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从柳阳镇向西一直走了好几天,竟然来到了一片树林,这个树林仿佛无边无际,里面长着许多高大的树木,地上的野草几乎到她的膝盖那么高。树林里没有路,她想退回去,却发现自己竟然迷了路,走来走去总也出不去。她想看看太阳寻找方向,抬头一看,树林上方只露出一小块天空,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就要下雨了。她捡了根树枝,用力在前面的大树上划下痕迹留作记号,继续赶路,她一定要赶快离开这里,如果下雨就麻烦了。
穆云饿得头昏眼花,好容易寻了些野果吃,强撑着继续走。果然,晚上的时候,天下起了雨,她浑身湿漉漉的,又累又饿又冷,再也走不动了。她坐在地上,感觉身体软绵绵的,心中的豪气也已消失殆尽,不由自怨自艾起来。
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无论她做什么好像总是不顺,为什么不好的事总是让她碰上?她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明白。归根结底,这都怪父亲,如果不是他,她的母亲不会死,那么她就不会去为母亲上香,便不会在上香时遇到袁平波。
自从她遇到袁平波,她就准备放下以前的所有不快,开开心心地和袁平波厮守。可是,没想到袁平波竟然欺骗自己,最让人伤心的,是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是的,他不爱她,如果爱她,他又怎么会欺骗她?又怎么会再次不辞而别?她是那么爱他,可他却……
穆云只觉心口疼得难受,离开柳阳镇后,她刻意不再去想袁平波。但在这个下着雨的树林中,她还是想起了他,一想起他,心中的怒火和痛苦就好像要把她吞噬。
她蹲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眼前有几棵低矮的树,枝叶密密地展开,穆云钻进去,缩在树底下。雨水顺着树叶流下来,滴到她的头上、脖子上、脸上,透过枝叶看去,树林中迷迷蒙蒙一片。她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随即躺了下去,还能怎么办呢?听天由命吧。
模糊中,她仿佛看到自己还是婴儿的模样,在温暖的房间中,母亲抱着她,母亲的脸上发出一圈闪闪的光,使她看不清母亲的脸。母亲轻轻拍着她小小的身体,嘴里好像在唱着什么,她紧紧地偎在母亲怀中,沉入了梦乡。
……
醒来时,穆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中,不远处生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只野鸡,山洞中散发出阵阵香味。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干了,强撑着坐起来,她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什么人。
穆云小心地挪到火堆旁,看到野鸡被烤得黄橙橙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伸手取下穿着野鸡的树枝,撕下一只鸡大腿,顾不得烫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很快,一只鸡大腿就进到了她的肚子里。
她嘴里正塞得满满的,猛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急忙回过头,在昏黄的光线下,看到一个人站在洞口,那人身穿青灰色长衫,头戴树叶编成的帽子,怀里抱着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见她扭过头来,轻笑一声,对她说:“你醒了,我经过树林时见你倒在地上,就把你带到了这里,我猜你是饿晕的吧。”
听声音也是个女子,穆云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女子走进山洞弯腰把怀中的柴放下,又把野鸡取下来,在火堆上添了柴,穆云看着她,女子看起来比穆云年长,她身材匀称,虽穿着青灰色长衫,仍看得出身材很好,一张鹅蛋脸,两道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浑身看似柔弱却又隐隐透出一股英气。
女子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树林里呢?要到什么地方去?”
穆云犹豫片刻,道:“我……我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我走啊走,想要穿过树林,谁知这林子那么大,竟然迷了路,我又累又饿,就晕倒了。”
女子露出思索的表情,又看了看穆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你既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一起走,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山谷。”
穆云心中一喜,连忙致谢。
女子又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穆云,柔声道:“快吃吧,吃完了有力气赶路。对了,我叫霓虹,你叫什么?”
穆云说了自己的名字,女子道:“我比你年长,你就叫我……叫我……”
穆云忙道:“我就叫你姐姐吧。”女子一愣,抬头细细打量着穆云,看得穆云不好意思起来。
霓虹柔声道:“你一个人出来,你家人放心么?”
穆云喃喃道:“家人?我……我没有家人。”
霓虹吃惊道:“没有家人?你的……你的父母呢?”
穆云低下头,轻声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我爹爹又娶了二娘,自从他们有了孩子,就再也不喜欢我,他们怎么看我都不顺眼,早就不把我当成家人了,我又何必……何必在那里碍眼,我早就不想在家呆了,就跑了出来。”
霓虹叹口气,轻声道:“你错了,你跑出来,他们多担心呐,说不定他们在到处找你呢。你还小,如果再大些就知道,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有时候他们做的一些事也是不得不去做的。”
穆云摇头:“不会的,他们巴不得我走得远远的。”
霓虹又问:“你母亲是怎么……怎么去世的?”
“我不知道,爹爹说她生下我后就去世了,我不相信,问过他很多次,但他什么都不说,连母亲的墓地都不告诉我,每到母亲的忌日,我也不能为她上坟,只好到庙里为她上香。我怀疑,一定是他害了母亲,要不,就是他做了什么把母亲气死了,不然,他为什么从来不说?他那是心虚。”
霓虹忙道:“不,不,你别这么想,你爹爹不会害你母亲的,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母亲连个墓地也没有?”
霓虹一呆,轻声道:“这……好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你躺下好好休息,等雨停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穆云躺了下来,霓虹望着她倔强的后背,心里不禁深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