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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长浪妖猫(八)海底

陈琨在黑暗中继续摸索前进,微弱地月光透过雾气与树梢在地上留下影子。

刚才的场景,应是刻意让他看见。

想到刚刚幻境中少女编给小猫的红绳铃铛。

又回想起先前的梦里,与师叔对阵的猫妖脖颈处也有着同样的红绳铃铛。

不难猜到,那黑猫多半就是三十年前,祸乱长浪岛的妖怪。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黑猫有如此的怨气,三十年前竟在岛上化成妖怪大开杀戒。

陈琨甩开思绪,既然那猫妖让自己看见这些场景,而不是直接对自己动手,也许情况仍有转机。

他举着手电继续向前走着。

越往前走,雾气越是浓稠,甚至隐隐的有些黑色缠绕在其中。

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虚弱,强大的磁场干扰着它,在连续闪烁了几次后,彻底暗了下去。

陈琨收起了手电筒,他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幻境之中,头上的星光也被迷雾紧紧掩埋住。

此时的他,无法沟通星辰,失去了踏步罡施法的能力。

一步步踩在有些湿润的道路上,陈琨心中愈发的冷静,

他将黑伞收起,轻轻放在道路边上,让淅淅沥沥的雨丝淋在头上。

微微的冷意传遍全身。

从长辈的港湾中走出,直面于危险之中,才会越来越强。

永远躲在他人身后,便注定只能成为废物。

一个巨大的建筑闯入了陈琨的视线中,是一座学校。

学校黑压压地藏在林子中,仿佛融为一体。

陈琨没有犹豫,推开学校前的铁门,走了进去。

学校中人群涌动,一个个学生在其中穿梭,他们的脸都被黑影包裹着,无法看清。

一道清丽的身影从陈琨身边走过,他看了过去,是那个少女。

她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铃铛,短发披在肩上,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校服完全掩盖不住她亭亭玉立的身姿。

少女已然十七八岁,出落的如同水仙花般,男生们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女生们则在她身后嫉妒地互相嘀咕着。

她走进教室,陈琨跟了上去,刚一进门,几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传进了耳里。

“成天搔首弄姿,也不知道要勾引谁。”

“别人爸爸蹲监狱呢,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你们说,她爸爸会不会对她......“

“哈哈哈哈哈哈......“

一小群女生围在一起说着小话,声音却丝毫未放轻,在整个教室里游荡过一圈。

少女坐在座位上,仿佛没听见一般,静静地盯着眼前的课本。

可陈琨分明看见,她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鼻子微微抽动,浑身轻轻颤抖着。

画面淡去,整个学校化作泡影消失。

小会儿过后,这一次没让陈琨久等,眼前几个身影显露出来。

是几个痞子模样的中学生,先前的少女正被他们围在中间。

带头的是个油腻的胖子,肥头大耳,也没穿校服,一串金链子挂在他脖子上,一手夹着一根燃烧着的香烟,一手搭在少女的肩上。

少女低着头话也不敢说,背上还背着书包。

陈琨看向周围,应是在岛上某个偏僻的小角落里。

“若凌同学,你就陪我们哥几个玩儿玩儿呗。”

带头的胖子将肥手从少女的肩上慢慢移到她下巴处,把她的下巴抓住抬了起来。

少女用力摆头想挣脱胖子的油手,可胖子的手如同铁钳一样,死死地捏着她的下巴。

”放开我...“少女害怕起来,开始拼命的挣扎,想要逃跑。

可她被牢牢围在中间,另外两个男生分别将她的手腕抓住,无论她如何动弹,也无法挣脱。

”跑,往哪跑?“

”还是个雏儿吧,没事,以后跟老子夜夜笙歌。”

胖子嚣张笑着,他咧开的嘴里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吐在少女脸上。

说完,他就要伸出双手,摸上少女的身子。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三道血印出现在胖子的脸上,他尖叫一声坐倒在地,鲜血从他头上缓缓流了下来。

其它几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通身黑色的猫,正在不远处愤怒地看着他们,它弓起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

“干,把这畜牲给我弄死。”

“小黑,快跑!”

