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沈宅待着乌烟瘴气的,沈幸安决定去城中换换心情,沈轻舟去衙门监视许夫人,尉迟景和常棣似乎在处理什么情感问题,她无奈自能自己去换心情。
晋城是北方大成自然是一片繁华,大街上人流涌动,桥下河边尽是莲花灯,沈幸安挑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在河畔发呆,却见进出花灯上卧着一只小龟,沈幸安好奇凑近,仔细看这小龟的大小,花纹,这可不是自己的云锦吗?
她轻轻摸了摸小龟的脑袋,小龟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仰着脑袋看着她。自己的龟怎么从小潭里游到这里来了?
“我的小宝贝啊,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是不是想我啦?”沈幸安如获至宝,立马去街上买了个盆子,盛了水将云锦放进去,云锦似乎很开心,在水中泡着游来游去。
两年多了,小龟就长大了一点点,但是十分有灵性,和沈幸安的互动越来越多。只是京城到晋城它究竟是怎么跟过来的?这也未免过于神奇。
沈幸安抱着盆子回到沈府,沈轻舟早已回来,准备将许夫人的事情告诉沈幸安,看到沈幸安怀中的龟,他问道:“阿姐,你去集市买了龟?”
沈幸安只顾着摆弄云锦,随便应付了几声:“这是云锦呀”。
见沈幸安没看自己,沈轻舟凑上前去,抢过盆子,放在一边,顺势坐下。
沈轻舟佯装惊讶道:“阿姐,你把云锦也带来了?”
“可是这小家伙自己跟来的,没想到吧,它也不知怎么认得路顺着河流一直跟到了这里。感觉像在做梦一般。”
沈幸安和沈轻舟分享着自己的喜悦和惊讶,沈轻舟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待沈幸安停下来,沈轻舟正色道:“阿姐,还有更惊讶的。”
沈幸安迷惑:“此话怎讲?”
“沈霖今日果然是去见许夫人,甚至行贿衙役通行。”
沈幸安道:“那我们要怎么办?眼下许夫人已然认罪,大哥行为却愈发迷惑,当下只能继续拖着寻找证据了”。
沈轻舟点点头道:“怕是沈霖也有所察觉了”。
他们都对沈霖了解不多,只知道前几年沈霖出去游学前几日才回到沈家,回来家中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换做常人都不会是他这般反应。
那晚三叔房间茶盏里的药,味道甚浅,却效果十足。他去找这个做什么?
沈轻舟道:“阿姐,等沈霖回来,你拖住他,我去他那里搜探一番。”
沈幸安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答应了。
沈霖午间从外面回来,沈幸安叫来尉迟景和常棣准备好饭菜喊住沈霖一起用膳。
沈幸安装模做样问道:“大哥哥刚从外面回来,可见到轻舟了?”
沈霖未有察觉道:“并未见轻舟”。
沈幸安佯装生气:“大哥哥快坐下用膳吧,轻舟这小子,方才说出去一下,叫我们大家等他一起呢。”
尉迟景帮忙道:“那我们就稍微等他一会儿,对了沈兄,你别太难过了,这日后沈府就得你支撑着了。”
沈霖一副失落的样子,答谢尉迟景:“多谢尉迟少将军安慰。”
常棣作势望了望门外:“轻舟还不回来,我问就先用膳吧,给他留点就好,过会儿就太晚了。”
“是啊,咱们给他剩下点或者交厨房多做一份罢”沈幸安道。
中途沈轻舟急匆匆地回来,坐到椅子上就开始吃饭,沈幸安佯装生气道:“轻舟,怎么这般没礼貌,尉迟将军,大哥哥,你常棣姐姐都等你半天,这是在家,出去就要被人说失了礼数了。”
沈轻舟尴尬笑笑:“抱歉抱歉,我出去买了点东西,过几天回轻山寺带给老师傅。忘了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待沈霖走后,沈轻舟拿出了自己找到的簪子,和之前许夫人头上的是一对。这样一来沈霖和许夫人必然是有联系的。
沈轻舟看着沈幸安暗淡下来的眼神,问道:“阿姐,你怎么了?”
