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瞧瞧谁来了?”维托-门格勒依在窗户边,透过图书室紧闭的百叶窗和花玻璃望向别墅外的门口旁的青木路。几辆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出现了一个干瘦而有点谢顶的中年人,他大概五十上下。与其他几位同伴迅速寒暄几句后,在私人护卫的带领下走进院子。
黑根-兰德斯看向自己的主人唐-卡麦-门格勒。此时的唐正坐在图书室内宽大的橡木椅子上,他略侧着身子,竖起毛茸茸的耳朵,仿佛在分辨这几位因还未见到主人就大声讲话的失礼客人的声音。
他们进来了,在门边的维克多为客人开门。黑根看向他们。莱尔杰-汉德,一个矮胖而“不慕名利”,也就是不思进取的老头。这一段到图书室的路就已经让他大汗淋漓。接着是克文,一言以蔽之,没头脑与不理智的完美结合体。最后是真正让黑根自己感到威胁的人:古戈尔,那个干瘦而谢顶,实际年龄比看上去要小得多的老东西。他身材矮小使得五官看上去很模糊像一件蹩脚的雕塑。但鼻子和下面的胡子却清楚的很,仿佛那张脸就是为了衬托那个巨大而挺翘的鼻子头。
对于他的事迹,黑根所闻不多。但他知道古戈尔曾是唐的顾问的第一人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坐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在唐公布任命后众人的失望神色就可证明这一点。唐的得力助手科切罗曾对此评价:“唐的任命真是可以。一下子毁了三个人,唐的一世英名,古戈尔的才华能力和一个没啥用的毛头小子。”
黑根这样想着,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摆弄了一下胸前的学士表链。
“向您问候,先生。”黑根起身迎接。
古戈尔与他握手,“日安,黑根学士。”
“你的脸色很不好。”唐关切的问候道。“应该是带来了坏消息吧,自从马克西姆那红毛小子带着玫瑰骑士团来君行苑后就没好事。”
“都是那羽族婊子惹得好事。”克文气鼓鼓的甩出一句。
“没有什么比在危难时刻见到老朋友更好了。”莱尔杰的粗短手指挠着脖子,“这些个暴民都反了天了,我已经有三家店被抢了。”
克文鼻孔一哼:“你太软弱了,我主动出击杀了十八个人。把他们的脑袋弄到了无朽坛。之后就一直还好的。这很有必要,不然他们还会再犯。”
“好啦各位,我们今天来这里不是来参加下午茶话会的。”古戈尔言归正传:“实话实说,唐。温加尔-马罗尼违反了联席会议的协定,他派人参加了都城的暴动。他的两个儿子带队。”
一直望向窗外不关心屋内情况的维托扭头看向古戈尔,“罗切和克莱那两个愣头青?”
“没错。”
“好吧,我很不满意。一是因为马罗尼那个家伙,另一个是因为你。你出卖了你为之效力的人。我不喜欢叛徒。”
“所以呢?”古戈尔反问他:“不参与君行苑的暴动是在联席会议上通过的,得到了各个家族的承认。照你这么说我该违反几百年来的规则?”
“我视规则如生命。”他宣称。
你维托还不跟罗切和克莱是一路人?黑根暗想,接着继续观察唐。
“基里安家的绅士党了没?”唐问道:“我猜他们闹得很起劲儿吧。毕竟那群奴隶贩子连联席会议都没有参加。我这几天一直没有离开过青木路,加上他们这么一闹,消息很不灵通。”
“没有。”克文摆摆手,“他们安生的过分了。我都有点不适应。”
听罢此言,黑根莫名想笑。这可真是讽刺的。
“其他家族呢?”
“差不多都参与了。或多或少,或指使或默许。”
唐听完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那我没办法了,我们向来劝分不劝和。一直没有大方面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如同一盘散沙。要想步调一致,就一个办法--开联席会议。”
“可那又有什么用?”黑根不再沉默,“那毫无约束力,上一次就是证据。”
维托再一次把头转回屋内,“那你有更好的法子?”
黑根挑一下眉,“我们还是自保吧,我们暗家族成分杂糅,步调一致根本不可能。”
维托报之以冷笑。
“古戈尔和克文,希望你们能尽力为之。莱尔杰,恐怕您是要多跑几趟了。您的资历最长,威望还是很高的。”
莱尔杰听完后连忙说:“这,这不是我闯的祸。”
黑根暗暗嘲讽,这个老东西白活了这么多年,本事不大年纪不小,干不成事的。
“您还以为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各行其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唐劝说道:“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
“好好好,我办就是。但如果要问责,这不是我闯的祸。”
你高估自己了。
“祝愿一切顺利。”古戈尔悻悻的说了句:“尽管诺拉神对赐福一向吝啬。”
客人起身告辞。
“该死的羽族人!”唐恶狠狠的破口大骂:“法兰西斯该把那个东西卖给戏班子跟人展览!”
黑根做了个鬼脸:“那个戏班子的生意不好做,那羽族人几乎没带来过什么好事。我看还是卖给学城做标本吧。”
“父亲,我估计要离开一下。”维托说:“我在之前听蓝坡,也就是我们家的那个护卫说一群暴民像母猪配种似的上了一个可怜妞儿。我想把妹妹伊特蕊尔接回来。要不我不放心。”
“你还是关心下你弟弟汉桑斯吧。伊特在她的未婚夫的领地那里,不在君行苑。”
“特洛伍德那小子不可信。”
“算了,去吧。今天谁当班?让他去办。”
“罗诺,那个红胡子像深林地人的那个。”黑根回答:“但他自从动乱发生后就在也没有来过了。所以今天是蓝坡接班。”
唐的脸色更难看了,“把他的报酬结了,让他另寻高就。我不养吃干饭的人。如果他参加了暴乱就干掉他。”他长叹一声:“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这次动荡中追求自保,那是政治,那是贵族和教会的事。我们是贵族吗?不是。我们只是群有钱有势的商人加恶霸。”
是啊,我们被称为暗家族。不就是说我们就是暗道里的老鼠吗?
“他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钱和权?”维托说:“钱解决九成问题,剩下一成由权力解决。”
“你总是在浅处想。法兰西斯-塔曼尼亚四世,衢地的国王。他的麻烦大着呢。马罗尼这群人哪根筋坏了?赌场和行会是和气生财的买卖。黑市和走私又不是不可以。再不行就开妓院。这才是我们该干的。政治?那就是沼泽。一根手指碰到它。骨头都要烂在里面。尸首都不给你留。”
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尸首都给你留。”
不仅如此,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没命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