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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被剔除出族谱?

余庆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

对以宗族为根基的李家人来说,被剔除出族谱可谓是最大的惩罚,论起来可是比杀头还要狠。

剔除出族谱意味着以后这一家人不再受宗族所庇护,从此便是无根浮萍随风飘荡,同时死了之后也埋不进祖坟,只能做孤魂野鬼。

“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怎么会值得下这么重的手惩罚这一家子?”

张小乙协助刘奕管理东平县的民生,对人间百态自然知道的比其他人都要清楚,所以他更是明了把人踢出族谱是何等严厉的惩罚,因此不由得问了出来,显然也是觉得过分了些。

李孝武皱着眉头,挠了挠自己的腮帮子,其实他也觉得这份惩罚重了些,叹了一口气:

“这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仁晖叔他倒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违背了李家的祖训,在外头游历的时候,竟然拜入了修真门派学了一身的本事回来……因为这个他就必须得搬出李家堡,自然而然姓名也要从族谱当中出去。”

大师兄李峰的父亲,居然也是个修行人?

这倒是让余庆有些意外,看来大师兄的好命格也不是没有来由,说不定就是从他父亲那里遗传来的。

小胖子一听立刻就闹了脾气,别的人他倒是不管,可既然这什么李仁晖是大师兄李峰的父亲,那就等于是他的父亲,这里头的问题他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又是这个古古怪怪的祖训?我说,不会是你们的祖先自己短命,所以就不肯让子孙后代修仙练道长生不老吧?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别的人家家里出了个修行人谁不是高兴的欢天喜地,偏偏你们李家最古怪,跟见了鬼似的,拼命也要划清关系?”

李孝武自己也觉得这一条祖序不通人情,所以也不好反驳,干脆闭口无言。

余庆大概心里头对李家祖训的来由有了一些猜测,但现在还不确定,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王显倒是替李孝武说话,笑着对小胖子说道:

“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咱们这些外人也没有资格说什么。你觉得这祖训就是个狗屁,可偏偏人家李家人就认这个,你要不信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你可以试一试。”

“你倒是说说看。”

小胖子顺口答应,王显的眉宇之间露出一丝狡黠神色,余庆就知道这小子又要出什么鬼主意。

王显笑道:

“这个事情倒是简单,李家堡里上到八十八下到八岁的姑娘,你挨个去问,就说你愿意入赘,问他们敢不敢要?记住了,我说的是入赘,而不是嫁娶。我敢打包票,别说是妙龄女子,就是八十岁的老姑娘也绝不敢答应。”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知道他是在拿小胖子开玩笑。

不过事实也的确是如此,若真是入赘了一个修行人,只怕这整户人家都要被赶出李家堡,与之相比人家还真未必就肯。

小胖子撇了撇嘴:

“这还用的着去试?小爷我长得是玉树临风高大威猛,哪怕就是让姑娘放下所有跟我去私奔也决没有任何问题……但我这一身皮囊可全是留给刘奕小姐的,凭什么要拿我自己去试?要拿我也拿你这小白脸书生的,细皮嫩肉,人见人爱。”

“我又不是修行中人,拿我试有什么用?”

“那就拿李大哥去试!”

小胖子忽然间把战火引到了李旌的身上,嬉皮笑脸地上前去跟人家勾肩搭背:

“李大哥今年老大不小了吧,早该给他说门亲事,不如就在这里把事情办了,这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不是?而且你也姓李,这不是刚刚好吗?”

李旌平时为人沉默寡言,而且年纪上比他们大了一倍,所以不怎么参与他们的玩笑话。

谁知道这回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倒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张小乙平时就好说好笑,这时候更是鼓起掌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李大哥肯点头,我这就去跟我家大人去说,凭她的面子和李大哥的本事,李家肯定要说个好家世的姑娘来才登对,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李孝武也跟着憨笑:

“李旌大哥的为人和本事确实不赖,而且还是同姓,如果真成了一家人,一定会被委以重任,家族如果肯鼎力支持,再送入军中历练个几年,日后成个将军也说不定。”

众人的玩笑越开越大,李旌本来就不善言辞,又不像他们几个没皮没脸的,只得涨红了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余庆看得出他是真心没这个想法,所以也就上前去给他解围:

“行了,就不要再为难李大哥了,而且说不定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你们这不是强行给人家制造麻烦?”

