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前一刻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一刻就突然能够视物，迷蒙的光线泼洒在舒展了枝叶的校园里的松树上，在冬日里平白增添了几分光彩。她突然想起一句话：要自己发光，而不是被照亮。
蓝玖难得的没赖床，起了个大早，她坐在初冬仍有些许暖意的校园台阶上，看向朝阳东升的方向，清晨的校园还很宁静，蓝玖掰着指头算还有多少天过年。今年的年关和往年都不相同，今年，她无处可去。
还有36天，蓝玖数得很清楚，一个月零六天，她有将近半个月没和穆暖好好说话了，自从那次事件之后，蓝玖几乎每天都是在算着时间过日子，从早上上课到晚上放学，刚好够自己画出12副漫画小人，杨芸提醒了她好几次要认真听讲，不要开小差，蓝玖一边应声，一边在纸上画小人，自从上次和班主任谈完话之后，各科老师好像都默契地忽略了蓝玖的小动作，倒是班主任又找穆暖谈过两次话，具体谈了什么蓝玖不知道，她只知道，谈过话之后，穆暖也和蓝玖一样开始刻意回避彼此了。
蓝玖看着自己的本子，若有所思地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其实大脑一片空白。
夜晚即将降临在这个小小的校园的时候，蓝玖会想，不知道地球的另一边，是不是有人在期待着这个离开了自己去往他们那里的光明，而自己身边又有没有人在期待黑夜呢？有时候蓝玖会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往前往后都看不见任何事物。别人在想到“明天”这种词的时候，脑海中是有具体概念的，比如明天大概会几点起，或者是睡到自然醒，需要上班还是上课，会见到什么人，都是有个大概的概念的，而蓝玖时常都是会什么也想不到，就好像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偶，在提到将来、明天这类词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她讨厌这种感觉。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手舞足蹈，讲摩擦力的题目，讲小球运动轨迹和天体运动，蓝玖感觉在听天书一样晕晕乎乎的，冷不丁的，物理老师突然提问：“蓝玖，你来说说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蓝玖听见自己名字后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才后知后觉地闷声说：“我不会。”
物理老师黑着脸，也没让蓝玖坐下，就又提问：“穆暖，你来说说。”蓝玖一怔，然后自然地就回头看向穆暖的位置，教室里响起不怀好意的哄笑声，物理老师气得拿黑板擦直敲讲桌，其实老师也都是当过学生的，什么都懂，只是很多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蓝玖有些窘迫地移开和穆暖对视的视线，看向物理老师，有那么一瞬间，蓝玖甚至觉得物理老师是故意的，这就是他和自己开的一个恶趣味的小玩笑。
穆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回答了老师的问题，老师数落了蓝玖两句，类似于“别以为有了点成绩就可以骄傲了”，“还是要多向穆暖学习”之类的话。
蓝玖一言不发地听着，然后在本子上悄悄画了个物理老师被校长训斥的小人画。杨芸在旁边瞅了一眼，趴在桌子上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