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照到了院子里的一棵梧桐树上,一只小鸟在上面叽叽喳喳。
几个等着上厕所的小媳妇站在梧桐树下嘀嘀咕咕,左腿蹭右腿,右腿蹭左腿,看样子已经憋了很久。
老河南正背着手在三楼的过道来回晃悠,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假装在喂鸽子,其实是在偷瞄人家排队上厕所的小媳妇。
韩远像往常一样,正要出门。
“咯吱”一声响,韩远预感不妙,赶紧加快速度,但还是晚了一步。
对面厕所的小木门已经打开了,
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骚气逼人中还有一股没有完全消化掉的啤酒味,令韩远差一点儿没吐出来。
因为这个操蛋的房东,韩远今天起的有点晚,梳妆打扮又花去了一些时间,所以出门比平时晚了点,紧急慢赶,但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韩远赶紧捂住鼻子,屏住呼吸,加快步伐朝大门外走去。
几个正在排队上厕所的小媳妇眼睛直勾勾盯着韩远看了过来:
世间竟有如此靓丽的男子!
只见韩远胸前挂着一个白底蓝边的牌牌,左胳膊夹着一个人造革的包包,脚上蹬着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
腰板笔挺,气宇轩昂;
健步如飞,贵气十足。
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毫无疑问,韩远是这个院子里最靓的一个仔。
而今天他更是刻意的打扮了一番,更加显得光彩照人。
看见如此靓丽的美男子从身边走过,几个嘀嘀咕咕的小媳妇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瘦一点的撩了一下头发,一个胖一点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还有一个不胖不瘦的扭动了一下腰肢,刹那间,撩头发的脸颊绯红,扭动腰肢的花容失色,看脚面的已呆如木鸡。
二房东老河南见状,顿生醋意,心头一悸,像被猫抓了一把,隐隐有点痛。
望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韩远即将消失在门外。
几个小媳妇随即不约而同的又把目光投向了韩远的背影。
房东正叉着个腰,注视着院子里刚刚发生的这一幕,瞪着韩远的背影,眼神里散发出浓浓的醋意和羡慕、嫉妒、恨。
房东不仅是个老河南,还是个老光棍,所以精力无比充沛,晚上睡的也很晚,经常趴在这群小媳妇的门上听墙根,早上起的又很早,所以隔壁的小胖子深谙老河南的作息规律,所以才屏住呼吸憋到后半夜才偷偷跑路。
虽然同住在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可韩远向来都是早出晚归,很少能和街坊邻居碰面。
虽然这群小媳妇捣闲话的时候都听说过院子里住着一个美男子,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跟韩远相遇过。
并不是韩远有多么高冷和神秘;
也不是他故作深沉,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是因为韩远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洁癖,迫使他不得不早出晚归。所以很难和街坊邻居碰上面。
其实他自己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帅,事实上他确实长得还不错。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群小媳妇心目中有如此之高的地位。
世间万物,千奇百怪。
这世上有人晕车,有人晕血,韩运却晕尿,有人对药过敏,有人对酒过敏,韩远对女人的尿过敏。
有人会问,同样是尿,难道男人和女人的有区别吗,味道会不一样吗?
是的!
有首歌是这样唱的:
“如果你不曾心碎,你不会懂得我伤悲……”
如果你不曾住过城中村的自建房,没有闻过自建房里小媳妇早晨的那一泡尿,你就不会明了什么是骚。
韩远不仅对女人的尿骚味过敏,还有个洁癖,就是从来都不在自己家里上厕所,脏乱差的公共厕所也不行,对厕所的要求极高,所以他从来不在院子里上厕所,经常要跑很远去附近的一家酒店解决内急。
一旦被逼无奈上个旱厕或不干净的厕所,他就会恶心好几天,且茶不思,饭不想。
就是他自己上厕所,从来都是闭着眼,也从来不回头看。
城中村的自建房一般都是三层,每一层只有一个厕所,且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还是男女共用。
所以每天早晨的院子,堪比春运期间的火车站售票窗口,异常热闹。
男的通常还好一点,一般情况下找个瓶子就解决了,出门的时候混在垃圾里一起扔掉就行了。
女的就没那么方便了,所以每天早晨的一群小媳妇排队上厕所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一些光棍汉垂涎三尺,望眼欲穿,有的藏在窗户后面窥探,有的装模作样的看着天,或正眼或斜眼,或故意或无意,或正大光明,或鬼鬼祟祟,其心思都在这群女人身上。
这也是条件如此之差,但很多人还喜欢住在这里,都不愿意搬走的原因。
唯独韩远是个例外,倒也不是他不想看。
韩远对女人不过敏,他只是对女人的尿骚味过敏。
他也喜欢看,只是因为住的房子离厕所太近,实在受不了那个味儿。
这也促使韩远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以避开跟这群小媳妇的正面冲突。
在这群厕所大军还没行动之前,就已逃之夭夭。
常言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怕啥来啥。
韩远今天要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
不料一出门就碰上了尿骚味,尿骚味对于韩远来说就好比是七步忘魂丹,还好他反应快,躲避及时,没有晕倒。
而这种能让人窒息的骚味才刚刚开始,通常能持续一个半小时。
若不及时通风,能让人窒息,
韩远对这个“骚”字异常敏感且情有独钟,在他的生命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对于韩远来说,骚不仅是一种味道,还是一种形态,
骚也不单单是一个形容词,也是一个名词。
每当提及或听闻到“骚”这个字,韩远就会触景生情,并瑟瑟发抖。
首先浮现在脑海的就是城中村自建房里那一群小媳妇早晨的那一泡尿。
其次就是夜场阿妹妩媚曼妙的水蛇腰。
还有就是自建房的木板房里传出的那一声声:啊、咦、噢、哟、耶”的叫声和呻吟,应该也是一种骚,
这个骚字在韩远的记忆里历久弥新,陪伴了他一辈子,也影响了他的一生,直到垂暮之年才渐渐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