“真的假的?李大哥还有这故事没有告诉我们?”

一听有八卦可听,几人全都不笑了,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巴望着,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不一样的故事。

“吁!”

李旌一瞧他们这架势,总感觉自己是一只可口的小绵羊一不小心掉到了一群饿狼当中,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吓得赶紧打马向前,尽量离他们这些人远一点。

“哈哈哈哈……”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向来为人严肃老成的李旌居然会有被他们逗得这般害羞的这一天,着实是让人意想不到。

李孝武带着几人很快出了李家堡,往南走了没有多久,就来到一处三岔路口,他指着路口处那一座两层高的简陋客栈,对几人说道:

“仁晖叔自从离开了李家堡之后,一家人就在这里开了个小客栈谋生。不过这十字坡虽说是四通八达,但终究还是偏僻了些,生意说不上多好,但养家糊口已然足够。尤其是婶子会一手的好厨艺,包的包子皮薄馅大,一口咬开满嘴流汤,香气四溢,当年可是这里的一绝!”

“虽说仁晖叔姓名给踢出了族谱之外,但李家的人还是对他尊敬有加,但凡是出外办事的人只要途径此地,都要指定在这里过夜住宿,毕竟是是自家人住着也放心些。”

余庆一听愣了,十字坡?小客栈?会包包子的婶子?大师兄李峰他母亲,该不会本家姓孙,在家里排行老二吧?

这怎么听都像是卖人肉包子的孙二娘……

“包子?我就爱吃肉包子!”

余庆还在心里嘀咕,小胖子却没心没肺,一听李孝武的这般介绍,嘴里面早就生出了许多的口水,早上刚胡吃海塞过的肚子仿佛一下子又空了不少。

“你们先去叫门,我有些私事要办,稍后便过来。”

李孝武背着包袱打马转头,绕过了客栈后的小山坡。

他们来的早了些,一大清早的这客栈还没开门,所以余庆只得上前轻拍门板:

“掌柜的在吗?”

不多时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二卸下门板钻出个头来四处打量,看着风尘仆仆的众人笑着询问道: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客人,有所怠慢还请见谅,小店尚未营业,不晓得有贵客驾到。”

“无妨,我们是从李家堡来的,有事情要找你家掌柜。”

小二一听是从李家堡来的本家人,心里立刻就放松了不少。

荒郊野岭独自开店,总是免不了容易招来些宵小之辈,故而他不得不谨慎些。

“几位稍等,我这就卸了门板招待几位贵客。”

说完小二就朝后头吆喝了一声,叫醒了其他还没彻底心缓过来的伙计,手忙脚乱地先卸了半边门板,然后接过他们的马匹,把余庆几人让了进来。

“小二哥,你们家掌柜的在吗,我有事要找他。”

小二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

“这位客官要找我们家掌柜的,他还在后头忙着呢,我这就去招呼他,请几位客官稍等。”

小二转身就去后院,余庆几人刚一屁股坐下,就听到楼上蹬蹬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下来一道曼妙的身影,人未到声先到,银铃般的轻笑声已然响起:

“一大早就来了这几位贵客,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请问几位想吃些什么?”

几个人抬头一看,从楼上踱步下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眉如柳叶目若繁星,长得极有韵味,身材倒是颇为健硕,显然平常日子里没少干活。

“我怎么觉得这位女子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余庆在张小乙耳边小声嘀咕,乍一看他还真觉得这女子脸熟,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张小乙笑了:

“庆哥儿,如果不是我认识你已经有了些日子,就冲这句话,非得把你当成是浪荡登徒子不可。”

“这话怎么说?”

