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呼啸,大雨倾盆,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树梢上,玻璃上和其他任何无遮挡的地方之上。
闪电,惊雷,*****。
山雨欲来风满楼。
噩梦,惊醒,做起。
又来了,再一次。
第520次。
记忆犹新,非常清楚。
6年,平均每月两三次,注定。
蓝明彻揉着眼睛,拍着脑门,按按太阳穴。
疼,很疼。
痛彻心扉的疼。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又知道,大概。
但是,知道也无用,徒劳。
她走了,回不来了。
早晨,雨后,清新,泥土,水洼,泥潭。
净化之后的城市总是一片狼藉,留给人们收拾残局。
今年的雨水,很多,比往年多不少。
潮湿的夏天。
太阳出来了,放晴。
气温上升,空气干燥,闷热。
潘多拉的魔盒,明天是晴是雨,猜不透。
“儿子,起床啦!”
······
“儿子,快起来,要迟到了!”
······
“儿子,你···”
床是空的,被子叠好了。
“啊?已经走了?”
“哎哎,你看他,又一个人。”
几个女生指指点点。
现在是午饭时间。
“他又在树下啃面包,一个人。”
“怪人。”
“没有啦,其实,他还挺帅的。”
“你喜欢啊?去表白?”
“不要不要,还是很奇怪啊,也许性格很差,算了。”
“嗯,这种人,怪胎,走啦走啦。”
无聊,叽叽喳喳,平庸度日。
咀嚼完最后一口,明彻打开矿泉水,一口闷。
好了,下一项。
话剧社,活动室。
没人,桌上乱糟糟,剪刀,裁纸刀,泡沫胶,透明胶带,固体胶,横幅,海报,纸箱,戏服···还有几本书。
都是小说,狄更斯,王尔德,卡夫卡,村上春树。看过了。
“叫他们也要看看中国的,不听,顽固。”
找一找,找一找,没有?
“奇怪?”
“哪里奇怪啦?”
明彻回头,社长来了。
“社长,上次借给你的《雷雨》呢?”
“啊,那个,不在我这,我给徐乃馨了。”
“又给她了?你自己不看的吗?”
“我已经手机看完啦,我很忙,不像你优哉游哉啃纸质书,这种名著,网上都有。”
“行吧,徐乃馨人呢?”
“不晓得,两天没看到了,还是老样子。”
“咱们这个话剧社,果真是幽灵组织。”
“呵呵,你个幽灵部员,还好意思说,你要是肯屈尊演男主,还用这么懒散费劲?”
“当初我就说很清楚,我是来帮忙的,写写剧本,打杂。”
“你啊,榆木!男主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徐乃馨演女主,再找几个群演,一部戏就成了,都是你们一个个矫情,散漫,无组织无纪律,弄成这样,岌岌可危。”
“岌岌可危是长期的,说起来还是你们做学长的背锅。”
“行吧行吧,总之,要抓紧时间定下来,剧本,演员,分工,还要道具,舞美。”
“副社长呢?”
“他?睡午觉。”
“好一个优哉游哉。”
“你不也是,要么不来,来了就趴着睡觉。”
“我和他不一样。”
“哪里?”
“他是优哉游哉,我是辗转反侧。”
“蛤?你睡得死猪一样,还辗转?”
“心里。”
“拉倒吧,矫情!你们高一的,就是毛病多!哎!一代不如一代!”
“都这样了,无所谓了吧。”
“我有所谓!之前说好的,别扯淡,都发过誓的。”
“哦。”
“什么玩意,自己答应的,说到做到!”
“我只是说,我尽量···”
“臭小子,站直了,别驼背!”
·············
明彻僵住了,迟疑了片刻,盯着社长的眼睛,直了直身子。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我先走了。”
“去哪?”
“睡觉。”
“你先别急,帮我整理下···哎?人呢?”
“啪!”门带上了。
“这小子,跑得比谁都快!”
为了避免废除的命运,话剧社要在六月份的校庆演出中获得一等奖,不然要被正式废除,全部业务和物品转交文学社,从此消失。
“听起来不难。”
“你傻啊,文学社那群是什么人?以卵击石。”
“你是说那个走后门的?”
“也许吧,但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是吗,假笑和唠嗑?”
“他确实会写文章。”
“是会写符合要求的文章。”
“那不就行了。”
“是吗,也许吧。”
“你酸了。”
“是吗,就是吧。走了。”
“喂喂,别急啊,哎,跑得比谁都快!”
开学的时候,社长郑重其事地把大家——4名部员聚到一起开会,宣布“紧急事态”和“生死存亡”以及“重大任务”。
“一定要胜利!演出一场好戏!加油!”
······
随便了,明彻想着,往宿舍走去。虽然走读,但学校提供午休床铺。作为重点,硬件设施没话说。
明彻走到宿舍门口,又改了主意,转身朝操场走去,买瓶可乐,坐在长椅上。
“嘻嘻,猜猜是谁?”
眼睛被蒙住了,一双小手。
“行了,书还我。”
“讨厌,你真无聊!”
明彻转过身,马尾,大眼,圆脸,笑容,虎牙。
徐乃馨,话剧社成员,唯一女生。
“午休时间,安静。”
“这是操场。”
“也要安静,我在休息。”
“你明明才坐下!”
