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琏的那天,我一直记得。
那时我在黄泉已经有了些处理人死后的魂的经验了。琏死于溺水,我去收魂的时候,她的魂魄就站在河边。人死后的魂魄便是人死的时候的样子。于是,我就看到:
琏头发湿漉漉的,冬日寒风刺骨,她却只穿翠绿布裙,可知她身前日子有多苦,她像纸一样单薄,可她的眼睛却像小鹿的眼睛一般清澈明亮。
我叹了口气,知道又是一个可怜的姑娘。便让几个小随从护在她身后,免得被游荡的孤魂野鬼引走了。
我走在前面,回过头问琏:“姑娘是自己投河的?”她神色慌张,我这一问,她更加慌乱,只是不停地说着:“承书,他说他娶我的…承书…”
我看了看她的生前。
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生于乡村间,她的父亲早早去世,只留她母亲和她在人间偷生。她母亲做绣娘,绣些衣服手帕送到城中卖,勉强能维持生活。
琏不是男儿,所以她额娘并不开心,不能为她分担更多的负担。所幸,琏非常懂事听话,更重要的是,琏生的俏丽,如同初春的明媚娇花,甚是美丽动人。
琏十一岁那年,遇见了承书。
承书十二岁,是王侍郎的二儿子。
那是琏的生辰,七月二十二。额娘为了给她庆生,便想买城东最出名那家桂花糕给她吃。可是最近这些个月,娘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琏担心额娘累着,于是自己去。
城东更热闹,卖桂花糕的店门前排了长长的一队。好不容易到了琏这里,已经卖完了。琏心里有些失落,自己已经很早就起来收拾今天要绣的布,忙完就赶快到城来了,却还是没有排到。鼻子酸酸的,揉了揉鼻子,一滴泪悄悄落下。
一个瘦弱的男子两手提满了桂花糕,琏数了数,有五盒。于是琏鼓了鼓勇气,上前问到:“公子,我可以买你手上的一盒桂花糕吗,我非常想吃,我可以多给些钱的…”男子却挥挥手:“这是我们家公子要的,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盒便送给姑娘了。姑娘爱吃桂花糕?”一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方才那位瘦弱的男子,琏微微抬头—一位俊俏公子立在她面前。
公子剑眉星目,英俊漂亮。一袭蓝袍,风骨自成。
琏的心稍稍动了一下,:“今日是小女子生辰,我也想让娘亲尝一尝有名的这家桂花糕,如果公子真的愿意送,小女子真心感激。”
承书浅笑,挑了两盒,道:“一盒有核桃仁一盒没有。”琏接过,低声道谢,拢拢头发,转身离去,回望他一眼,好像,他也在看着自己。
一面之缘,心心念念。
之后每月月初,琏便会跑去城东,平日帮着母亲干些活,并没有什么时间。每月月初的那一下午,如果她偷偷攒的钱够,便买一盒桂花糕,如果不够,她就在店对面的那颗树下,望着,等着承书的身影。
所幸,承书的侍从每日都会来买桂花糕。而他瞧见琏两次后,承书也每月月初一同前往买桂花糕了。不知是不是侍从告诉了承书,那他是否对我也难忘。琏偷偷想到。
那日,琏在树下,望着承书。
承书悠然一笑。
“姑娘,在下还不知你的名字”
“姑娘,在下王承书。”
“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