少女甩开了胖子的手,却又被身旁几人抓住了胳膊。

眼看着几个人冲过来,黑猫却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它敏捷地躲开几只想要抓住它的手,又在每一只手上留下了几道血印。

“死畜生。”

一人从包里掏出一根铁棍,抬手便砸。

黑猫不退反进,飞扑上前就抓花了他的脸,那人一脸鲜血,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不过片刻,几人竟被它一一放倒在地。

黑猫仰起头看向少女,却发现少女身旁的胖子不见了。

一阵劲风,从它身后传来。

“小黑!”

“砰。”

是硬物击碎骨头的声音。

胖子持着一根铁棍,得意洋洋的站在黑猫身后,刚那一棍实实地落在了黑猫的背上。

骨头碎的七七八八,黑猫嘴角渗出血液。

“小黑!”

少女哭喊道。

身后的胖子,抓着黑猫的脑袋,提了起来。

“死畜牲。”

又将黑猫狠狠地砸在地上。

“弄死它。”

说完,胖子转过身,向着少女走去。

“你们别碰它,求求你们,别碰它。“

少女眼泪如堤坝般流下,她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冲到黑猫身旁。

可胖子死死抱住她,不让她过去。

其余几人,一棍一棍击打在黑猫身上,每一次,便在黑猫身体上留下一个血坑。

它睁着眼,望着少女,殷红的鲜血已经溅遍它全身,它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也没有力气再动弹反抗了。

它只能将头偏着,看着少女,眸子渐渐失去亮光,黯淡下去......

脖颈上的红绳铃铛也在踢踹下断开,滚落在地上。

少女被按倒在地,她挣扎着,撕咬着,可如何也无法挣脱魔爪。

她看见黑猫已经几乎不成型的身体,和那双已经失去了光彩的眸子。

身体一点点发凉,最后就连心脏也掉入了冰窟。

少女放弃了挣扎,她的力气从她身体中一点点被抽离,最终失去了所有力量。

只呆呆地看着黑猫。

......

陈琨攥紧拳头,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虽然他与少女素不相识,也知道这只是过去事情的回溯,可他仍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拳印清晰地印在树干上,一片枝叶在空中飞舞了片刻落在了地上。

他闭上眼,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个善良纯净的少女被人凌辱,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画面渐渐淡去,再次转化。

制作幻境的主人,也许同样不愿去继续回忆这段往事。

淡淡的咸味钻入了陈琨的鼻中,低低的海浪拍岸声传入他耳里。

他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吃了一惊。

散落的月光穿过层层深雾,照在眼前无边无际的海面上。

海浪层层叠叠,抚摸着沙滩,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月下,一个少女赤着脚,坐在沙滩上,身前是一块小小的石头,她轻轻捧着周围的沙石,洒在石头边上。

她的黑发披散,飘荡在风中,在月光中。

一只黑猫,趴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一个小坟搭好,少女将小石头做成的碑插在小沙堆上。

碑上写着一行秀气的小字。

“小黑与若凌合墓”

她站起,转身,面向黑猫,面向月光,面向无垠的大海。

可是,她无法看见黑猫,眼光直直从它身体中透过去,穿过月光,看着起伏的大海。

”啪“

是少女踩在沙滩上的声音,她一步,一步,一步,向着大海走去。

穿过了黑猫的身体。

一步一个脚印,月光下的海水淹没了她的脚腕。

黑猫骤然醒悟,它飞奔起来,想挡在少女面前,一次,一次,一次。

可少女并看不见它,也无法触碰到它,只是直直地向前走着。

向着这片星辰下的大海,一步,一步,走着。

海浪温柔地抚摸着少女小腿,试图将她推回岸边。

月光洒下光华,照在了少女的身上。

可少女没有停留,她继续向着大海深处走去,海水没过了她的大腿,没过了她的腰肢,没过了她的双肩。

......

她消失在大海上。

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黑猫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每一处的血肉都在颤抖。

悲痛凄厉的叫声响彻夜空,越来越撕心裂肺,越来越痛彻心扉。

一股股黑气,从岛上各处升入空中,汇聚成了一张大网,而黑猫躺在网中,黑气不断注入它的身体,它的叫声愈发凄厉,回荡在整座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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