“休息不一定要坐着,走路也是,好了,书呢?”
“没看完,等两天。”
“行吧,喝可乐吗?”
‘不喝,你陪我走走。’
“好。”
“你不是要休息吗?”
“休息好了,现在陪你走走。”
“傲娇!闷骚!”
“别,我不想说话现在。”
“是吗?口若悬河博士原来还有不想说话的时候?神奇了,哈哈!”
“无聊透顶教授现在想保持安静,节省体力,避免浪费口水。”
“哎,随便啦!走吧!”
两人一起走着,走着,走着。从并排到一前一后。
“你慢点啦!”
“···好。”
“受不了,每次都是,自以为是!”
“也许吧。”
“喂,请我喝酸奶。”
“可乐?”
“你算了吧,明知故问,我不喝饮料。”
“酸奶也是饮料。”
“杠精!”
“那边有一堆钢筋,在施工。”
“啊,够了。总之你慢点!”
“好吧,其实,我也想喝酸奶。”
“那你买可乐干嘛?”
“第一眼选择。”
“鲁莽。”
“也许吧,思考一下决定,不想第二下。”
“这样会吃亏的。”
“也许吧。”
“这两人感情真好啊。”食堂里,眼镜看着明彻和徐乃馨。
“话剧社的两个奇葩,长得还挺般配”坐在眼镜对面的黑长直低头写作业,头都没抬。
“你咋知道我在说他们?神了。”
“你真无聊,我听你这样说过无数次了。”
“是吗,哈哈,抱歉抱歉。他们在交往吗?”
“没有。”
“真的?”
“确定。他俩只是关系好。”
“嗯,有趣。”
“哪里有趣?”
“我觉得他们关系其实不好。”
“哈?”黑长直抬头看了看眼镜,又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对啊,蓝明彻,那个男生,他是个扑克脸。”
“面瘫吧,他很冷淡,对人对事,怪胎。”
“你的同班同学。”
“是啊,那又怎样,隐形人。”
“是吗,其实他形象挺好的,可以演戏。”
“哈?”黑长直猛抬头,放下笔。
“怎么了?”
“你认真的吗?”
“对啊,可以考虑招募过来。”
“你要拉他进来?”
“嗯,他挺合适的,我听过他讲话,很标准普通话,声音也洪亮。”
“除了上次话剧汇演,我没听过他说话,在班里从来不说。”
“但他一直在那女生说话啊,徐乃馨。”
“谁知道,两个怪胎,都是。”
“徐乃馨也是吗?”
“对啊,很多关于她的奇怪传闻。”
“都是流言蜚语吧,不足为信。”
“呵呵,随你吧,社长大人,你决定。”
“你觉得呢,荣誉社员大小姐?”
“说了多少遍,不要阴阳怪气!我不管你的事,你的文学社你自己处理。”
“真冷漠,我的女主角,我们美丽的社交部长。”
“我现在忙得头大,还要帮你拿主意吗?你想把他们拉拢进来,随意。只是他俩很奇怪,先提醒你,免得将来后悔。”
“好,我记住了。”
“明彻!”
“嗯,午安。”
两个穿着红色球衣的男生走了进来,披着毛巾,抱着足球。他们坐在明彻和徐乃馨旁边。
“你好啊,小仙女。”平头小伙乐呵呵。
徐乃馨不吭声,叼着吸管,吮吸着已经见底的酸奶盒。
“说了好多次,要打招呼好好打。”另一位看起来稳重的男生说到。
“哦,好吧,我只是想热情一些,夏天嘛!”
“夏天也要头脑冷静,不要解围冒顶。”
说这话的是蓝明彻。平头小伙眼睛一瞪,正要发作,队长把他胳膊按住。
“明彻,别开玩笑,说正事,下午来吗?”
“来,老规矩。”
“好的,衣服交给你了,好好帮一下经理。”
“好的。”
“啊啊,好想赶快到下午放学啊,可以看到我们的女神啦!”
“花痴,别说了,买水去。明彻,放学见。”
“好的。”
文学社长眼镜哥看着他们,不解,惊讶。
“咋,你才知道啊。”黑长直问道。
“嗯,真意外,他还是足球队的。”
“你的情报工作不行啊,信息严重滞后。”黑长直——社交部长揶揄道。
“谁知道呢,真意外。有趣,有趣。有趣的人。”
“是啊,这学校,意外很多,有趣很多,惊悚也很多。”
“是吗?看来你很适合新闻部。”
“无聊,校报编辑和记者都是老师的好孩子,我不是。”
“你不是吗?我一直以为······”
“所以你是真无聊啊!部长大人。走了。”
“哎哎,不再坐一会吗?”
“我很忙的,回见。”
“你又要去见你的女神了吧!哼!”
徐乃馨和明彻一边走出去,一边问东问西。
“不是,说了很多遍,她只是个人。”
“不信,你闷骚,心里肯定妄想很多,你喜欢她!”
“···也许吧,任你想象。”
“你都不否认!难过!生气了!”
“喝酸奶吗?”
“不喝!”
“草莓味。”
“给我!”
两人闹腾着走出食堂(实际上是一个人不停说,一个人机械回答),渐渐远去。
文学社长起身,收拾书包。
“有趣,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