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破执念!终闻道!
青华山,有闲林阁。
“咣咣咣!”一阵敲门声打破竹林的宁静。
“夫子,有信到了,我给放在院子石桌上咯。”穿着皂白袍子的公差将信封用石头压在桌子上,就急匆匆的走向下一户,他是林阁主人曾经的学生,被抓到免不得又是一顿说教。
半晌一耄耋老者推开窄旧的木门,步履蹒跚的坐到桌子前,将信封拆开,端到眼前念道:“闲哥亲启,弟修念拜上。闲哥见此信时,我已不在人世。无需悲伤,人生七十古来稀,弟八十有二,死也是喜葬。”
“弟自去年偶感风寒,久食汤药而不善,便知自己时日无多。所谓落叶归根,老而思故土,遂别了大哥一脉,尊父母生前之愿,携父母灵柩牌位已归青阳老家。”
“自闲哥为求仙至此,离家已有七十年之久矣,虽是父亲逐汝不得归家,古稀之时都已去,何有怨恨无处消。兽有舔犊之情,人更有思念之心,母亲生前最大愿望,便是能再见二哥一面,如今出了京城,再不会有族人阻拦,望闲哥归家拜祭父母,以全父母所念。弟万乞之。”
两道浑浊的泪珠从李修闲的眼角滑落,滴答,滴答,将信纸打湿。
“李修闲啊,李修闲。三儿也走了,如今你可真就孤家寡人咯,为了这缥缈的仙,一事无成,你悔不悔啊!”说着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本金玉小册自桌上铺开,小册洁白如霞,空无一字。如果不是它,真以为当年只是一梦呢。
望着小册微微出神,眼中浮现出当年师尊收徒时情境。
“你可真想明白了,这通达惑心者虽有传说考究,可是人食五谷,结因果,早已浑浊,又该如何通达惑心啊!”
“师傅,正如您讲,仙求缘字。就跟我也不知为何要追您一样,只是遵从本心,选它也是一样。”
“也罢,也罢,缘法天成。”
而后眼前场景不断轮换,一中年男子斥声厉喝,一青年跪地不敢抬头。青年不顾伤痕的爬上天南山,中年汉子面容坚定的走进招鬼的庙里,花白老头跪地乞讨,哈哈哈!这些都是我啊!可是仙又在何处,又该如何。
缘缘缘,一饭因果定仙玄。苦苦苦,辗转流离无人知,莫莫莫,老来到头一场空。无妻无子未尽孝,我这一辈子,可笑可笑!
李修闲大笑着将手中无字天书用力扯开,八张玉页四散而落。看着多年来小心保管的天书,被撕毁,心里莫名的有些通透的舒爽。
“哈哈哈!去他娘的天书,空白无物,哪里有仙!快快滚蛋吧!”李修闲这一刻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一辈子只为解读天书,错过了太多太多,这一次他真的放下了。
话音落下,八页天书竟然凌空悬起,围着李修闲飞舞,一道道玄妙道韵凭空显出,没入进脑海,世间道理一瞬间变得的通明剔透,隐约间有感,这天地再也不同,他也再也不同。
整个天边一阵霞举,山林悸动,无数飞禽走兽赶往有闲林阁,骇的林间猎户道一句夫子完矣,匆匆逃下山去。
一道无形的屏障落下,仅有一只金毛小鼠侥幸钻进了有闲林阁,其余飞禽走兽红着眼睛咆哮一番四散而去。
院落里,一鼠一鸡一狗一猪一牛五兽将李修闲围住,除了新进来的金毛鼠,其余皆是林阁家畜。片刻后只见天边落下琉璃浆,将李修闲浸裹住,不过十分,便见灰白干枯的头发变得柔顺乌黑,满是皱纹的脸充盈了起来,再度焕发荣光。
坐立两侧的五兽也跟着沾光分润到些许琉璃浆,就见五兽口中吐出横骨,兽眼里满是灵性。
李修闲盘膝而坐,身下青莲绽放,闭目摇头,沉醉其中,时而口中吐出几句真言,引的五兽竖耳聆听,恍然觉悟。
日日如是,夜夜这般,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山中一阵晃动,隔绝林阁和外面的屏障产生了松动。
金毛鼠看向其余四只正在聆听道音的四兽,眼睛咕噜一转,面色变的严谨,自己和他们四人可不同,自己是入门偷学者,万一哪一日老君醒来,剥去自己一身修为,自己该如何是好。
不如趁着今日,我偷得宝物离开此地,到时候做个山涧大王岂不爽快。
说做便做,金毛鼠转身钻进小屋里,这屋里器物虽然相貌朴素,先前不是什么神物,可是经过这数百年来道音的洗礼,如今都是上好的宝物。
金毛鼠爬上桌子四处环视,寻找着可以一用的宝贝,虽说桌椅等物坚不可摧,已经不是凡品,但是总不能打架带着凳子吧。
“唉~这是个宝贝!”
