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份,入了夜天便渐渐的凉了,烛火将室内照着亮如白昼,一个妇人伏在案前,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时不时的轻咳两声,旁边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书信。
一个女使走了过来,将一件披风被在了她的身上,妇人抬头微微一笑,眉眼间少了昔日的温婉,显得雍容而又凌厉,却也饱含沧桑。
“夫人,夜深了,您该休息了!”那女使道,妇人微微点了下头道:“好,等我写完这份,你去休息,你也快去休息吧!”
“唉,奴婢在这陪着夫人吧!”女使叹了口气道。
“也好,陪我说说话!拂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我是什么样子的吗?”妇人也就是萧绾君问。
“奴婢记得,您嫁给老爷时,三年孝期刚过,身体十分瘦弱,脾气又温和柔婉,一见便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是个心善好相处的人!”拂衣回道。
萧绾君轻笑一声:“是吗?我都忘了,一转眼都十多年了!”
“是啊,到明年开春就十四年了!”拂衣应道。
萧绾君未说话,手中的毛笔微顿,一滴墨滴在了信纸上,晕染了一大片。
“哎呀,这……”拂衣惊呼,萧绾君回过神来道了一句:“无碍!”
说完又在旁边继续写着。
夫君:
见字如面!
突忆起嫁与君这十余载,只觉一切如同一场惊梦,梦醒了,一切便该散了!
评判一生,妾身自知不贤,善妒成性,未能让夫君留下一心半女,妾身深感愧疚。
回想十四岁那年乞巧初遇,无意间撞见公子那一笑,至此只觉三千明灯,满城烟火都不如公子来的绝色!
妾身有幸遇见公子,更庆幸能嫁与公子!
却不知那一眼,竟是你我孽缘的开始……
有些话妾身最没资格说,可妾身还是想说,昔人已逝,望君能够放下!
十余载的纠缠,妾身厌了,也累了。
若让妾身再选,妾身再不要那惊鸿一瞥,如此也许便沒了这十多载互相折磨。
妾身此生有三悔,一悔一见倾心遇见了君,二悔一意孤行嫁与了君,三悔一念成执醒悟太晚,误了君的半生。
如今妾身大限已至,已向陛下请旨和离,陛下允了妾身归家,死后葬入萧氏祖坟,与阁老再无瓜葛。
在此妾身愿阁老一能权倾朝野,万寿无疆;二能夫妻美满,儿孙满堂;三能无病无灾,喜乐安康。
人生路远,妾身先走一步,余生望君珍重!
萧绾君
绝笔。
信纸晾干,萧绾君将它装入一个空信封中,与其余几封信一并交给了拂衣:“这个你收好,待我走后按照相应的署名交给他们!”
“夫人!”拂衣无意瞥见信中内容大惊。
“去休息吧!”萧绾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拂衣退下。
拂衣只好将几封信放入一个木盒中退下。
“南方大雨,河坝决堤,冲毁了几千户房屋,陛下命我前去振灾。”
“何时出发?”
“明日清晨!”
“……”
“对不起,本答应乞巧陪你看花灯的,失约了!”
“无碍,百姓要紧,一路平安!”
“中元节前我应当能赶回来,到时……我再陪你……”
“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嗯,妾身恭送夫君,欲祝夫君此行顺利!”
意识弥留之际,萧绾君看着窗边那烛火映照下的似真似幻的白色身影,轻笑了一下:“晏……君辞,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