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死了吗？”剧痛中任往真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
生死间有大恐怖，本来被钻心刺痛影响的任往真思考不了任何事情，但在死亡的压力下他把握住一个念头。
“我不想死。我还没有了解真相，我想抽作者一巴掌，我不能死！”
全身上下的痛疼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意识之中，那颗求生的念头在痛疼中翻滚着。
抛弃了万千杂念，舍弃了一切智慧，任往真的念头在痛疼的浪潮中沉浮着。
一个浪头打过来，念头被淹没在水中，可是立刻又浮了起来。
沉~浮~沉~浮~
任往真的意识紧紧抓住这个念头，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艰难又顽强地扎起了根。
“人心杂乱，动念间尘秽心镜。”
“我发现你的内心更是时刻都有大量的念头转过。”
“心意不纯，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让你养成这样一副心境。”
“但是我明白疼痛可以让你的心灵万念俱寂，这是西方释教的法门。”
“而我也有幸见过道教的法门，那就是忘红尘。舍弃与万物的缘，从而达到内心一念不生的境界。只是这个法门需要用时间的积累。”
剑客看着已经站起身的任往真说道：“纵观世俗凡人，天才也好庸才也罢，念头千转智慧丛生，他们有太多想要的、得不到的、拿不起的，放不下的，杂念始终笼罩着心灵。”
“而作为超凡的第一步，就是找到自己最真心的念头，然后舍弃其他念头。万念俱寂之时，一念深种，仙凡自远。”
“你现在知道了吗？在这里凝聚属于自己的武器了方法你懂了吗？”
任往真点了点头，他手中出现了一把剑，一把古朴的长剑。
这里是剑心世界，一切因心而动，因心而灭。
“释教用痛苦来达到空，又用向佛极乐的一念化作舟筏，以此来渡苦海；道教舍弃自身与万物的缘来寻求静，又用求道长生的念头作为根基，以此来追求天道。”
“但是你要切记一点，空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除了本心一切皆空；静也不是没有一点声响，而是除了自己的声音天地皆静。两者都是让你舍弃内心不重要的事物，追求真心。”
任往真表情有点复杂，他沉默了一会看着剑客问道：“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东西？”
“而且，换一种手段不行吗？”
尽管任往真已经能够稳定心智不被疼痛所影响，而且他明白眼前这位其实是在教导他。
但是痛就是痛，任往真差点因为忍受不住疼痛崩溃死去，所以肚子里始终有一股怨气憋着。
“痛是痛了点，但是效果不是极好？”剑客坐在地上说道。“普通方法根本无法让你步入这一境界，所以我才会使用此等手段。”
“你难道认为我会在心感激您吗？”任往真咬牙切齿地说着。“你根本无法机会那里被割掉的痛感，你知道吗？我差一点了因为那里太痛就嗝屁了，就差一点点！”
“哈哈哈，千刀万剐而已，有什么没有经历过的。你太年轻了，而且你现实里的身体还穿戴着那个盔甲呢，盔甲本身有着小幅度提升你意志的效果，我在出手前就已经知道了，在被我用剑磨砺的过程中，你不会有事的。”
任往真看着剑客的笑脸，不禁脸一黑，他深吸里一口气道：“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目的何在？”
剑客从地上站起来说道：“这就是我的任务，我在这个世界漂泊了三年了，我非常想念家乡。直到前几天感应到你的存在，我才明白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任往真没有完全相信剑客的话，他试图获取更多的情报。
“我只记得我的家乡是一个古代的世界。”剑客回答道。
任往真有询问了很多问题，发现剑客对大部分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据剑客的说法，自从抵达这个世界后，他的大部分记忆都消失了。
“虽然大部分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剑客说着将剑提了起来，指着任往真说道。“我知道我的教学方式太过粗暴拙劣，但是我并没有充裕的时间来详细教导你；我也知道你因此心里产生一肚子怨气，毕竟没由来便遭受分尸之痛，换做我也会不痛快。”
“心里窝火就要发泄出来，我看你已经掌握一些门道，想必已经跃跃欲试，来，我们打一架。”
