在陈浩营帐前。
陈浩出去一看,竟然是徐晃!
“公明,你这是做什么?”
陈浩大吃一惊,急忙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徐晃的身上。
“二当家如此布置,大家奋勇杀敌。为的就是将敌寇尽数歼灭。然而公明无能,依然让百余贼寇逃跑了。特来请罪!”
徐晃的声音洪亮,不少人都从营帐里跑出来看热闹。
陈浩有点头大。
这徐晃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怎么还玩这么一出负荆请罪?
你知不知道,咱们这种小贼寇的故事,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细节的。
谁会记得你这么一出?
公明啊公明,你可真能给我出难题。
作战前,陈浩的确说过要全歼敌人的话。
但哪有那么容易,陈浩早有预料会有不少人逃走。
只要没有人逃去后方陈浩就觉得可以接受。
放几个人去太原城周围吓唬吓唬太原城的乡绅也不错。
等打败了那三千步卒再回头慢慢清理太原郡里的那些流寇。
一百个被杀破了胆的乌桓流寇破坏力不会比一百个山贼强多少。
很可能,还没有一百个山贼狠。
很多人,对待自己的同胞那叫一个狠辣,对待外敌的时候就是一条狗。
这些被打服扣押的乌桓族,一个个也变得老实了起来,那憨直的模样就像是一个个寻常牧民。
谁也不会想到这些人骑上马背的时候会变得那么的凶悍恐怖。
陈浩看着徐公明,他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视线。
徐晃在战斗开始前也跟自己立了军令状绝不会让一个敌人突出包围圈。
谁能想到如此崩溃的乌桓人竟然能从六百铁壁军,三百影兵,之前冲过去呢。
“好!”
陈浩盯着徐晃的眼睛。
他的眼睛明亮而又坚定。
他立了军令状,如果不责罚他,以后部队更难带了。
“郑姜!”
陈浩大声叫道。
郑姜为难地走了出来。
“你来行刑!”
“徐晃立下军令状,保证一个乌桓人都不可能越过防线,结果却漏掉了百人,危害太原城与并州各郡。打五十大板!”
这个惩罚并不重,但是这顿打下去,徐晃后面地战斗别想参加了!
陈浩拖来椅子,将自己地衣服扒光,露出上身。
“然而,我的影兵与徐晃一同抵御敌军,我与徐晃同罪!来,郑姜,先打我五十大板!”
郑姜拿着木棍不知所措。
拿着木棍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郑姜有点不太懂了,我们不是打赢了么,为什么不论功还要惩罚?
就在这时候,从钱冲了出来。
“主公万万不可啊!”
陈浩看到从钱冲出来,松了口气。
还好,在场有个明白人。
这个匈奴人懂事,回头给他加钱。
“主公,万万不可啊。”
从钱一脚踹翻了徐晃。
“此战若无主公运筹帷幄,凭借我们这些散兵游勇如何打败乌桓千余精锐?”
从钱又说。
“主公殚精竭虑思考下一步如何对抗乌桓大军,你却在这里玩这套虚头八脑的东西,不去反思为何会有人逃脱,不去思考接下去如何努力奋勇杀敌,反而跑到这里打扰主公,你这厮不是该打,而是该杀!”
过了,过了。
陈浩急忙将徐晃扶起,呵斥从钱。
“从钱,我们虽然是山贼出身,但从不自贱看轻,公明也从未将自己看作一名普通贼寇。”
陈浩扫视周围的斧隐军,铁壁军。
“我们在别人嘴里是太行贼,难道自己就把自己看成贼么?别忘了,我们自称太行军!你,你们是斧隐军,你们是铁壁军。我们是保卫家园,是奋勇争先的太行军!”
“既然是军,就要又规矩,不成规矩,何来方圆?”
陈浩扫视众人。
这些太行军心里一种奇妙的感觉萌芽。
“我们不是贼!我们是太行军!”
陈浩将徐晃扶起。
“公明,你说得对,功是功,过是过,我们不可因为有功,就放过任何的过错。”
“但是,大战在即,我需要你继续杀敌!你这五十大板,与我那五十大板都先记下。”
陈浩大声笑道。
“若是徐将军奋勇杀敌,力战而死,我依然会对你鞭尸五十,以作惩戒!”