“因为那些登徒子来搭讪我家小姐的时候,各个嘴里也都是这么一套词,几乎一字不变。”

王显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奇地挤上前来问道:

“那刘奕姐是怎么应对的,是不是把他们先揍一顿再说?”

张小乙眨了眨眼睛:

“一开始是这样的,但来套话的登徒子多了之后,打得拳头疼,所以小姐就改了口。”

“那她究竟怎么说?”

“小姐铁青着脸说,你看我眼熟,我看你也眼熟,是不是在朝廷发下的通缉令上见过,来人给我锁上,带回衙门好好审一审!”

余庆一听立刻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刘奕,作风就是彪悍,真去了衙门还不得先脱层皮,这么一来还有谁敢跟她搭讪。

妇人开口问了话,结果余庆几人只顾着说刘奕的趣事,竟然忘记了搭茬,有些尴尬的妇人只得轻咳了两声:

“咳咳。”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小胖子立刻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给我来两屉你们这里最有名的肉包子尝尝!”

“好说,我这就去后厨给几位客官去拿。

“慢着……你们的肉包子,是什么肉做的?”

十字坡,小客栈,女老板,余庆不得不把想法往卖人肉包子的孙二娘那里想。

妇人在这客栈经营多年,想来也是个见识广博的,一听余庆的话,就立刻猜到他话里的含义,捂嘴笑道:

“这位客官放心,我们家的肉包子用的都是山里猎来的山货,决没有什么人肉。听人说人肉发酸,尤其是你身旁这位小兄弟,如果用他的肉包包子,恐怕问道跟倒了半瓶白醋似的无法入口。”

小胖子看这风情万种的妇人看得眼都直了,如今被人家这么一点,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低下头不再敢去看,回头问张小乙:

“她这话什么意思?”

沉默的李旌倒是开了口,走江湖的人听得懂这种荤话:

“没煽过的公猪太骚气,肉吃起来又柴又骚,口感发酸。岳小哥,人家这是提醒你眼睛放干净一点,别乱看了。”

“我才看了她一眼……”

小胖子委屈的嘟囔着。

王显笑了:

“别人都是闷骚,岳哥你是明骚,人家又不瞎,你的眼睛都快冒了火,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小胖子有些委屈,只有余庆知道他还真没什么恶意,小胖子天生阳气过壮,看异性的眼神里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子邪火,倒不是他真有什么龌龊打算,实在是天生如此,不熟悉的人难免就会把他当成了淫贼来看。

没过一会儿,妇人果真端着两屉包子一撩帘子走了进来:

“常常我们家的包子,可是远近闻名的香。”

小胖子迫不及待地抓了两个往嘴里扔,一嚼果然皮薄馅大肉汁丰富,就这么一咬开里头香浓的肉汁立刻就溢了出来,往嗓子眼里都透着那股香。

“好吃好吃,果然名不虚传。”

几人正吃着,李孝武闻着味道就推门进来:

“好啊,你们吃包子也不等我……嫂子,多年未见,不知道还记得我吗?”

李孝武一看到妇人,上前见礼。

“你是?”

夫人杏眼圆睁,狐疑地看了看李孝武的脸庞,半天这才认出了他来:

“你难道是小武?我几年没见,没想到你已经长得这般高大,越发像个男子汉了,姐姐差点没认出你来!来人呐,快快快,把当家的喊过来!”

李孝武转过脸来和余庆几人介绍:

“刚才忘了跟几人说了,我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老板娘不是别人,正是仁晖叔的儿媳,李松大哥的媳妇。同时,他也是巧儿的姐姐倩儿。”

余庆恍然大悟,难怪他刚才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女鬼李巧儿的姐姐。

李巧儿成了女鬼面部轮廓本就不清晰,再加上姐妹二人岁数差的比较大,余庆也没往一处联想,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余庆上下打量了李倩儿,她都有三十左右,那么李松应该也有三十出头才对,也就是说李松是大师兄李峰的亲哥哥!

之前李孝武倒是说过,李巧儿作为他和李孝行的堂妹,从小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反过来说,也证明了李孝武跟李巧儿他们家从小就认识,所以自然也跟这李倩儿是旧识。

“一大清早是哪位来了?”

