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孟高翔领着师命到小青庐传唤范同。
后山是一片无人之地,范同入门晚,辈分底,杂务自然比修行多。仙丰门的弟子大多住在聚仙台附近,一来是为了方便修行,二来可以推脱一些较远的杂务。
当初选址时,范同扬言是为了方便安排才住在小青庐。可孟高翔一路过来,倒不知哪里方便了。
“看来得帮范师弟安排个新住处才行。”孟高翔喃喃道,想来先前对范同还是过于冷落。
清晨的雾气将山林打湿,孟高翔心疼身上纯白的道袍,一脸嫌弃地寻向山中。他只去过小青庐一次,也就是仙丰门移居汇丰,山头开荒的时候。
葛愚决定将山门安扎在汇丰的时候,孟高翔还万般不顺,如今看来,师父确实独具慧眼。
“不知道我身上还有没有特别的地方,是师父没来得及发现的!”范同忽然萌发五灵根,让孟高翔很是羡慕,同时对自身充满了希冀。
眼前一亮,小青庐终于出现,与孟高翔印象中乱糟糟的草屋相差甚远。路上随眼可见的杂草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宜人的药圃,周围弥漫着药香,篱笆边上还放着一张褪色的古琴。
范同的琴技众人皆知,孟高翔没有多余的好奇,径直夺门而去。
木门推开,屋里一览无余,该有的都有,只是庐内并无人影。
他有所不知…
范同早早便去…喂鸡了…
……
咯咯咯…
范同手里攥着一撮米糠,身后跟着几十只肥胖的老母鸡。老母鸡顺着洒下的食物屁颠屁颠地走进别家的院落,霸占别家的鸡圈,啄食别家的食料。
“娘…那臭道士又来了。”
门边站着位穿着朴素的小姑娘,见范同又领着老母鸡上门,鼓起腮子,气冲冲地跑进屋里拉出一名老妇人。
“柳大婶早呀!”范同拍拍手上的碎屑,捏了捏老妇人旁边那张稚嫩的脸庞。小姑娘当即撒手拍开,躲到老妇人背后,探出半个头表示嫌弃。
老妇人连连问好,把手边的竹篮递给姑娘:“白儿,到屋里取些早点来。”
柳白儿眉头一皱,破口道:“哪有这样的,领着自家小弟来白吃白喝,还要顺手带走我们的早点。”
“你懂什么,快去吧!”
小姑娘听闻,不乐意地接过篮子,慢吞吞地走向厨房。
范同从袖口取出些银两,送到老妇人身前:“麻烦您了。”
柳大婶乐呵呵地接过钱财,笑道:“哎哟,前两天不是给过了嘛!”
“是吗?”范同伸手试探。
柳大婶赶紧将银两放入怀里,两人斜眼相笑。等了许久,柳白儿才提着竹篮出现,眉头皱的甚是可爱。
“呐…”她气愤地将竹篮递给眼前这位臭道士,觉得太过憋屈,又道:“修仙还要吃饭的吗?”
范同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不吃饭那来的力气帮你打妖怪,我看你就是棵好苗子,是时候练几招防身了。”
“嘁…”柳白儿不屑地拐过头,在她的眼里,范同这是明抢,与强盗无异。
范同接过篮子,拿出个馒头嗅了嗅,向小姑娘问道:“没下毒吧。”
柳白儿歪头不理:“你试试便知。”
柳大婶心一惊,连忙笑着解释道:“普通人家,哪会什么药的毒的…”盯了柳白儿一眼。
虽然柳大婶心里不看好范同,可毕竟他是修道中人,自家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可不好得罪。
重要的事,万一这位财神爷生起气来,以后不送银子了怎么办。
“戏言戏言,柳大婶不必紧张。”范同作揖道歉,柳大婶又乐呵呵地笑谈起来。仔细往馒头一看,范同竟发现上面模糊地印着个‘如’字。再看看其他包点,也是各有一个粗糙的字样,连起来便是“人、如、其、名”。
范同并不在意,这姓名本就是自己所取,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如今看来还是颇有成效的。况且自己蹭吃蹭喝在先,怪不得小丫头作怪。
心弦一动,范同得知小青庐来了客人,便告别了老妇人,临走前不忘调戏一番小姑娘:“下次定要让你好看。”把篮子提高高。
小姑娘做了个鬼脸,随老妇人进了屋。
范同摇摇头,多年以前的柳大婶也是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这才过去多少春秋,汇丰一枝花便成了山中老妇人。可想而知,对凡人来说,岁月还真是一把杀猪刀。
……
后山小青庐。
孟高翔寻不到人,随手拨了拨那张褪色的古琴,也就离开了。
回道观准备和师父解释,不料葛愚和范同已在笑谈。
见孟高翔刚好返回,葛愚也让其入座,开口道:“昨日劫云袭来,汇丰早晚沦为是非之地。咱门仙丰门是汇丰独一门派,根基尚未稳固,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存则道生,败则道消,仙丰门的命运在此一役。你们俩…明白我的意思吗?”
孟高翔急着巩固地位,赶紧说道:“弟子明白,昨日我便将各师弟散了出去,打听各方动向了。”
“很好,还有呢。”葛愚对他的回答并不是十分满意,这些都是如今门派的基本操作。
范同挠挠头,苦笑道:“师父是想让我们提升修为,以联谊抗敌?”
葛愚抚须点头:“众强己弱,易八方受敌,仙丰门虽有先入为主之名,若实力不够强悍,终有一日会被取而代之。”
叹息声中,葛愚从身后取出两本经书,继续道:“这是为师为你们抄录的【阴符经】,并非旁门左道能比,希望对你们有所裨益。至于从何得来,你们就莫要多问了。”
范同愁然,【阴符经】乃是正统道教的传世法门,师父如此厚赠,估计是赖上他了。
孟高翔又喜又愁,虽然不知这经书有何妙处,师父能在这种场合出手,估计不会太差,可范同终究是和他平起平坐了。
收了经书,两人齐步离开。出于长远之计,孟高翔一路与范同搭话,先是赞叹了一番小青庐,又说起师父这次疑心太重。
范同不以为然,问道:“孟师兄可知蓬莱仙山?”
蓬莱仙山是远古仙门的群集之地,妇孺皆知。孟高翔生平稳重,只称略有耳闻。
范同停下,面对孟高翔道:“那么师兄可听说过道派一脉?”
孟高翔不知范同问起这话的缘由,只是草草应付:“只听闻道派桃李芬芳,弟子遍布九洲,是大门派。”
“没错,可是你知道在蓬莱仙山也有一门道派吗?”
“哦?愿闻其详。”
范同徐徐说来:“蓬莱仙山的道派才是正统,由三教覆灭合拼而成,世人称之为道教;俗世道派乃是后起之秀,并非正统,世人只称为道派。蓬莱道教的法门源自道教天尊的【玄清气】,后来经过发展自成一家,所传道承就是这本【阴符经】。自然,【阴符经】只有正统道教才拥有。”
孟高翔有些捋不清思路:“师父?阴符经?蓬莱仙山?”
范同重重拍拍他的肩膀:“师父能把经书交给我们,可想而知,他对我们俩的期望有多高!所以,我们定不能辜负老人家的期望。”
孟高翔如饮甘露,即刻萌生修行的冲动。只是总感觉…有些不对…
见大师兄神情如此坚定,范同背着手转身离开。
石阶上,孟高翔想了许久,终于弄清楚范同话里的玄机:“师父…去过蓬莱仙山!而范师弟…知道这事...”
种种迹象表明,大师兄的地位已经受到了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