“同样,若是我死了,尔等亦可鞭我之尸!”
“主公!”
“陈浩!”
郑姜大惊失色。
“战前说这话,不吉利!”
这话说的有点重了。
徐晃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主公,公明知错!”
陈浩回到帐篷的时候已经瑟瑟发抖了。
“徐晃那个混蛋,他特么一个习武之人,体格好,大冬天脱个精光在外面跑。我小身子板,哪里经的住寒风。”
那边郑姜嗔怒道。
“那你当时还把衣服脱了。在那里发什么疯。”
陈浩摇了摇头。
“公明他聪明,一战就发现了我们太行军的问题,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我们斧隐军虽然作战凶猛,但依然逃不脱“贼”这个字。他应该见过真正的并州雄兵。不然今天不会来这么一出。”
陈浩叹了口气。
郑姜仔细一想,好像也察觉到了那么一点。
“可是我们犯上作乱,本来就是贼,有什么不对的么?”
陈浩看着自己媳妇。
“连你都这么觉得,其他人更加如此了。你可知道贼和军最大的区别么?”
“什么区别?”
“贼以义为名破坏规矩,最终将毫无规矩。”
陈浩打了个喷嚏,鼻涕快流出来了。
郑姜急忙握住陈浩的手,一股暖流渡了过去。
“这是什么?内力么?”
郑姜摇了摇头。
“这是气,每个人都有,只不过像我们这样的高手才能运用。”
“瞧你得意的。”
“哼,这是我努力修行的结果!”
陈浩接受了郑姜的气后,感觉身体暖和多了。
“你继续说刚才的话题。我们就算遵守了规矩不还是反贼么?我们本质没变啊。”
陈浩看着郑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
“当初黄巾军为什么要反?”
“当然是为了推翻这个腐朽的汉王朝,给百姓一条生路!”
郑姜毫不犹豫地说道。
“黄巾军是为了给百姓一条更好的生路,这就是你们立军的纲领,那时候你们可以叫黄巾军,只是后来你们还记得给百姓一条生路这句话么?”
“就现在残存这些黄巾贼还记得这个么?”
郑姜沉默了。
黄巾军很多人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为了拉拢更多人进来,什么三教九流,什么牛鬼蛇神都叫自己黄巾军。
黑山贼…白波贼…
张角病死后,没人约束黄巾军,他们味道就变了。
黄巾军以筹备军资行匪盗之事。
渐隐掳掠,无恶不作。
郭大,张燕这等人更是危害一方,劫掠边陲重镇,勾结异族屠杀汉人百姓,这样的人配得上黄巾军起初的志愿,为百姓谋生路么?
郑姜不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如果我们不立规矩,手下这些士卒便会恃功而骄,回归山贼本性。”
陈浩严肃的说道。
“到时候,我们太行军就真的成了太行贼,从勇者变成了恶龙。”
最后一句话郑姜不太懂,但大概意思明白了。
陈浩希望他们太行军保留初心。
她似懂非懂。
我们本来不就是贼么?
只不过我们比较特别,没有去打劫。
贼本来就要劫掠啊。
“我们可以是其他人嘴里的太行贼,但我们心里不能把自己当贼。我们是一群有理想的,有追求的人,我们是这世界的革命军!”
“革命…”
“天地革而四时成,顺乎天而应乎人!”
陈浩的手在空中挥舞。
“我们不是为了推翻一个汉王朝,去建立一个同样腐朽的封建王朝。而是要推翻这个腐朽的世界,去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平等的世界,一个没有压迫的世界!”
郑姜目光迷离的看着陈浩。
从陈浩身上,她看到了和伯父等人一样的那种对大同世界充满理想的光芒。
“夫人,从今天起,我们太行军只跪天地,不跪皇帝!”
郑姜一直点头。
“只跪天地,不跪皇帝!”
半晌,郑姜才说道。
“你这番话应该到外面去说。”
“以后再说吧,徐晃才叫我主公,我让他不跪皇帝跪我,他会不会觉得我只是一个狂悖的反贼。”
“也是哦。”
“等等吧,不会太久的,汉王朝最后的遮羞布将被人扯下,皇权只会沦为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