一条大汉从后面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这人倒是生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嘴唇上一抹小胡子,正系着围裙擦着手,从后厨走了出来。

小胖子提鼻子一闻,立刻就笃定地在余庆耳边说道:

“咱们这回可算是来对了,这一定是大师兄的哥哥,你闻闻他身上的味道。”

余庆也闻到了,李松身上是一股子的酸笋味。

大师兄李峰生平也没有别的爱好,再搭上飞仙观条件有限,所以也没法有什么乐子,李峰唯一的嗜好就是腌酸笋和吃酸笋,那天装李峰骨灰的时候,余庆和小胖子还在自责为什么没留下一个酸笋坛子给他装骨灰。

“跟大师兄的确有几分相像!”

余庆又多看了两眼,李松年纪大了些,所以五官更显沧桑,咋一看和十五六岁的李峰自然是相差甚远,但仔细一看细节部分,的确是有些相似。

“原来是小武兄弟,你可有好几年没有来我这店里了!”

李松看到是李孝武,直接就是热情地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

“这几年族里安排我就在堡里周围护佑平安,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确实是有几年没有来看看李大哥了!”

两人拉着手叙旧,李孝武问起他和李倩儿的事情:

“你是怎么和倩儿姐好上的?”

一说起这话李松这条大汉脸都红了:

“倩儿的父母前年过世了,等她服完丧……“

李倩儿家就两个女儿,大女儿为了顾家因而拖到年纪老大还没有说亲事,反倒是小女儿李巧儿先一步成了亲。

只是谁也没想到,本以为嫁的很好的李巧儿却忽然失了踪,老两口大受打击之后便生了重病,没过几年就一命呜呼。

等料理完老两口的后事,李倩儿这才能分出心来关心自己的人生大事。

而这里说也是个痴情种子,愣是硬生生等到了这个岁数,两人这也算是修成了正果。

你下午不免有些惭愧李荣辉夫妇的事情:

“前两年叔叔生生刚刚过世,那时我又刚好被处里安排了众人,都来不及到坟上上柱香,真是惭愧!亏损神对我那么好,每回我来都拿好酒好菜招待。所以刚才我还来不及进门,就先去给书生上柱香。”

你下午刚才看到小客栈的招牌时,只觉得羞愧难当,不敢先来拜节,而是拿出事先买好的相处啦亲,先绕到后山去祭扫坟墓。

李松为人倒是豁达,哈哈大笑:

“何止!我俩当年算着你要来的日子,都会提前准备好糖果,用油纸刚好藏地窖里冰镇起来,你这门口就等着你来。”

两人久别重逢相逢一笑,你下午原来还不知道李松原来还有一个直销走散的弟弟,现在知道之后才明白当年婶婶的心思,这是把他当成走散的李峰宝贝起来了。

余庆两兄弟面色凝重,从小胖子背上背的竹楼里取出那个咸菜干子,里头穿着的正是大师兄李峰的骨灰。

“这位李大哥,你可认得此物吗?”

余庆从怀里掏出那枚长命锁,交到了林松的手里。

“这是!?”

李松的双眼看到这场面所立刻圆睁,又在围裙上认认真真的擦了擦手,然后就颤抖着结过了食物,认真的看了又看。

“是这难道是……”

李松断然不会认错,因为他屋里有一枚相似的长命锁,再加上双亲故去之前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要他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因此他绝对不会认错!

“两委……”

你收一把拉住余庆和小胖子的手,身上不免有些颤抖,难掩激动的心情:

“不止两位之中哪一位叫做李峰?”

