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车子悄无声息地行驶在笔直的公路上,路两旁的电线杆飞快地向后倒退着,
滕长青陷入了深深的思念和回忆里......
回城后的滕长青并没能如愿进入工厂,想着安顿好自己再接回小芳,而是在父亲的安排下又一次胸前戴上了大红花。在锣鼓喧天中穿上了绿军装。
这一次,滕长青去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这一去就是十年,没有任何消息。父亲也不知道儿子究竟去了哪里,具体在干什么。只是每年有政府的人来家里看望并送来慰问金。
就连滕长青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那是一片沙漠,沙漠下面全是空的。
蒙着头进去,蒙着头出来,和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
无数个夜里,滕长青在睡梦中惊醒,他常常梦到小芳站在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等着他的信,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日日夜夜的思念就像无数只蚂蚁吞噬着滕长青的心。滕长青和战友们也夜以继日地挖空着沙漠。
(二)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又开。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马兰花儿轻轻地随风摇曳。
一声巨响传来,地动山摇......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滕长青所在的工兵连在一起泄漏事故的抢险中遭遇了严重的辐射。
......
草枯叶落,秋去冬来。
滕长青总是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异样,困顿、乏力,但就是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午夜梦回,滕长青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没有了往日的兴致勃勃,连尿都尿不到池子里,就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
尽管卫生队的女卫生员用晦涩委婉的医学术语表述的轻描淡写,但她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分明告诉滕长青已基本上失去了做为一个男人的权利。
作为一名有文化的知识青年,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滕长青站在那片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地球之耳”,却什么也听不到;望着那片曾升起“蘑菇云”的茫茫戈壁,心情沉到了谷底。
距离第一声巨响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这里依然是寸草不生,方圆几百公里,只有一种模样怪异的老鼠呆头呆脑地晒着太阳,说不清是变异了还是成精了,白色的脑袋,红色的尾巴,凸起的眼球,已然没有了老鼠原本的模样,像一个步履蹒跚的垂暮老人,有气无力地时而走走,时尔停停,显得那么孤独,滕长青突然觉得自已就像这只老鼠,瞬间感到悲凉至极。
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不知道将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也不知道将该如何面对小芳,他更怕父亲会难过、内疚和自责......
天若有情天亦老。
滕长青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烧掉了三年来写给小芳的信,把自己的眼泪和对小芳的思念、一起埋在了那片沙漠里......
滕长青十年后回城,一直孤身到老,终身未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