金毛鼠看着燃着七色灯焰的油灯,咽了口唾沫见无旁人,便裹起油灯,掀起一阵金光,遁离有闲林阁,殊不知这一幕也落进了鸡猪眼中,此二人本是养着杀来吃食的,心中亦是惴惴不安,见老鼠如此这般,便也跟着学来。
鸡从屋里偷走一卷针线扑哧着就飞下山去,猪左顾右顾也未曾找到什么趁手宝物,又不愿就此离开,抓起竖在墙角的耙子也奔着山下而去。
待到几日后,狗参透玄言醒来,看见家中物品被窃,而鼠鸡猪又不在此地,心中顿时了明,瞅着老君还在参道,便自做决断,转身追了下去,只剩一憨厚老牛闭目养神,啥也不知道。
日过月逝,又是不知山间多少岁月。
“老君啊,你现在知道谁对您最忠心了吧,是我老牛啊!从未开灵智您就应该看出来,我老牛吃的最简陋,干的最多。现在开了灵智,也是本本分分,到如今连个趁手的宝物也没有。”大青牛蹲坐在地上,灵巧的蹄子把一把草编成各式器物,嘴里碎碎的念道着,这是他唯一的娱乐活动,从老君闭口不言道义后,就太无聊。
“哈哈,想不到世间真有妖怪啊。”
“呸,你说谁是妖怪呢,俺老牛可是仙家老君的弟子,根正苗红,不要凭空污了人家清白。”大青牛自顾自的答道,不过下一刻牛眼瞪的像铜铃般惊呼出声:“老君,您醒了。”
李修闲微微颔首,果然山中无岁月,也真是时也命也,自己在最后一刻放下了苦苦追求的仙法,竟破了心魔,此执念一破,随了惑心通达,正应了师尊先前所算命数,我这一劫,竟是心劫。
“老君,我给你讲啊,那金毛鼠,大公鸡和白皮猪都不是好东西啊,他们学道不感恩,还偷了老君您的宝物下山,真是让人唾弃,哪像我老牛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一直护卫在老君您座前,真是老实人受欺负啊!”大青牛一脸委屈的诉说道。
“哈哈,你这厮,怕是有贼心没贼胆吧!些许异物不足挂齿,若是他们危害人间,我定不会放过。”
“老君~”青牛哀怨的看向李修闲,仿佛被负心人抛弃。
“好了,好了。你且随我下山,待我回家祭奠过父母后。到时亲自为你造一宝贝。”李修闲说完拍了拍牛头,骑了上去。这悟道一梦少说得有千载岁月,王朝迭代,不知李家是否还有延续,也是多亏了小弟书信,自己才从魔怔中脱身,豁达本心。
这一生真是枉为人子,追仙遥遥,不曾尽孝,实在有愧父母。
“嘿嘿,老君该往何处走,我驮您御风而去,片刻便至。”青牛洽媚的舔着脸说道。
“莫要御风,你缓步且向南行。”李修闲说着轻轻拂手,只见身后小院幻幻淡去,似不曾有存。
大梦一觉千百载,大道始成人似仙。
通达惑心者没有定数,也不知自己修为到底如何,如今这水牛开口,说明世间是有精怪仙佛的,为何先前自己苦苦相寻却未曾遇到,此番下山倒要再寻上一番,以解心中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