答案确定要让他失望了。

一群师兄弟双双摇摇头,却把手指指向了桌上的骨灰坛子。

李总不是傻子,其实从他们两兄弟先拿出那坛子,而不是先拿出长命锁的动作来看,他就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

余庆把大师兄变成僵尸,最后不得已只得烧成骨灰带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这其中当然隐去了阮氏兄弟的情况,倒不是他们不肯说实话,只是这其中又牵扯到了神道山的存在,李松不过是普通凡人,没必要让她也牵扯到这里头来。

“未曾想到,父亲母亲临终之前念念不忘的小弟,却已经遭了大难……”

李松神情落寞,他真不知道此时应该感谢余庆,还是不应该。

余庆师兄弟的到来,带来了自小失踪的二弟的情况,并且让他的骨灰也能入土为安,对亡故的父母也算是有了个交代,按理来说是一桩好事。

可相比之下,李松也宁愿余庆是兄弟从来没来过,他好有个念想,也许二弟李峰现在还在他不知道哪个地方过着一段不同的人生,虽然他也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所在,总算也是好好的活着,总比现在死了强。

李倩儿看出他神情当中的悲伤,悄悄地从他身后挽住了他的胳膊,用柔软的手掌在他背后轻轻的抚摸,以此来安慰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李松毕竟是一条硬汉,纵然此时内心在悲痛,但终究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朝在场的各位拱了拱手:

“还请各位见谅,我这弟弟自小失踪,双亲在世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将他寻回,谁知今日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这实在是……一时之间让我难以接受。”

所有人都理解,手足之痛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消解的。

余庆师兄弟和李峰情同手足,当初刚得知真相的时候,不也是如此?

“几位先吃着,倩儿替我先招呼好几位贵客,我先失陪。”

李松郑重地抱起骨灰坛子,往后面而去。

女人家的眼窝更浅,李松这般背上,李倩儿的眼眶也不免有些湿润,用衣角稍微擦拭了几下之后,又笑着招呼:

“几位恩公想吃什么尽管说……来来来,后厨把每种口味的包子都送一屉来,都让几位尝尝鲜!”

后厨忙活起来,香喷喷的包子是一屉接着一屉地送了上来。

一向胃口极好的小胖子却一个都没有去拿,大师兄的遗骨终于是送到了家,两兄弟虽然是先如释重负一般地长出了一口气,但接着又是一阵落寞,根本毫无胃口。

不多时,从后山就传出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嚎泣,听声音像是李松发出的。

余庆刚要出去查看,李倩儿朝他们挥了挥手,摇头道:

“是我们家男人……现在正在公公婆婆坟间向他们报告这件事情……也算是了了他们生前的最后一桩夙愿吧。”

几人很难想象李松这样一个魁梧身躯的硬汉,此时趴在父母坟前嚎啕大哭的模样。

“师兄,我想回家了……”

向来没心没肺的小胖子,忽然情绪有些低落。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不知道自己家中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父母双亲是否还依然健在,又或是像大师兄李峰的父母这般早早离世,到死都没能见上亲生骨肉一面?

“等开春了,师兄我立刻就陪你回去。”

余庆肯定的向他承诺道。

刘奕说得明明白白,小胖子的家乡并不在这营州,如今已经入了冬,各州各府为了防备南下抢粮食的外族,此时根本不可能随意让人通行。

余庆师兄弟沉浸在一片伤感之中,在一旁非亲非古的张小乙反倒是脑子分外的清醒,他低头沉思了片刻,转头向余庆问道:

“我听说李老先生也是修行人,按理来说应该是无病无灾才对,怎么才这般年纪就已经故去了?”

修行人外练筋骨皮肉,内练丹田经络,几乎已经和凡尘俗世的种种疾病告别,按理来说活个七八十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看李松至今也不过三十而已,以此推算李仁晖就算是活到今天差不多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会这么早就撒手人寰?

