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换好衣服,正打算找沈幸安,一男子迎面走来:“多谢沈小兄弟出手相救,事出紧急我甚至没反应过来,惭愧惭愧。”
沈轻舟这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只是被沈幸娴推下去,无奈不好众目睽睽之下上岸,只能救人。真是有几个嘴也说不清,沈幸娴这丫头,回头一定找她算账。
“哪里的话,宋大哥不必在意,举手之劳,并无他想。”沈轻舟只得拱手以礼待之。
宋昭傅莫名觉得少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心生好感:“沈小兄弟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讲。”
沈轻舟寒暄几句道别宋昭傅,心下却担心沈幸安误会自己。沈轻舟跑遍院落未能找到沈幸安,抬头仰望苍穹,漫天繁星,似乎吐纳着人世间种种说不尽道不明的心思。苒苒物华,白驹过隙,星河似乎总不变。
沈轻舟擦去额间的汗水,平静下来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竟这般冲动。自己去向沈幸安解释,又有什么道理可言呢?也许沈幸安会娇笑着打听那姑娘是何许人也又或者沈幸安会告诉他,他年纪尚小不适合想着这种事情。
显然这些答案都不是他想要听到的,他想要听到的又是什么呢?
难以启齿的感情,被黑夜无限宽容,却不能被白昼坦然接纳。
沈幸安,我竟在担心你会不会为我赌气。
沈轻舟只要想起自己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姐姐就几近崩溃,理智让他决定和沈幸安保持距离。既然如此,便由我来埋藏这份心意。
沈幸安遣人在屋内挖了个小潭给尉迟原送她的小龟用,还特意派人种了莲花在潭中。沈幸安闲来无事便搬来凳子,坐在旁边,逗逗小龟,看看书。
自从尉迟兄弟生辰后,城中流言四起,沈家小姐泼辣,沈公子和宋小姐因水结缘等等。沈善将沈轻舟狠狠责骂了一番,自此沈幸安也没见过沈轻舟了。
小隽急匆匆跑回来:“小姐,你猜小隽打听到了什么?”
“小隽胡闹!怎么能胡乱打探事情呢?”
“小姐先莫怪奴婢,那日宋小姐打算将尉迟公子送给小姐的龟放到湖里去,这小龟调皮,游下湖又爬回去,沈小姐追赶,这才失足落水。”
沈幸安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这姑娘当真如此会惹是生非?没事乱动别人的东西已是不对还闹这么一出落水。莫非现在的小公子都喜欢这样的姑娘?
“罢了,这小姑娘性子顽劣了些。”
小隽急忙打断了她:“小姐听奴婢把话讲完,尉迟少爷的小厮亲眼看见二小姐将少爷推下去的,今早来带了一封信说是要给小姐。”
小隽将信递给沈幸安,尉迟原的字迹:轻舟幸娴似有矛盾,幸安当察,以修内睦。
沈幸安看完信,一改之前慵懒的样子:“小隽,给我梳妆,画的严肃一点,小枕你去叫二小姐一炷香之后,去后院藏书阁见我。”
后院藏书阁寂静偏僻,沈幸安只有在要教训她们或者约人看书时才会来此。沈幸娴颇有害怕,上次去藏书阁被罚一个月不出门绣二十个帕子,她紧张地搓着手。
沈幸安正襟危坐,沈幸娴见到她立马敛容屏气,不敢与她对视。空气仿佛都僵硬了起来,沈幸安面若冰霜,不带一丝情感:“沈幸娴”
一听沈幸安这样叫自己,沈幸娴害怕极了,立马低下头:“姐姐”
“站着作甚,跪着说话。”
沈幸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沈幸安还是头一次对她这般凶狠:“姐姐,你干嘛?娴儿可是犯了什么错”沈幸娴小声试探。
眼巴巴地望着沈幸安,沈幸安却丝毫不理会,声音加重:“跪着”
沈幸娴立马跪下。
“宋子涵掉水时你干了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
“轻舟是自己跳下去的?再给你次机会,自己说。”
“……”
沈幸安站了起来,走到沈幸娴旁边,蹲下轻声说:“徐姨娘对赵姨娘又没什么威胁可言,你何必做这样的事情呢?”
“姐姐,不是的,我不是要和轻舟哥哥争抢什么!”沈幸娴立马摇头,急出了眼泪。
沈幸安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这样的话,你是以为轻舟和宋子涵怎么样了的话,他哥哥就会对你高看三分?那我是可以相信外面的传言了?”
沈幸娴眼泪一颗一颗掉落下来,沈幸安拿起帕子为她擦拭眼泪,神色却没有半点变化:“或者说,娴儿是在生姐姐的气,决定姐姐总是偏心轻重,在跟姐姐闹脾气呢。”
沈幸安站了起来,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一脸冷漠道:“横竖你可有一样占理?”
沈幸娴却突然哭喊起来,指着沈幸安道:“你自己想想你怎么对沈轻舟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自小你便对他百般宠爱,对我严厉苛刻。现在就算我们都与他人生了流言蜚语,你也指责怪我,你以为你没有做错吗?”
沈幸安决定沈幸娴说的有理,她确实是偏爱沈轻舟。语气便柔和了些:“这便时娴儿将轻舟推下水的理由?我本以为娴儿是想与宋家交好做这件事,这也说明我的妹妹长大了懂得处事了。谁知你还是意气用事,轻舟若是不通水性,怎么办?你们若是打闹尽可在自家大展身手,跑到外面丢人,你说我怎能不怪你?”
沈幸娴委屈地看着沈幸安:“姐姐向来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所有的姑娘都向姐姐学习,父亲和夫人都对姐姐宠爱有加,我自然是对姐姐敬佩喜爱。可是姐姐从来都只对沈轻舟疼爱有加,却总是嫌我犯错”。
沈幸安道:“就事论事的话,轻舟确实从来不犯错,这你是知道的。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只把你叫来,没叫轻舟,但看着整件事,他有一丁点儿错吗?”
沈幸娴呆呆地摇摇头,沈幸安笑了笑:“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总以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其实只我们自己看得不够清明。”
“姐姐,娴儿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两个月不许出门,去后面架子上找三十本书,各抄一遍。”
沈轻舟本来只是路过,见沈幸安那般严肃,以为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站在窗外看了好一会。
听到沈幸安偏心自己,他还是心中窃喜,但他立马止住内心的欢愉,劝自己收起自己的感情。他通过雕花檀木窗看着沈幸安清丽的侧颜,睫毛微颤似蝶翼,眉目冰霜,举止端庄典雅给人疏离之感。他想就这么偷偷地看着她,将她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间。
沈幸安注意到沈轻舟,便冲他笑笑,叫他过来,可沈轻舟却找借口逃开了。
沈幸安看着沈轻舟急匆匆地离开,心中隐隐不悦。微微举起来的手,只好收回,掩饰尴尬。
沈轻舟总在躲着她,用家宴的时候,沈轻舟几乎没看她一眼。她只有开口问话沈轻舟才会回答一二,也总是找借口逃开了。
小隽和小枕都感觉到,近几日小姐很不开心,天天蹲在小潭旁,守着小龟,自言自语。
“小乌龟,小王八,你说那小王八蛋怎么变成白眼狼了,我对他不够好?”
沈幸安脱口而出又觉得这话在哪听过。晏子逸好像对她也说过:是我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