任往真看着剑客，摇了摇头。
他的确一肚子怒火与怨气，但是这些情绪和身上的痛苦一样都被镇压了。任往真现在很冷静，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眼前剑客，所以前面才会询问剑客各种问题。
当然，要是打得过，任往真早就提剑就砍了。
尽管任往真确实有提剑朝剑客身体一些部位刺去的冲动，尤其是被剑客言行刺激，冲动差一点就变成了行动。
剑客看到任往真不为所动，将手中的剑往下偏转些角度，使得剑尖指向任往真的脚，一边点了点头道：“不错，第一个考验你通过了。”
“考验？”
任往真眯着眼睛问道。
“是的，刚刚我用剑指着你的脸，同时用言语刺激你，这都是想要火上浇油，扩大你心里的愤怨之气。不过你依旧很好的维持着『心种』镇压心境，所以第一层考验你通过了。”
“心种？”任往真听到一个新名词，结合剑客先前所说的修炼之事若有所悟。
“心种，就是你在痛苦中维持自我的一点心念，无论什么功法，心种的凝结都是必经之路。心种可以是对生的渴望、也可以是对极乐世界的向往、也可以是拯救世界的大慈悲、也可以是参研世界的智慧、也可以是爱恨情仇的执着、也可以是痴迷欲望的堕落、也可以是求仙寻道的超脱…”剑客滔滔不绝地说着。“每一种流派、每一个人的心种不同，他所走的道路也不同，同一部功法，不同的人就会走不同的道路。”
“你的心种是什么？”任往真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当初的心种是剑，我只修剑。”剑客回答道。
“剑吗？”任往真忖度一番，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当初？莫非心种凝聚后还可以更换？”
剑客闻言仔细看了一眼任往真，然后说道：“你想更换心种？我提醒你一下，你的生死心种可是很纯粹的一类心种，潜力很高。”
“也就是说可以更换心种是吗？”任往真追问道。
“你要考虑清楚，问道生死可是最纯粹的心种之一，而且更换心种是有风险的。”剑客皱着眉头说道。
“谁告诉你我的心种是生死心种。”任往真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不是吗？”剑客有些惊讶。“理论上你应该凝聚生死心种。”
任往真看着一脸困惑的剑客，开口解释道：“理论确实如此，但是我在生死挣扎时，脑袋里突然多了一段不该存在的记忆，这段记忆成为我的心种。”
“这…莫非现实中你有一段重要的记忆被封印了？”
任往真也有些疑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这段记忆被删除了，没想到居然只是被封印了。因为这里的世界特殊，祂的设定出了疏漏？不对，我在这里一切言行都是祂所书写的，祂在想什么？”
任往真后面几句声音很小，几乎就是那种动动嘴皮却没有声音发出的程度，但是这里是剑客的世界。
“他？哈哈，作者吗？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也知道？”任往真眼睛死死盯着剑客。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知道的，『你我本是书中人』。”剑客依旧笑眯眯地说着。“我在这个世界三年，偶然发现一本网络小说，一位笔名叫做殷雨的作者写的一本小说，整本小说都在讲述我的一段经历。而且我还化名找这位作者交流了一番。”
“……”任往真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普通人，一个不入流的写手。”说道这里，剑客脸上露出一个不爽的表情：“这位作者写的太差，我的故事居然没有人看。”
“……”任往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也有点好奇自己所在的那本书是怎样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就不觉得愤怒吗？自己被一个普通人所摆布，操纵。你不觉得绝望吗？世界是虚构的、过去是虚构、包括我们自己也全都是虚构的…”任往真情绪隐隐有些失控。
“只有无知的人才会愤怒，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所以才会愤怒。”剑客平静地看着任往真说道：“而且什么是虚构？什么是真实？你又如何能够保证作者所在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