这问题可算是难坏了李倩儿了:

“这……这些事情,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懂,只是听松哥说公公婆婆是先后病死的……而且公公还在婆婆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余庆一听,立刻发现了这其中的古怪之处。

看来大师兄的家里,也不算平静。

李家堡下的谦师大阵余庆已经见识过,也大致明了了为何李家堡不让修行人多停留的原因。

而李仁晖,正是因为犯了这一条祖训才被逐出了李家堡……

“来来来,先吃包子。”

李倩儿招呼着几人,过了老半天李松这才红着眼眶再度出现。

“两位既然是我二弟的师弟,而且千里迢迢送回他的遗骨,那以后就是我李松的兄弟,有事尽管说话。”

余庆倒是没什么事情要找他帮忙,反倒是要问他:

“我听说伯父生前也是修行人,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短命才对,怎么会这么早就英年早逝?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仇家暗算,还是遭了什么难?既然是一家人,该管的事情我们当然也该问上一问。”

李松干脆地点点头:

“不瞒两位,先父的死的确不正常,可你们也看得出来,我本身不是修行人,他老人家也不肯对我多说,所以也没办法查出什么来……“

余庆看得出来李松身上气血旺盛,的确是有功夫在身,走的是武者修炼的路子,但很明显还没入得门,所以算不得修行人。

李仁晖本身能修行,李峰也是资质非凡,没道理不指导李松修行才对,只能说李松本身资质确实不行,所以才只炼了个响叮当的半桶水。

而至于李仁晖背后的事情,恐怕也是考虑到李松本事有限,所以与其跟他说的太多,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也省得他徒增烦恼。

“你们稍等……”

李松上得二楼去,朝角落里的双亲的牌位拜了拜,然后从牌位下垫着的小台子底下抽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

“家父去世前嘱咐我焚烧掉遗物,我只留下了这半部书……”

李松打开包裹,里头包的是被撕去一半的旧书,从漏出来的痕迹来看,上头字里行间写满了小字笔记,应当是李仁晖生前所留。

“说来惭愧,那时我才十七八岁,当家父断定我没有仙缘的时候我还不太服气,所以暗藏了这半部书,想着总有一天能看得懂也说不定……只是正如家父所说,我的的确确不是修行的材料,所以这些年才淡了心思,只是把这半部书留作了纪念……两位老弟送我二弟的骨灰归乡,我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表示感谢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半部书或许还有点价值,还请收下!”

余庆接过书,打开翻看了起来,随着他一行一行地看过去,果不其然,紫府当中的白衣神如他所料的又动了起来,将这手抄的半部书原原本本读了一遍:

“甲子神将王文卿、甲寅神将……“

一番诵读之后,临了在尾部留下了书名《六丁六甲神符录》,看来这便是李仁晖的修行根基,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一部书,真是好福缘。

《六丁六甲神符录》算不上什么上乘的功法,说白了是画符招神相助而已,而六丁六甲也不算什么正神大能,虽然司掌的是天干地支,但也只能算是有名有姓的小神,寻常道士做法都常常会召唤驱使他们,因而知名度颇高。

“只是因为这一部书,就非得把李仁晖一家赶出李家堡么?”

余庆难免有些纳闷,同样是得了一门神通的李德彪虽然也不被允许住在李家堡里,但也没有被族谱除名,而是落了个城隍庙祝的好差事,里里外外的李家人对他也算是礼遇有加,怎么同样的事情到了李仁晖的脑袋上,就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这本书太贵重了,恐怕我不能收。”

别人家父亲的遗物,余庆纵然再感兴趣,也不好收下。

李松倒是豁达:

“我留着也没用,再说了,你们就等于是我的兄弟,来来去去还是在自家人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还在相持不下,王显倒是站了了出来:

“这事情还不简单?李松大哥这里可有笔墨?我临摹一遍带走便可,原本还是留在家里,算是有个念想。”

余庆差点忘了身边还带了这么一个小秀才,李松也是一拍脑袋:

“这主意好,我这就去柜台拿笔墨来。”

纸张铺好,笔墨齐备,王显对着《六丁六甲神符录》就开始抄录。

“这里头最关键的就是这几幅神符的样式,你能画个七七八八么?”

余庆有些担心,画符的事情非比寻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笔画错就成了废纸。

“错不了!”

王显自信一笑,拿起毛笔照图画形。

张小乙在余庆耳边悄悄说道:

“庆哥儿你放心,论笔墨丹青,我见过的人里头就没有人比王公子更好的了,小时候我家小姐可没少找他帮着模仿老爷的字迹……“

一说这个小胖子可不困了,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模仿字迹做什么?”

