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元一年冬,天降大雪,平常冬日里能见着的活物,这一回全都隐了去,方圆百千里,不见生气。
将军吴苦,打小在穷人堆里打滚,饥寒窑里栖身,见了这般大雪,也很怵得慌,随即令军队继续速行军,好找地方生火避寒。又走了十多里地,终于见着村子轮廓。吴苦带着军队往村子里赶,进了村子望,四下里全没有人。吴苦随即差散千号人,连着自己也到四处去探看:除了雪,尽是些冻死的老翁老妪和大大小小的孩子。有冻死在墙角的,有冻死在床角的;有冻死在灶台的,还有烧死在炉灶里的。这景象见惯了生死的吴苦也禁不住了。突然有人报:雪地里僵着一个活人,还有活气。吴苦赶忙前去探看,只见那人已经全无血色,赶忙上前清理积雪,和附近士兵们一起用体温为那将死之人解冻,旁边的人在屋檐下生火,就这样在大雪里又捂又烤半个时辰,那将死之人才终于吐一口活气。
吴苦随即发令:先将此人抬到屋子里,各位士兵各寻屋舍,寻取暖法,先取者赏,善取者赏,助人者赏。千百士兵不久便升起火来,勉强过了一个时辰。
吴苦出了屋子,向远处眺望,心说:吴地本是繁华之地,当年车水马龙,如今天降灾厄,人祸不断,几百里之内竟荒无人烟,连个走兽也不见。
吴苦发令:我等为王师,如今林胥叛乱,我等需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最后的柴火已经烧完,前去还有一百五十里,诸君自顾!
话说另一边,余的朝堂之上,金碧辉煌,是纵然一片死寂也难掩的富丽堂皇。皇帝正坐在朝堂之上悠闲的喝粥,一旁飘起龙涎香。
宰相郝权,立于殿前,皇帝起立,赐粥一碗,郝权捧而落泪曰:民饥寒冻毙而君焚香食粥,国之不幸,帝王之耻!
皇帝:只一场雪,到屋子里避寒就是了。
权曰:浅宅弊漏,四壁尚残,何以避寒?
帝曰:墙屋漏残,修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权曰:民脂全刮,民膏尽缴;民血以筑大渠,民肉以成行宫。犹恨取之不足,何以余力复修?
帝曰:何以如此?
权曰:皆为陛下食粥焚香!陛下一粥,可供百家之粥;臣捧一粥,可救一家之命。天子之粥,百姓之血肉,相国之粥,一家之性命!王孟可不反,哀民岂可不反?
帝曰:哀民可安抚,王孟之流,当诛九族!
权曰:何以抚之?
帝曰:抚之以粮。
权曰:粮从何来?
帝曰:购之从商。
权曰:何以购之?
帝曰:以国库之力。
权曰:国库无钱。
帝曰:何以无钱?
权曰:国库之力取之于民,用之于君,民力已尽而君取不止,故无可取。
权曰:王孟非池中物,唯有金聿可战。而金聿北戍,君当如何?王孟九族可数,天下之饿殍寒鬼,岂止九族!
权哀之,拂袖而去。
究竟如何,且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