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尽心尽力地服侍祁初,过了几日,祁初感觉自己好了些,他在房中闷了这么几天,便想要到外面去转转。穆金亭交代侍从跟着祁初好生照顾,祁初推辞说自己一个人惯了,不习惯有侍从跟着,两人各持己见。苏遥走了过来,他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便笑道:“我也正要出门去,姨父既不放心祁公子一个人出去,祁公子又不习惯有侍从跟着,不如我和祁公子同去吧。”
穆金亭见如此,便放心离去。
祁初和苏遥刚走出穆府,忽见穆晴一溜烟跑了出来。
苏遥笑她:“你又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穆晴笑道:“我刚瞧见爹爹在门口,便躲在一边,只等他走了,我才趁机跑了出来。”说着,她又看了祁初一眼道:“都是因为他,害得爹爹罚我这几日不得出门,可把我急坏了。”
苏遥摇头:“明明是你的错,倒怪起别人来了。”
穆晴噗嗤一声笑了,问道:“你们到哪里去?”
苏遥道:“到街上随便逛逛。”
“好,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被爹爹瞧见我又不能去了。”穆晴当先快步往前走去。
三人在街上逛了片刻,祁初想起被撞的那天,便道:“那日我就是在福运酒楼门口被撞的。”
穆晴撇他一眼:“那日你是中邪了么?我叫那么大声让你闪开,你就像没听到似的。”
祁初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听了一位老人家讲的赤云堡的故事,就一直在心里想,再加上又和石大哥分了手,不知怎的有些恍恍惚惚。对了,也不知这几日那老人家有没有再说赤云堡的事。”
苏遥道:“那天我也听了,前两天听酒楼掌柜的说他好像病了,也不知好了没有,要不,我们这就去看看吧。”
三人进了福运酒楼,只见桌旁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酒楼内并不见那老者,祁初不免有些失望。
祁初道:“算了,既已进来,就喝杯热酒吧。”一面说一面叫了伙计点了几样小菜,又要了一壶酒。
三人找了张桌在坐下,一时默默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片欢呼,祁初抬眼望去,只见那布衣老者已坐在最前面的一张桌旁。
老者朝众人微一施礼,道:“老夫偶染风寒,歇了几日。听咱们酒楼掌柜的说,大家很喜欢听我讲的故事,不时前来问询,承蒙大家抬爱,今日我就接着给大家讲赤云堡的故事。”
众人齐声叫好,祁初精神一振,立时凝神细听。
老者缓缓喝了口茶,朗声道:“诸位客官,上次说到赤天蛟得知于冬奎已死,终于放下一桩心事。其实,赤天蛟还有另一桩心事,就是香韵夫人。那香韵夫人本是赤峰身边大护卫长李文叙之女,李文叙是当年跟随赤峰一起来到这里的贴身侍卫,两人同甘共苦亲若兄弟。李文叙因病过世后,赤峰便又让李文叙之子李谦做了大护卫长,继续掌管银鉴司。香韵夫人便是李谦的妹妹。香韵夫人和赤天鹏赤天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不必说,况且香韵夫人美貌绝伦,贤淑端庄,赤峰也很是喜爱,便有意让赤天鹏和香韵夫人成婚。李文叙自然非常欢喜,即刻同意。赤天鹏和香韵夫人得知消息也很高兴,两人早就情深意切,心心相印。只有一人听了愤怒异常,就是赤天蛟。”
“原来,赤天蛟也喜欢香韵夫人,当他发现香韵夫人心里喜欢的是赤天鹏时,一时难以接受,气愤之下便离开了赤云堡。他到处游逛,一去便是三年,就连赤峰病故他也没回来。忽一日他接到赤天鹏让他回来的密信,信上说有急事相告,要他速归。等他再次回到赤云堡还未来得及和赤天鹏碰面,就传来赤天鹏被杀的消息,他顿觉万分悲痛,命人探查凶手。接着他又得知香韵夫人母子不见踪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赤天蛟十分难过,不相信就连香韵夫人也离他而去。他下令到处寻觅香韵夫人及其儿子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赤天蛟派出的侍卫报说在最南边的红阳密林中发现了香韵夫人的行踪,她孤身一人在一处山林中痛哭,人也有些疯癫,一会儿哭诉儿子已被野兽叼走,一会儿又说儿子已坠入深崖。她拉着赤天蛟让他去深崖找她的儿子,转瞬又把赤天蛟当成赤天鹏抱住他不住地笑。”
听到此处,祁初只觉眼眶一热,忙竭力忍住。
“赤天蛟亲自把香韵夫人接回赤云堡,仍安置在云湘殿。他安排郎中为香韵夫人诊治,但香韵夫人短时间内失去了夫君和儿子,自然打击不小,清醒过后,她整日关在房中以泪洗面。赤天蛟感到心力交瘁束手无策。就在此时,君仪堡派信使来到赤云堡,说君仪堡得知赤云堡遭此变故很是难过,两堡原是一家人,以前两堡生了嫌隙互不往来,希望以后能摒弃前嫌携手共进。此时赤峰二哥赤岳已经西去,君仪堡堡主正是赤峰大哥赤嵩。信使还说君仪堡堡主愿将女儿赤安苙嫁于赤天蛟,以表君仪堡想重归于好的决心,赤天蛟听后便欣然应允。”
“随后便开始张罗迎娶安苙夫人,君仪堡送了不少陪嫁,赤天蛟见到安苙夫人也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自然很是高兴。可是没过几天,赤天蛟突然又提出要娶香韵夫人,大护卫长李谦大为震惊,竭力反对,并恳求赤天蛟新封的另外四个护卫长也一同反对,但那四个护卫长只是沉默,既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赤天蛟问李谦道:‘如今赤天鹏已死,香韵独身一人,你难道想让她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李谦无言以对。赤天蛟不管他人眼光,执意娶了香韵夫人。但香韵夫人的病时好时坏,赤天蛟心思烦乱。安苙夫人发现赤天蛟对香韵夫人情深意重,便对赤天蛟冷脸相待。赤天蛟一气之下把香韵夫人封为大夫人,安苙夫人封为二夫人,不久,他又娶了木瑾夫人。”
说到此,老者抚着胡须,悠然道:“赤云堡的故事这也就讲完了,多谢诸位捧场。”
祁初正听得入神,猛听老者说讲完了,一时愣住了,苏遥和穆晴也互相看了看,穆晴怅然道:“这就讲完了啊……”
底下坐着的客人也有人叫:“怎么匆匆就讲完了?接下来呢?堡主和木瑾夫人结婚以后呢?还有香韵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祁初望过去,不知什么时候,酒楼内又来了许多人,此刻人人脸上都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
老者微微笑道:“我也只说我知道的故事,自那以后赤云堡怎么样了老夫没有听说,故也不敢妄讲,还望诸位客官谅解。”
众人听了也不好再说,有人便又大声道:“好吧,今日还早,再讲别的来。”
老者思忖片刻,道:“那老夫就再讲一个神医断案的故事吧。”
众人拍手叫好,祁初看了看苏遥和穆晴,冲他们点点头,三人站起来挤过人群,各自拿出银子放在老者面前,转身走出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