“当然是置办马匹兵器了,你看我家小姐现在骑的红马,那可是当初让小王公子帮忙作假订的小马驹养大的,还有一干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余庆听得是满脑袋叮叮当当,不买胭脂水粉也就罢了,买的还全是兵器马匹……

张小乙还在滔滔不绝:

“原来我家老爷家大业大,这点出项倒也不会惊动了他,只是买这么些个兵器实在是太招眼,运送过程中让郡府的大人给扣了下来,这才事情败露……“

虽说官府禁兵,但北地常有战事,所以偶尔有兵器买卖也是正常,毕竟关键时刻一招呼,立刻就能组织起一指民间的队伍,这对北地来说本身也算是一件好事。

但一次性买这么多兵器确实是太打眼,官府自然会怀疑到头上去,是不是有人要图谋不轨。

也幸好刘奕她老爹是有爵位在身的宗室,郡守大人特地上门来相询,结果问的老刘一头雾水,查到最后才知道是两个毛头小娃娃捣的乱,一时之间闹得几位大人都无语了。

“那现在那些个兵器呢?”

张小乙一甩大拇哥儿:

“在我家老爷库房里堆着呢,说是留给小姐以后当嫁妆,新姑爷要是搬不动这些,那就别想上门了。”

余庆无语,没想到刘奕她爹比她还要虎,这家的门还真不好进,他回头捅了捅小胖子的肋骨:

“你现在在想什么?”

小胖子点点头,反过来问他:

“师兄,你说蛇为什么没有手呢?咱这蛇魔炼骨,对臂力的锻炼不太行啊。”

“……我多问你这一句,真是画蛇添足了……”

“师兄你说清楚,蛇怎么添的足?“

余庆懒得理他,转头看正奋笔疾书的王显。

文字部分的确不难,只要照抄即可,也不要求模仿笔迹,但到了符箓部分显然就难了许多。

有道是画虎画龙难画骨,表象易摹,但这其中的神韵却难以复刻。

王显眉头紧皱,握着笔的手更是青筋暴起,两眼紧紧地盯着符箓,前额的汗水更是扑簌簌地往下掉,显然是全身心投入了其中。

临摹符箓的难度不仅是那纷繁复杂的笔画走势,而是要契合其中所蕴含的道家之理。

王显自小饱读诗书,道家典籍当然也没有少看,但毕竟没有修行过道法,要他就这么画符确实是有些勉为其难。

凝神屏气了半晌,王显一紧已经有些微微颤抖的手,将手中的毛笔往墨水里用力一蘸,随后在空白的纸面上一蹴而就,一笔就画出了和原本一模一样的符箓图案。

“好!”

小胖子喝了一声好,但问他为什么好,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撑死了就是觉得他刚才下笔如有神的姿态很帅。

但余庆却是真真实实地看到了。

他早已习惯于随时开启天眼通,因此在众人双眼只盯着王显本身的时候,他的目光早已上升到了他的头顶!

余庆早就知道王显头上有三丈灵光,这是他的灵气,而且随着他的学问不断精神,这些灵光迟早会转化成才气,成就一番声名。

此时的灵光是原始的,是纯粹的,仅仅只是一道光而已;可就在刚才,余庆却明明看到了,从那灵光当中走出了一尊人形!

旁的读书人才气或是书卷,或是笔墨,或是锦绣文章,或是天地江河,而王显的灵气居然显化为人形?

莫非是文圣?亦或是文昌星君?还是和自己紫府之中一样的白衣神?

俗话说下笔如有神,方才王显下笔之时,余庆看得分明,他头顶灵光所化的人形也确实是附在了他的笔上,助他一蹴而就。

此时这人的模样还很模糊,余庆看不清楚其面容,可匆匆一撇之后余庆直觉认为这人应该谁都不是,看起来似乎更像是——王显他自己的面孔!

以己为神,以己为尊!

不慕百家圣,但求心中明。

小王显人不大,可这志向,着实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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