沈幸安头一疼便晕了过去,梦很长,她看到年轻貌美的许夫人被沈三叔抢来坐偏房,那年沈霖刚中举人,全家张灯结彩。
庆祝宴时,沈霖不胜酒力,去后花园透气。月夜美好,却有阵阵哭声从小院里传来,沈霖好奇便靠近去看。朦胧之间一女子蹲在墙角环紧双臂,咬牙抽泣。
沈霖从没见过府上有这么一个人,他走上去递给她自己的手帕:“别哭了,擦擦泪”随即转身走了。
他短短的关心却叫她难以忘怀。
许夫人泪眼朦胧地望着渐渐离去的人,之后的日子里,许夫人常常打听他,知道了他是府上的大少爷,喜好品茶,志向中第。她总暗暗地送去关心,也懂得了讨老爷子欢心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样她才可以离沈霖更近一些。
沈霖在外面骑马撞死了一位普通百姓,在消息传到沈老爷耳朵里之前,许夫人作为一名姨娘,却在当时夫人之前花钱买通了关系,出面摆平了一切。
沈霖也因此对她刮目相看,经常去拜访她,或许那段日子是她这艰苦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沈霖一个微笑就足以让她开心很久,就足以支撑她在这个池沼一般的深院内卯足了劲去勾心斗角。
一晚,沈霖喝醉了酒,在园中遇见了许夫人,干柴烈火,许夫人留下了泪水。她深知自己以后是要去地府的,她不在乎,她抱紧了醉醺醺的男人。
沈霖却因此借口去游学,三年未回。
这三年时间里,许夫人熬到底终于赢了。她设计陷害了原先的夫人,成功变成了沈府的女主人。在一日沈老爷又抢回来两个哭哭啼啼的姑娘后,许夫人内心的火焰燃烧了。
她已经落得如此,若再有像她一般的人,她心会痛。
她借口两女犯错将其放走,沈三叔勃然大怒,将许夫人殴打至晕厥。之后许夫人买通了沈三叔身边的侍从,使沈三叔从楼阁“无意”坠落摔断了腿,又派人去准备了带毒的媚药,这药只是闻见就是人意乱神迷,更别说使冲水服下,随后她又请来烟清楼的几位姑娘。
沈三叔服了药,但却动弹不得,姑娘们只是撩拨引诱了一番,便退下了,沈三叔中了这种毒得不到疏解,便生了一场大病。许夫人替姑娘们赎了身,给了她们些银钱便叫她们自寻去处。沈老爷久病不治,也未能进食不久便身亡,而许夫人便一直隐瞒着。
许夫人手段十分残忍但沈幸安丝毫不觉得许夫人多么恶毒。
沈幸安醒后,脑海里浮现许夫人的脸,滚滚红尘,满地皆尘埃,她倒是疼惜可怜的女子。许夫人心狠手辣却是极其可怜之人,爱而不得,生而不易。
“阿姐,你醒了?大夫说你可能是过于劳累所致,你不要想太多事情,让我来。”沈轻舟关切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沈幸安坐起来,扑进沈轻舟怀里,把头埋在沈轻舟颈间。
“轻舟……”
沈轻舟轻抚她的背,感觉到颈间的滚烫的泪滴,便抱紧了沈幸安。
“从沈霖那里找到的是许夫人的发簪对不对?”
“是”
原来,大哥哥心里也是有许夫人的……
沈幸安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沈轻舟问道:“我能包庇沈夫人吗?”
沈轻舟疑惑道:“这……自然是不能的,阿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轻舟来到牢狱见许夫人,许夫人毫无波澜,平静地坐在牢狱之中,梦境里,她时常是这样双手抱臂地坐着,目无波澜。
“玉明”
许夫人猛然抬头,神色错愕。沈幸安拿着簪子,靠近她,拉起她的手。将簪子放在她手上,轻声道:“这是偷偷去他房间里找到的,那天你不是丢了吗?”
许夫人空洞的双眼渐渐闭合,她将簪子握在手心,靠近胸口。原来,他心里竟是有她的,他怪她却告诉她,他要去毁灭证据。
可是她这种人是要下地狱的啊!他们疏途陌路,他们的世界只是短短的交叉了一下,就是那一下便也足够了,她永远念着呢。
沈幸安转身欲走时,许夫人叫住她:“谢谢,谢谢你,沈小姐”。
沈幸安控制不住自己,她知道自己快要落泪了,挥挥手便离开了。
几天后,衙役来报,说许夫人在牢狱中撞墙去了。沈霖茫然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沈幸安看到他错愕和不舍的眼神,便道:“大哥哥,许夫人她指望你能震我沈家门楣呢,别辜负她。”
沈霖颤颤巍巍地离开了,留给大家落寞至极的背影。
你是她那时候挣扎着活下来的光,你可不能熄了你的火,别叫她找不到灯,路那么黑可怎么走。
沈幸安将这事来龙去脉交代给了沈轻舟,沈轻舟面色凝重,久久不语。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能简简单单地评判,三叔是创造这场悲剧的人,却也自食恶果,人一旦深陷泥沼之中,便是步步做错,步步难回头。
“轻舟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阿姐指的是哪一句?”
“先前,轻舟说,万事皆空,现在轻舟还这么认为吗?”
沈幸安笑了笑,毕竟轻舟不知道自己和他并非姐弟,沈幸安叹了口气便看向别处。
沈轻舟阴沉着脸问道:“阿姐,是在提醒我吗?阿姐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